薛满想了想,“你确定吗?何湘是大夫,经常要给人把脉,按理说手腕上不该戴东西。”
孟超改拿起一对耳坠,“那换一个,这对玛瑙耳坠如何?”
“艳,亮,不符合她的气质。”薛满道:“我见过她几次,她装扮素净,从来不戴耳坠。”
孟超仔细回想,何湘的确不戴首饰,那么问题又绕回来了。
“依你之见,我该送什么好?”
“送礼要投其所好,何姑娘是大夫,你便送大夫喜欢的东西。”薛满思索片刻,脑中灵光一现,“我看何姑娘的药箱旧了,不如你送她只新的?”
这个主意甚好!
两人又转到了专门卖药箱的铺子,孟超精挑细选许久,终于挑出一只合心意的。
“阿满姑娘,就它了。”
药箱的外观样式都大差不离,这只却别出心裁,在手柄两端各雕了一朵海棠花。
薛满对他另眼相看,“谁说你不会挑礼的?我看你很在行啊。”
孟超腼腆一笑,“希望何姑娘能喜欢。”
“你打算几时送给她?”
“过两日是何姑娘的生辰,到时候我再送。”
“你小子,心思够缜密啊。”
“还请你帮我暂时保密。”
“放心,我定守口如瓶。”
回衙门的路上,薛满小声打听,“何姑娘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孟超摇头,“她没跟我说。”
薛满道:“她可真耐得住,一点口风都不肯透露。”
“何姑娘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是是是,何姑娘做什么都是对的。”
快到衙门口时,金吉正驾着一辆马车从侧门出来,见到孟超时一个急停,“孟超,快上来,跟我们一起去救火!”
“哪里失火了?”
“连华巷十八号。”
孟超大惊失色,连华巷十八号,那不是何姑娘家吗?
他顾不上解释,直接将药箱塞到薛满手里,“阿满姑娘,我去去就来,麻烦你帮我保管下药箱!”
马车飞快地赶往连华巷,孟超探头在外,临着两条街便见滚滚浓烟在空中升起,“金吉,再快点,再快点!”
金吉道:“再快这马腿就要起飞了!你先别急,这个点何姑娘应当在医馆。”
孟超心急如焚,右眼皮忽地疯狂跳动。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莫非何姑娘她——
“金吉!你再快点!!!”
金吉:……
好不容易到了连华巷,马车未停稳,孟超便一跃而下。他拨开巷口乌泱泱的人群,努力往熟悉的门口挤,身后隐约听到金吉在跟人说话:“你怎么在这里,差事办完了吗?”
“哦,我办完事恰好路过此处,看到着火了就过来帮忙……”
连华巷十八号的大门已被人撞开,有几名年轻力壮的青年正在泼水灭火。然而火势猛烈,几间平屋均被火舌缠绕,何湘的卧室烧得尤为猛烈。
“里面有人吗?”孟超大声问:“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一名青年气喘吁吁地道:“官爷,屋里没传出过人声,应该是没人。”
应该?
孟超的右眼皮跳得愈加厉害,恰在此时,何湘的师父闻讯赶到,哆嗦着道:“孟衙役,小湘今日没来医馆,她在——她在——”
孟超顿觉天旋地转,何姑娘在里面,何姑娘她在里面!
他举起一桶水从头顶浇下,又往身上裹了块湿被单,抄起水桶冲向已被烈火吞噬的房间——
“孟超,你疯了!”韦霄突然现身,手掌似铁钳般箍住他的手腕,“房梁快塌了,你进去是死路一条!”
孟超双眼猩红,怒吼一声,“滚开!”
韦霄不肯松手,“我是看在一起长大的份上才劝你,你家中还有母亲,你要多为她想想!”
孟超陡然迸出蛮力,一把甩开比他高半个头的韦霄,头也不回地冲进火里。韦霄见状还想去拦,被随后赶到的金吉拉住。
“别管他了,你快来灭火!”
韦霄只得先与众人一起灭火,再说孟超,他本想去卧室找人,末了却改变方向进了厨房,这也是何姑娘的药房!
厨房前屋到处堆着药材和柴火,这会烧得尤为旺。灰烬与浓烟迷得孟超几乎睁不开眼,他咬紧牙关,艰难搜寻何湘的身影。
前屋没有,那便去后屋,后屋的火势更大,房梁已是摇摇欲坠。在熊熊烈火里,孟超眼尖地瞅见灶后有一抹淡黄色的裙摆,何姑娘在那里!
