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蕴你他妈给老子闭嘴!”
季蕴还没说完,顾璟舟已经松开柳云诗,上前一步将季蕴扯着领子拉到了一边,抬起手就要往他的脸上挥。
“来啊!你来打啊!杀了我哥,如今还要来打我是么?”
季蕴也不怕他,故意挺胸将自己的脸往他举起的拳头上贴,“你以为这是战场上,一切靠武力说话么?来,打我,当街斗殴,让我看看圣上会如何处置你!”
顾璟舟动作一顿,恶狠狠盯着季蕴,舔了舔唇。
然后他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兴味而恶劣的笑意,紧接着狠狠挥出一拳,重重将人打到在地。
“砰”的一声重响,夹杂着柳云诗的惊呼,“顾璟舟!”
她吓得小脸惨白,冲过去蹲在季蕴身旁。
“顾璟舟你疯了?!”
柳云诗眼圈泛红,季蕴方才说的话她都听在耳中,当街斗殴,圣上若是怪罪下来对他十分不利,况且他才回来,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
然而她此刻的担心,看在顾璟舟眼中全是另一番景象。
他们三个人蹲在一边,都用一种责怪的眼神看向自己。
而他虽然站着,居高临下看着他们,但当柳云诗毫不犹豫去到季蕴身旁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已经输了。
“诗诗——”
他艰难吞咽了一下,“过来。”
柳云诗没理他,和另一个少年将季蕴扶起来。
顾璟舟眯眼看了柳云诗半天,忽然哂笑:
“诗诗,上次我与季辞打斗,你替他挡刀,这次……”
他指着季蕴,失望的眼神一瞬不瞬落在柳云诗身上,半晌,他闭了闭眼,放下手臂,“罢了,跟我回去。”
“顾将军说走就走么?”
季蕴狠狠擦掉唇边的血,“我可不像我哥包庇你,你若不道歉,我便将今日之事上达天听,请陛下圣裁,到时顾将军烈火烹油,过几日进宫是去听赏还是领罚可就说不准了。”
顾璟舟不屑嗤笑,转着手中匕首,“随你,你若是嫌不够说的,我不介意再补你几拳。”
“南砚!”柳云诗喝到。
顾璟舟讪讪闭了嘴,将匕首往腰间一别,对柳云诗伸手,“诗诗,我们回家。”
柳云诗咬着唇,站在原地没动。
顾璟舟沉默地看了她半天,走过去牵她,“回家!”
柳云诗却在他刚刚触碰到他的时候躲开了,转而看向季蕴,小声道:
“子钰,此事是我们有错在先,我代替南砚向你道歉……”
“柳云诗!”
顾璟舟气极了,紧紧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气道:
“你跟他道什么歉?!”
见她仰着梨花带雨的小脸一副被自己吓着的模样,顾璟舟哽了一下,憋屈地别开视线:
“要道歉也是我道,断没有让我的女人替我道歉的道理。”
“那你便道啊。”
季蕴吐出一口血,“不仅对我,还要对我哥道歉。”
此时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其中不乏认识他们几人的达官显贵和世家公子小姐。
顾璟舟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从前若是遇到这种事情,他连对方看都不会看一眼,以前在京中,他顾璟舟就是横着走都没人敢说半个字。
但这次不同,这次之事若是传到陛下耳中,陛下定不会对他怎么样,但对于诗诗就难保不会有什么看法。
随着四周讨论之声四起,他脸色越来越沉,回身看了季蕴半天,咬了咬牙,转而走到他面前站定。
柳云诗过去拉他,“南砚,这件事是因我而……”
“对不起……”
顾璟舟低低对季蕴开了口。
季蕴瞧了眼柳云诗,冷哼一声,“还有我哥的。”
“季子钰,你休要太过分!”
顾璟舟一听他提起季辞,就咬牙切齿,拳头紧攥住极力克制。
“怎么?”
季蕴扬了扬下巴,凑过去:
“我哥如今伤势恶化,躺在床上生死未卜,你带着你的小娇娘花前月下,你不该对他说一句抱歉么?”
