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婆母知道她有这份心,她这个荷包就不算白做。
沈芙把荷包递给安王妃,安王妃接过来仔细看了看,道:“嗯,绣得很好,等世子回来你便给他罢。”
话音落下,安王妃余光中瞧见一道身影,转过头去,便笑了:“你瞧,你夫君这不是来了。”
沈芙连忙转头看过去,只见燕瞻还身着一身绯红狮纹圆领官服,大步走进来。
见过了安王妃,燕瞻坐下,金嬷嬷给他倒了一盏茶。安王妃就道:“来得正好,听说你要出门,你媳妇特意给你做了个荷包,花好月圆图案的,她盼着你平安归来团圆呢。”
燕瞻端着茶盏的手指微微一顿,又抬起,轻啜了一口茶,才慢慢抬眼看了过去。
安王妃手里确实拿了一个青灰色的荷包。
虽不是绣娘所绣,但绣得也很是规整。听说她在寿宴上给母亲送了一幅双面绣很得母亲喜欢,想来女红不差。
燕瞻偏过头,就见她微微低着头,粉白的小脸有些发红轻轻皱了皱,察觉到他的目光,又抬起头来对他小小的弯了弯眼。
安王妃把荷包拿给燕瞻:“你媳妇的一番心意,拿着吧。”
燕瞻接了过来,看了一眼收下。
安王妃叫他过来也没别的事,就是问他剿匪的事,何时出发。
“不是什么紧急的事,明天卯时再出发。”燕瞻道。
安王妃点了点头,又意味莫名地瞟了沈芙一眼。
沈芙觉得有些尴尬,头更低了。她怎么会不明白婆母这是替她问的,婆母对她的一番好心,她自是不能不领情。
问完了剿匪事宜就没什么了。
燕瞻起身离开昭华堂,沈芙见状连忙跟上。
一路安静走在他身后,思索着该怎么开口。
第19章
好不容易酝酿好了,刚要张口,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歆宁一声娇柔的:“燕瞻哥哥。”
沈芙闻声转过身去,看见歆宁脸上与前几天的晦涩完全不一样的表情。
那是明白什么事情的恍然大悟,豁然开朗,以及兴奋不已。
“原来燕瞻哥哥住在问枫院,不和嫂嫂住在一起啊。”歆宁高兴道。沈芙抬头一看,果然看见走笔凌厉的“问枫院”三个大字。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问枫院。
看歆宁得知燕瞻没与她同住这副高兴的模样,什么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这种时候,作为世子妃的沈芙似乎应该说些什么,可是一是她确实是有名无实的世子妃,歆宁也没说错。二是她觉得这是他们之间的事,她没什么好说的,贸然插嘴也不好。
沈芙理所当然沉默着没说话。
见状歆宁更加肆无忌惮,几步就走上前。
燕瞻侧过身,目光先是落在沈芙身上,只看到她低下头露出的一截白皙秀气的颈项,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才看向落后一步的歆宁,语气沉了下来:“我即便住的是问枫院,与你也没干系?歆宁,王府很大,你想留下来住一段时间,可以。但王府也很小,这里从来就没有你的位置。”
他说话时没什么语气,言语干脆利落,没有留一丝余地。
歆宁不依不挠地指着沈芙:“可是你根本就不喜欢她!”
被指的沈芙愣愣抬起头,看了看歆宁。
“与你又有何干?”
她听不懂人话,与她说再多都枉然。
燕瞻转回身,看见依然沉默不语的沈芙,眉头皱了起来,眸光渐沉。
沈芙不期然撞入他的视线,看见他黑沉不耐的眼,心下微微一跳。
沈芙其实是很会看人眼色的。见他神色不满心知她不能再这样干站着,得尽快把歆宁打发走了。
这才连忙走到燕瞻身边,先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亲昵地拽住他的衣角,声音也放柔了:“我们可以走了吗?我还有事要与夫君说。”
两人站得极近。从歆宁的角度看去,沈芙个头只到燕瞻肩膀,像是依偎在他身上。柔粉色与大红色的官袍相接,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属于男女之间的旖旎。
眼前这样的场景,就算沈芙没有反驳一句歆宁的话,可就燕瞻放任她这样接近的态度,任谁也不会怀疑他们是亲密夫妻的事实。
是了,他们是夫妻,这样亲密,她怎么会以为燕瞻哥哥来问枫院就是没有住在一起呢,对比之下,燕瞻哥哥又对她这样绝情。歆宁耷拉着脸想。
沈芙紧紧捏着燕瞻的衣袖不放开。从燕瞻的角度看去,攥着他袖子的手指捏的粉白,娇娇小小的一个。
燕瞻神情微微动了动。
让她把歆宁赶走,没让她离得这么近。
他看了眼,没有出声。
沈芙这时候还得寸进尺再近了些,然后才望向歆宁,语气十分平和:“歆宁县主,我和夫君还有事要谈,能请你避一避吗?”
