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水的掌心捂住发烫的面颊,她倏地埋头,像是干了件很坏很坏的事情一样,羞于见人。
可明明她才是被欺负的人。
水汽氤氲红了她脸颊,莫大的羞臊裹着她,月吟软绵绵趴在浴桶边。
她揉了揉发烫的脸颊,黛眉紧蹙,他怎么能这样呢,太过分了。
不是这样开笔的。
而此时,鹫梧院。
同在沐浴的谢行之闭目,面色冷沉,下颚紧绷,仿佛是要硬压住胸腔的燥意和欲望。
皓白手指拨弄浴桶的凉水,直到那股燥意渐渐冷却,谢行之才睁了眼。
他眼尾有些红,但那双丹凤眼是一如往常的冷静,无情无欲。
他以为不会对表妹做出过分的事情,可最终却让邪念战胜了理智。
梦里,他只想尝试一次,可一次过后,瞧见表妹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又失了理智。
又在表妹央求他抱时,悸动达到顶峰。
他极少失控,可随着表妹频入梦中,他一次又一次丢了分寸。
“世子,那可是凉水呀,您都泡很久了,当心身子!”
正德在净室外急得团团转,急切说道。
谢行之不悦地拧眉,手臂从水中抬起搭在浴桶边沿。
指尖滴淌着水,他温润的眼眨了眨,凝着指尖聚集的水珠,唇勾了勾。
指尖动了动,一屈一伸间,尤似梦中触碰,似乎还带着表妹的气息。
待指尖的水都滴淌完了,谢行之才从浴桶中起身,大掌捞起挂着的里衣,裹住周身的凉意。
这日晴空万里,谢漪澜寻了月吟一起去了三夫人那边。
刚踏进三夫人那边的院落,五岁的谢漪韫便迎了出来。她两个发髻上的红绳随风飘扬,好似她此刻欢快的心情一样。
“表姐,你总算是来了我们院子了。”
谢漪韫一上来就拉住月吟的手,小姑娘个子只到月吟膝盖,正仰头看她,眼眸清澈灵动。
谢漪韫之前让月吟来找她玩,可她一直没寻到合适的时候。
那阵子,她不是生病,就是在养病,病刚好又不敢来寻谢漪韫,担心将病气传给她。
月吟面露尬色,蹲下身子和小表妹齐平,“那我今日多陪陪小表妹。”
谢漪韫满意地点头,小脸止不住的高兴。
谢漪澜俯身揉了揉谢漪韫小脑袋,“小六,我来了怎不见你开心。”
谢漪韫一双眼睛眯了起来,冲t她笑了笑,“四姐姐,我们天天见呐。”
可表姐不一样,表姐是她才认识不久的。
“表姐,我带你去看看母亲的小花园。”
谢漪韫带着几分炫耀的语气说道,小手牵了月吟就往院子里走。
果真,三夫人院落里种了许多花花草草,杜鹃牡丹百合芍药……
花盆错落有致,布局婉约,此时繁花盛开,将院子点缀得格外好看,俨然置身于生机勃勃的花海。
葡萄架旁边还搭了个红木秋千,高大的银杏枝繁叶茂,即便是炎炎夏日,也能乘秋千纳凉。
高大的松树旁是个石台琴案,抚琴赏景时有种闲适的雅淡。
月吟扫了一圈院落布置,内心忽然安定下来,生出忘却一切烦恼的舒适感觉。
“等夏天昙花开了,表姐一定要来看,”谢漪韫指着还只有绿叶的一盆昙花,“对着昙花许愿,心想事成。”
月吟笑了笑,弯腰和她说话,“小表妹届时可不要把我忘了。”
“哪能!”
话音刚落,三夫人温婉的声音响起,“小六,带你四姐姐和表姐来吃茶点。”
三人闻声望去,三夫人在水榭亭中找她们招手,她背后的石桌上摆满了果子和茶点。
“三婶做的糕点很好吃。”
谢漪澜挽着月吟往水榭亭那边去。
谢漪韫点头,附和着夸赞道:“母亲熬的甜汤也好喝。”
踏进水榭亭,月吟和谢漪澜同三夫人问安,三夫人笑着拉两人落座,“你们这一来,我这院里也热闹了起来。”
三夫人招呼着两人吃糕点,她在亭中坐了会儿,又去了外面浇花。
月吟看着在花盆间穿梭的身影,只觉那三夫人身上有种恬静的感觉格外舒服。
“我想放风筝,”谢漪韫忽然开口,拉着月吟手臂撒娇道:“表姐,我们去放风筝吧。”
今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适合放风筝。
三人去了空旷的地儿,三只风筝高低不一。
谢漪韫看着她手里的风筝越飞越高,都快超过了两位姐姐,她开怀笑着。
可不一会儿,她就玩累了,把籰子给了三夫人,“母亲帮我拿一会儿,我歇歇就来。”
三夫人一手拿了籰子,一手擦着她额上的汗,叮嘱道:“瞧你一身汗,衣襟被敞开,仔细着凉。”
谢漪韫点头,乖乖听话,蹦蹦跳跳去了一边休息。
这厢,三夫人拨了拨细线,让风筝飞得更稳。
她去了月吟旁边,看了看笑靥如花的姑娘,关切问道:“星丫头,上次落水,身子可好些了?”