“生死未卜?!”
柳云诗在顾璟舟之前开了口,神色有些怔然,毫无血色的嘴唇翕动,“怎么会生死未卜?”
方才她听季蕴说他哥快要死了,她以为只是故作夸张,却不想……季辞竟伤势恶化了么?
“你别听他胡说!”
顾璟舟拉住柳云诗,有些心虚道:
“那一刀我刺下去的,我知道轻重,死不了人。”
柳云诗闻言,转过来定定看着顾璟舟,察觉他脸上显而易见的心虚,她默了一下,迟疑着问:
“你知道季辞伤势恶化,生死未卜对么?”
“昨夜陛下命人连夜从民间搜寻名医名药,他顾璟舟怎么能不知道?”
季蕴蔑视地扫了眼顾璟舟,“只不过是故意瞒着你罢了。”
那日季辞在她面前吐血倒下的场景再度涌入脑海,血腥味几乎堵到了她的鼻腔,令她窒息。
柳云诗抿了抿唇,手指尖有些控制不住地微微发冷发麻。
顾璟舟瞧见她脸色不太好,急忙过来扶住她,怒斥季蕴,“你对她说这些做什么?!”
季蕴似乎也察觉出柳云诗的异常,皱了皱眉,没再说话。
顾璟舟手心的温暖熨帖着她的手臂,过了半晌,柳云诗的脸上才有了些血色。
她抚开顾璟舟的手臂,一步一步走到季蕴面前,认认真真福了一礼,“对不起。”
季蕴下意识伸手扶她,却在半空顿住,神色复杂地看了她须臾,又放了下来。
“你最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哥。”
“季蕴你别再说了!你还想刺激她吗?”顾璟舟喝道。
季蕴停了一下,“我哥从昨夜昏迷到现在,他口中一直唤着……”
“我他妈让你别说了!!”
季蕴话音未落,顾璟舟暴喝一声冲了过去,和他扭打在了一起。
柳云诗心中一紧,刚叫了句南砚打算上前劝阻,忽见人群中冲出一个黑衣男子。
只见那男子三两步来到扭打的二人身旁,一手拖着一个将他们分开。
季蕴急道:“贺轩!你别拦我!”
“二公子。”
贺轩面无表情地看了季蕴一眼,“主子醒了,让我带你过去。”
季蕴一听季辞醒了,顾不得其他,当即道:
“我哥醒了?那你快带我过去!”
他抬脚走出两步,忽又顿住,先是看了顾璟舟一眼,随后视线落在柳云诗身上,深深看了她一眼,语气复杂:
“你若是还有良心,就去看看我哥,他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柳云诗身子一颤,低着头没说话。
顾璟舟狠狠瞪了季蕴一眼,拉着柳云诗,放柔了语气,“我们走。”
他将柳云诗护在怀中,喝退了围观的人群,恰好此时顾淮也去牵了马车过来。
顾璟舟扶着柳云诗上了马车,自己却没坐进去,而是和顾淮并肩坐在了外面的车辕上。
柳云诗知他心中还气着,沉默地坐了半晌,她小声唤了句“南砚”。
没人理她,只有不远处主街上的喧闹声隐隐传来。
柳云诗抿了抿唇,语气里带了哽咽,“南砚,我……”
“停车!”
柳云诗话还没说完,顾璟舟的声音突兀地传了进来,马车缓缓停下。
静默了良久,外面的男人低低骂了一声,然后上了马车,掀帘进来。
“哭什么?!”
他的语气不太好,动作却十分温柔。
一把将她拉进怀中,轻轻拭掉她脸上的泪,恼道:
“你有什么哭的?两个男人爱你爱的死去活来,哦,现在还有个季蕴,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顾璟舟的语气臭臭的,细听下去还有几分委屈:
“现在最该哭的不应该是我么?”
这几日,他卑微讨好,对她还念着季辞一事视而不见,然而所有压抑的情绪都在今日与季蕴的冲突中爆发了出来。
她尚且见到的人都只是季蕴,就可以为了他而怒斥自己。
那倘若那个人换成季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