没想到歆宁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样,愤恨地瞪了沈芙一眼,飞快转身离开。
沈芙:“……”
她语气明明挺好的。
解决了歆宁这个麻烦,沈芙就放下了手不再做戏。燕瞻再没停留,大步往院中走。
沈芙连忙跟了上去。
听到身后她的脚步声,燕瞻停下来,转身问:“还有事?”
沈芙点头,眼睛睁得圆圆的,手指轻蜷了蜷,这才把刚刚自己酝酿了一路的话说出来。
“是夫君之前说的宫宴的事,我苦思两天有了计较,想和夫君说明。”
燕瞻静静望着她。
沈芙继续说:“我知你娶了我已是迫不得已,被蒙在鼓里,我亦觉得惭愧。如今纳妾之事夫君自有主意,也可由我夫妇二人商量,却不该是被逼迫而为。对夫君,对我都不好。今上有意,皇后定然会在宫宴中向我提出,拒绝此事本是我分内之事。夫妇一体,我定然会想个万全之策解决这桩麻烦,请你放心。”
她来,便就是为了向燕瞻表明。
他的要求,她会做到。
“那么,你的万全之策是什么?”燕瞻听她说完,脸上也无什么波动,只轻嗤了声,“难道就是呆呆的站在那儿当个木桩,以此来应对皇后?”
她不是木……沈芙想反驳她没打算当个木桩,却忽然想到了刚才的事。
刚刚歆宁过来的时候,前面她沉默的表现可不就是个木桩么……他该不会是不满此事吧?
是了,这内宅之事一贯都是妇人处理的。而且作为他的妻子,但凡有一点在意自己的丈夫,在面对一个爱慕自己丈夫的人,她也应该有所反应与应对。可她当时竟完全站着不动,以至于他不耐到看了她一眼。
可是这也不能怪她啊,这歆宁县主与他,听说还是自小长大的情谊,她哪里知道该不该插嘴。
哪知他会因此兴师问罪。
“如果是刚才的事,你听我解释。因为歆宁是县主,是婆婆的座上宾,与你感情亦深厚。你们之间……我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沈芙赶紧认真解释道。
只能当木桩了。
“不知?”
燕瞻冷声,“这点小事难道还要我手把手教你?”
“……”捏了捏袖子里的手指。看来他是真的不满。
过了一会儿。
沈芙咬了咬唇,垂着眼道:“因我是个庶女,自小就学得谨小慎微。更何况我与你本就不是相敬如宾恩爱有加的夫妇,更怕夫君不喜我干涉过多,所以不敢贸然插嘴,并非故意的。”
顿了顿声音更小了,态度摆得很诚恳:
“我错了。”
燕瞻:“……”
她认错倒是一贯快。
不过说她一句,她又可怜巴巴地像是要哭出来了。
燕瞻看了她一会儿,收回视线,偏过头淡声道:“你如今的身份比她尊贵。即便强势一点,也无人敢指摘——”
“所以宫宴上该怎么做,懂了吗?”
这便是不再计较了。
沈芙松了口气,点头:“知道了。”
燕瞻转过身,闭了闭眼:“罢了,出去吧。”
沈芙转身,走得飞快。
“……”
——
婆母特意替她问了世子出发的时间,沈芙自是知道婆母不过是希望他们多接触一些。
沈芙虽然不想,可是婆母是她在王府里的依靠,她不能不领婆母的这份好意。
燕瞻卯正出发,相当于天刚亮就要走了。因为婆母平时都免了她的请安,是以沈芙几乎每天都可以睡晚一些再起,可是今天不行。
卯时一刻,天边才蒙蒙亮,方嬷嬷就推门进来把在还在呼呼大睡的沈芙从被子里拖了出来。
“快起来梳妆了,再晚一点世子都走了。”
沈芙没睡够被吵醒,脑袋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方嬷嬷去拉她的手臂,她闭着眼睛还是不动。方嬷嬷深呼吸了一口气,一巴掌在她软软的臀部拍了一下:“起来。”
她还不信收拾不了她了。
沈芙紧闭的眼睫慢慢打开,嘟了嘟嘴巴,终于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直到坐在镜子前,还在摇摇欲坠地揉眼睛,根本没有睡醒。
很快就梳好妆,沈芙换了身藕荷色的衣裙出了门。
出了院子,沈芙走得很急,因为只剩下两刻钟了,若他没有提前走,肯定是赶得上的。
只是她越着急,越横生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