天暖,又在日头下晒了阵,月吟额上出了层细细的汗,衣襟也常开了些,露出一截雪颈。
她理了理风筝线,看向三夫人,笑着答复,“已经痊愈了,谢三婶关心。”
“痊愈了就好。”
三夫人点头,又道:“那日赏花宴上,你弹的那曲子好听,没数年的功底弹不出来。”
月吟忽然被夸,有些不好意思,抿唇道:“我就会那首。”
三夫人诧异。
月吟笑着解释,“是每次练琴弹琴,就只弹这首。”
她挠挠头,略有尴尬,“所以只会弹这首。”
三夫人道:“这不是难以启齿的事,曲子难,唯一日复一日的练习,方能熟稔于心。”
风徐徐吹来,月吟长指捋开碎发。
三夫人问道:“教你琴艺的师傅,可叫谢瑶?”
这才是她一直想问的。
月吟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三夫人为何突然这样问。
三夫人解释道:“那日你在柳树下弹奏,抚琴的姿势让我想起位故人,而曲子里有段变调衔接前后,衔接地十分恰当,便让我想起那故人。”
三夫人满怀期待地看向她,启唇缓道:“星丫头,你可认识魏瑶?瑶台的瑶。”
在那期盼的眼神中,月吟摇头,“不认识,也没听过这名。”
“教我弹琴的是位私塾的女夫子,姓傅。”
但傅夫子只教了她简单的音律,是柳伯母给她寻来了谱子,她每日在府中弹练。
曾经,娘亲在树下抚琴,父亲就在院中舞剑,恩爱甜蜜。
她搬板凳坐在屋檐下,看着爹爹和娘亲。
娘亲弹的最多的就是平沙落雁这首曲子,她脑中几乎印着这首曲子的音律,自己弹奏时,仿佛是跟着娘亲的曲调在弹。
三夫人明显失落了,无声叹息一声,眼底满是落寞,低喃道:“是我多想了。”
月吟瞧着三夫人失落的模样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小心翼翼放着手里的风筝线。
可她真的不认识魏瑶。
风筝越飞越高,忽然一阵大风吹来,将月吟手里的风筝线吹断了。
风筝被吹到了前面的小花园。
玉瓶玉盏去捡风筝,月吟手里拿着籰子,就这样干巴巴站在三夫人面前有些局促,便也拎着裙裾往小花园去。
小花园中座假山,便就是这座假山挡了月吟视线,她只瞧见了风筝往哪个方向掉,却看清具体掉到了哪儿。
没有希望风筝没挂在树桠上,也别掉小池塘。
三人分头在小花园里找,不久月吟瞥见观景亭旁边的大树后面似乎有风筝一角。
月吟眼前一亮,拎着裙裾就那往那边去,果真在大树后面看见了风筝。
月吟蹲下身子,低头间碎发垂下,挡了眼睛,她伸手理了理,敞开的衣襟往右偏了几分,而她并没有察觉。
她手指刚碰到风筝,忽然听见脚步声传来。
一抬头,谢行之就在她面前,数步之遥。
他何时来的?他来这做甚?
月吟愣神的这阵功夫,谢行之已到了她面前,正垂眸盯着她。
仰头逆着光,凸起的喉结格外明显,她似乎感觉男子饱满的喉结动了动。
月吟脸颊一红,忙抱着风筝起身,“大表哥。”
谢行之颔首,她甫一话落便把头低了下去,怀里抱着断线的风筝,敞开的衣襟露出一截纤白玉颈。
“表妹在和六妹妹放风筝?”
月吟点头,“表姐也在,我的风筝断了线,出来寻风筝的。”
她抬头,看着面前儒雅的男子,问道:“大表哥是去三舅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