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诗眼睫轻颤,下意识移开目光,似又怕被他看t出端倪,继而恭顺地任他捏着慢慢与他对上视线。
季辞的眼仁呈现一种清透的琥珀色,最中心的瞳孔却幽深如黯色的潭。
此刻被阳光照着,覆上一层柔和的光,显得他原本清冷的眼眸中多了些温情的意味。
而他看过来的审视目光,在对上她慌乱无措的表情时,眼底的玩味骤然涌现了出来。
柳云诗心中一慌,有种被他看穿的心虚。
她吞咽了一下,强作镇定,竭力保持着面上神情。
须臾,她瞧见他极为缓慢地勾起了唇角,手指无声在她下颌上摩挲了几下,然后俯下身子,在她耳畔呵出热气,语气低低的似情人间的呢喃般,轻笑道:
“夫君知道,诗诗最是听话,定然不会乱跑的,夫君很想相信诗诗是真的变乖了。”
柳云诗抿着唇没说话,心跳却愈发剧烈,男人捏在下颌的手指上的冰凉,似乎顺着她狂跳的血脉侵入了四肢百骸。
“但是呢——”
季辞直起身子,手指顺着下滑,指腹轻轻压在她颈侧正剧烈搏动的脉搏上,闷闷地低笑了一声:
“诗诗骗过我许多次……”
“我真的不骗你……”柳云诗小声反驳,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眼看着时辰不早了,门口陈深再度传来催促声。
季辞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重新转过身看向柳云诗,视线在她身上逡巡一圈,然后从旁边的木施上拿下裙衫,“不如……这次秋闱,诗诗同我一道去如何?”
柳云诗猛地抬头,瞪大眼睛瞧他,面上血色一瞬间退得一干二净。
季辞微眯着眸,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轻嗤一声,“逗你的。”
他说完后,唇角一瞬间落了下来,原本的温情全部变成了偏执的占有欲。
他反手拉过床畔的铁链,重新锁在了柳云诗的脚腕上,语气却还像是关心她一般,温柔而缓慢道:
“诗诗如今的身子不适合舟车劳顿,这次就先放过你,但你自己从不让人省心,便只好由夫君来代劳。”
“哗啦啦”的铁链声像是重锤砸在柳云诗的心上,她小小的挣扎了一下,立刻被季辞攥得更紧。
“别动!”
季辞蹙了蹙眉,然而话刚出口,他立刻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过严厉,又转而对她轻笑一声,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道:
“乖,这几日,你便好好在房间里养身体,哪里都不要去了,有事就让她们去办,好好等着夫君回来。”
“可是……”
“嘘——”
季辞将一根手指压在柳云诗的唇上,俯下身子与她额头贴着额头,含着气音沉声道:
“别再多说一句拒绝的话,否则,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他的唇一张一合缓慢说着话,隔着一根手指,微凉的唇瓣偶尔碰上她的,惊得她本就娇软的身子连连轻颤。
季辞对她这幅样子似乎爱极了,忍不住笑了起来,语气依旧温柔:
“诗诗也不想被我剥光了带在身边,日日夜夜,在围场、在马上、在夜空下的火堆旁、在溪水中、在人山人海的看台上,被我吃光抹净……”
他的话还未说完,柳云诗眼圈一红,眼泪猝不及防滴在他的手背上。
季辞怔了一下,眼神中涌起的疯狂与阴鸷微微收敛。
他抽掉压在她唇上的手指,改为压着她的后颈,轻轻吮掉她唇角的泪,然后极尽缠绵地吻住了她。
他温柔地轻撬开她的唇瓣和牙齿,含弄她的小舌,温柔地与她纠缠,不带一点欲念。
短促的吻郑重而珍视,松开的时候,她才得以重新小口呼吸。
“好了,不哭了。”
季辞放开她,明明是他将她惹哭的,他却好像是最无辜的那个,拥着她,怜悯地啄了啄她的唇瓣,“再哭夫君舍不得走了。”
柳云诗害怕极了他这幅模样,闻言立刻咬紧嘴唇,不敢溢出一丝哽咽。
被他吻过的唇微微红着,泛着水润的光,原本惨白的小脸也因为窒息而染上淡淡的粉色。
季辞瞧着她这幅模样,眸底颜色骤然变黯。
他喉结微微滚了滚,静静拥了她几息,然后松开她起身。
“等我回来。”
出去的时候,他将方才拿起的柳云诗的裙衫一并带走了。