“何姑娘!”
他以为自己喊得惊天动地,实际上微若蚊呐,在滚烫且稀薄的空气中,唯有热浪畅通无阻。
“咳咳咳。”他掩着口鼻,快速朝何湘移动,确认她尚有鼻息后才松了口气。他将湿被单裹住何湘再横抱起来,抬头时却愣住了。木门已完全被火焰吞噬,想要冲出去简直难如登天。他举目四顾,在发现后窗的火势稍弱时,箭步过去,提气一踹——
啪的一声,窗柩应声而裂。随之而来的是墙壁震动,一根粗壮的房梁直坠向两人,孟超立即跪地护住怀中人,硬生生吃住这一记。
房梁即落,屋子也几近坍塌。孟超顾不得身体疼痛,手扒上窗沿,奋力往外一跃……
不知过去多久,孟超悠悠转醒,眼中映入韦霄的脸庞。
孟超的喉咙似有刀子在刺,“何姑娘呢?”
韦霄双手抱胸,“放心,她还没死。”
孟超挣扎着要起来,身体的剧痛却迫使他趴了回去——他背部受了伤,只能趴在床上休息。
韦霄似笑非笑,“孟超,你至于吗,为个没爹没娘的女子连命都不要?”
孟超冷声道:“韦霄,你嘴巴放干净点。”
韦霄道:“怎么,我说实话你不乐意了?你家三代单传只你一个男丁,如今为个何湘伤成这样,实在不值当。”
“值不值都与你无关,你出去吧,我想安静一会。”
韦霄悻悻然地起身,出门前略带深意地回眸,“孟超,比起何湘,我觉得芳汀更适合你。”
孟超只当他在说笑,他满心惦念何湘,奈何身体无法动弹。
门外又有动静,孟超不耐地横眸,“韦霄,我要休息了。”
“是我。”薛满清亮的声音响起,“我来给你送药箱。”
孟超忙请她进来,薛满看清他的悲惨模样,同情万分,“孟超,你的眉毛烧没了。”
孟超:“……”
“没有眉毛,你的脸看上去特别奇怪。”
孟超龇牙咧嘴,“阿满姑娘,多谢你好心提醒。”
“不客气。”薛满将药箱搁到桌上,顺便坐下,“我听说是何湘家着了火,你冲进火场救了她,她人还好吗?”
“我暂时不清楚。”孟超道:“阿满姑娘,我有个不情之请……”
“又怎么?”
“眼下我没法起身,想请阿满姑娘代我去探望何姑娘。”孟超哑声请求:“她在火里待了许久,也
不知情况如何。”
薛满歪头看他:他头发凌乱,眉毛全无,手和背均伤得不轻。即便这样,他却更关心何湘的情况。
她由衷感慨:“孟超,你真的很喜欢她。”
孟超没有反驳,低声道:“何姑娘那么好,谁不喜欢呢?”
第38章
好人做到底,薛满答应替孟超去探望何湘。
连华巷十八号已被烧得七七八八,何湘被安置在她师父的医馆里。薛满去的时候,恰好遇到药童在关门。
药童误以为她是来求医的病人,“不好意思,今日医馆有事要提前关门,姑娘明日再来吧。”
薛满道:“我不看病,我是受人嘱托来看望何姑娘的。”
“谁?”
“孟超。”
药童忙领她进门,朝里屋喊:“师父,您快出来,孟大哥叫了位姐姐来探望师姐!”
过了片晌,一名灰衣白发的老者匆匆出来,正是何湘的师父裘大夫,“姑娘是?”
“我叫阿满,是御史大人的婢女,如今暂住在衙门里。”
药童插嘴,“我知道你,师姐最近总让孟大哥给你送鱼干。”
“正是在下。”薛满道:“我跟何姑娘有过几面之缘,听说她家着了火,刚好孟衙役不方便,我便代他过来看看。”
裘大夫神色凝重,“多谢你们关心,只是小湘还在昏迷,情况不容乐观。”
薛满“啊”了一声,“她伤到了哪里,很严重吗?”
裘大夫道:“小湘身上没有外伤,但是吸入了过多浓烟,并且……”
并且什么?
裘大夫没再往下说,“姑娘先回去吧,小湘要是有好转,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薛满只得打道回府,没走几步又听裘大夫道:“阿满姑娘,请问孟衙役伤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