柳云诗撑在床畔,一手扶着剧烈起伏的胸口不住轻喘,听见他对外面的人吩咐,“这几日都不要给她拿衣裳来,一应生活,你们送进去。”
男人的声音渐渐远离,柳云诗绝望地闭上眼睛,手心下意识抚上小腹。
动作时,脚腕上传来铁链冷冰冰的碰撞声。
他定然都知道了。
她这般拙劣的伎俩,什么都瞒不过他。
-
秋闱为期三日,加上来回,约莫要五日左右。
第二日的时候,楚郁来了。
因为季辞只吩咐不让柳云诗出门,也不能给她衣裳,并未说不允许旁人来探望。
再加之之前下人们也知道楚家大小姐来看望过夫人,这次瞧见她来,便也没多问,将人放了进去。
柳云诗一见着楚郁,两眼顿时生出一汪泪,缩在被子里委屈巴巴地看向她。
楚郁脚步一顿,眉头拧得更紧了。
虽说从前季辞也有时候会表现出几分偏执,但她怎么也想不到,他这次居然疯到不仅将人囚禁起来拴了铁链,为了防止柳云诗逃跑,连外裳也不给她穿。
“他也太……”
“楚郁姐。”
柳云诗打断她,“现在不是说他的时候。”
她吸了吸鼻子,压低声音问:
“你给南砚说了么?你们怎么计划的?我怀疑季辞什么都知道了。”
楚郁叹了口气,“南砚说明日他会回来,若是被发现,到时候只能尽力一搏了。”
柳云诗抱着膝盖没说话。
半晌,她问她,“楚郁姐,你身上可有防身的匕首?”
“你要做什么用?”楚郁警惕地看向她。
柳云诗笑得轻松,“放心,我又不会做傻事,就是怕明天会有意外,想找个防身的罢了。”
楚郁狐疑地看她一眼,见她神色坦荡,当真没有旁的什么想法,这才将自己一把随身的匕首拿出来,递到她面前。
那把匕首有一掌那么长,手柄上镶嵌着即刻红宝石,看起来十分精致。
柳云诗接过来,拇指摩挲了一下,笑道:
“谢啦楚郁姐,回头我还给你。”
-
秋闱的车队行了整整一日,在第二日的早晨才抵达了围场。
顾璟舟同禁卫军首领一道指挥众人提前布防,季辞则随侍在皇帝身侧。
隔着极远的距离,季辞的目光落在顾璟舟身上。
许是为了行动方便,今日他穿了一身墨蓝色箭袖修身长衫,腰间仅别了一把长剑,墨发高束于脑后,随风飞舞。
整个人在晨光下显得分外洒脱不羁,活脱脱一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模样。
他忽然想,这样的顾璟舟,不仅他从小见到大,柳云诗也定然看过许多遍。
所以她始终喜欢的是那种明朗张扬,所以才会想从阴暗偏执的自己身旁一而再、再而三的逃离吧。
季辞低头勾了勾唇角,无声哂笑。
恰在此时,他感觉一束充满杀意的锋利眼神落在他身上。
季辞抬头看去,果然见顾璟舟一手搭在马背上,一手握着长剑剑柄,视线锋利地盯着他。
见他看过来,他对他轻蔑地笑了笑,转而同身旁人说话去了。
季辞负手在身后,微微压下眼帘,面上神色恹恹的,将食指上的白玉扳指转了转,随后嗤笑一声,缓缓朝着顾璟舟的方向走了过去。
“顾府新丧,本还担心南砚会想不开,如今看来——”
季辞的视线在顾璟舟脸上逡巡一圈,故意笑道:
“南砚心情恢复得不错。”
顾璟舟轻笑一声,颠了颠手中方才属下送来的弓箭,视线在季辞眼下淡淡的乌青上略了一眼,唇畔慢慢扬了起来:
“南砚恢复得好不好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季子琛,近来过的应当不好。”
话音还未落下,季辞腮骨有一瞬的紧绷,然而很快,他又恢复了笑意,视线往远处眺望了一眼,笑道:
“确实不是很好,毕竟爱妻初初有孕,我作为丈夫,自当倍加呵护……”
“季辞!你他妈哪儿来的爱妻!”
季辞话未说完,衣领已经被顾璟舟揪住,他凑近他咬牙切齿,几乎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了。
周围的众人也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一看之下吓了一跳,纷纷犹豫着要不要过来劝架。
顾璟舟看了周围一眼,咬了咬牙,狠狠将季辞的衣领甩下。
季辞站稳身子,不急不慢地将胸前被他抓出的折痕抚平:
“你不惊奇诗诗有孕之事,却只关心她是不是我的妻子,看来——”
季辞看向他,语t气淡了下来,“是有人将她有孕的消息告知于你了吧?”
见顾璟舟神色阴狠地盯着他,季辞与他对视半晌,忽然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