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的地方,若是他真想躲, 那她如何也找不到的。
不过......他会躲,说明还是被她戳中了痛点。
谢嗣音勾了勾唇:如今躲的人是他,说明心先乱了的人......
也是他。
谢嗣音不急不慌,每日里照旧吃了之后就去后殿溜哒,跟着回到寝殿看书、休息。
如此又过了十几天的时间,直到进入腊月,谢嗣音决定开始行动起来。
她头一次从前殿走出去,自山门口向下望去,整个雷公山仍旧是白茫茫一片,干净却也冷清。
而九黎宫就在这高山之上的最顶端。
威严高大、金碧辉煌。
一整个苗疆的象征。
是荣耀的同时,应当也困住了不少人。
谢嗣音细细瞧了一会儿,勾了勾唇,朗声道:“仡濮臣,我想走了。”
没有人出现。
谢嗣音后退了一步,又道:“仡濮臣,你听到了吗?”
仍旧没有人出现。
谢嗣音继续道:“仡濮臣,我要走了。”
殿门还开着一条细缝,那是她刚刚出来留下的。
她弯了弯眉眼,转过身去就走。
山上林木萧瑟,枯枝之上蒙了一层白,同灰雾蒙蒙的山路分不清彼此。
谢嗣音好几次差点儿崴倒,于是走得越发小心和缓慢了。
差不多走到半山腰的位置,女人有些疲倦的停下了脚步。当初她上山来的时候,似乎也不觉得这样累,如今才不过两个月的时间,整个人的体力似乎已经消磨殆尽了。
谢嗣音咬了咬牙,倒也不全是她自己的问题。
主要是,她的腰腿之间还有些酸胀难耐。
不过,这个男人倒是真的能忍。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还没有出现。
是真的没有跟过来,还是偷偷在后面没现身。
她本来以为,这个人在山门口就会出现。没想到任她走了半个山路,如今连个人影都没有,倒是能耐得下心来。
她发现,这个人有时候就是一只鸵鸟乌龟。她若是不主动将人逼出来,他怕是能躲到明年。
不过,逼出来容易,再如何沟通才是重中之重。
谢嗣音正垂眸思索着,乍然听到一片“嘶嘶”的声响。
她猛地抬头瞧过去,只见前方山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挤满了毒蛇,花花绿绿一片。
那些东西一见谢嗣音看过来,顿时冲她集体嘶嘶了起来。
不过上次经过了蛇窟那一遭,如今她倒不再像最初那样怕得厉害。
正想着,身后传来叮叮当当的银铃声响,清脆灼人。
谢嗣音猛地转过身,只见在一棵高树的下面,站着个男人。如今日头刚刚走到正南方,将他的影子打下来,在一片雪白之中落下一点阴翳。
男人一身玄衣,寸白的衣袖,双腕间悬着银铃铛。腰间带着条素银腰链,底下垂着银流苏,行动间叮当作响。
瞧见谢嗣音看他,他扯了个微笑,声音阴测测的:“你想走去哪里?”
听起来,有些可怕。
谢嗣音却没有一点儿害怕的样子,径直朝着他扑了过去,双手双脚挂在男人身上,嘴唇正咬上他的唇,哼道:“我若是不走,你会出来吗?躲了我好几天,如今终于不躲我了?”
仡濮臣脸上的怒气还在,双手却很诚实地托住了她的脊背:“本座一直在,不过最近有些忙罢了。”
谢嗣音眸中噙着笑,直接上嘴咬着他的下唇,含糊道:“你再说!”
仡濮臣又有些牙痒了,低头睨着她:“松口!”
“不松!”谢嗣音使劲研磨了两下,双手揪着他的头发向后,“谁让你躲着我了。”
仡濮臣被她揪得头皮都有些发痛,又气又笑道:“谢嗣音,你现在是想上天吗?”
谢嗣音低下头又吧唧亲他一口:“我现在不就在天上了吗?”
仡濮臣真是被她气笑了,带着人往前走去:“本座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天上地下。”
谢嗣音双手圈着他的脖子,笑道:“大祭司想怎么让我知道?嗯?”
仡濮臣脚步一停,目光幽幽的看着她。谢嗣音眨了眨眼,“吧唧”一声,又照着他的脸颊亲了一口:“大祭司神勇,我已经知道了。”
仡濮臣呵了一声,将人往肩上一甩,抬步就走:“本座看你知道得不太清楚。”
男人的肩头硬得不行,走路间上下颠簸,硌得胸腹部位难受得不行。
谢嗣音忍不住双腿双脚的挣扎,两只手更是啪啪地打他的后背:“仡濮臣,放我下来!难受!”
仡濮臣冷笑一声,一巴掌拍上她的屁股:“老实点!”
谢嗣音登时气红了脸,怒道:“仡濮臣,你敢打我......打我......”
说到后面,谢嗣音有些说不出口,干气得两眼发黑:“混蛋!你混蛋!登徒子!不要脸!”
仡濮臣被她骂笑了,停下脚步,将人一把放下来:“你再骂!”
谢嗣音一连倒退了好几步,手指着他忿忿道:“仡濮臣,你混蛋!”
仡濮臣慢慢朝前走了一步,幽幽道:“你再骂一句。”
“混蛋!狗东西!不要脸!”
仡濮臣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撩了撩衣袖,似乎准备继续将人抓起来。
谢嗣音转身就朝着山上跑,刚刚还没了的力气,一下子又重新涌了上来。
仡濮臣被她这骂了就跑的一连串操作,给逗笑了。立在身后,瞧着她跑了一会儿,慢慢停下扭头回来看他的间隙,脚下一动,直接掠到了她的身前,将人拦腰一抱,低笑一声:“还跑?”
谢嗣音双手拍了他胸膛几巴掌之后,怒道:“我从来没想跑,明明躲的人是你。”
仡濮臣咬着牙否认:“本座没有躲。”
谢嗣音冷笑一声:“你敢说!你若是没有躲,为什么这么多天,我都看不到你。”
“为什么那天说完之后,你没有回答,就落荒而逃了!”
仡濮臣否认的更加彻底:“本座说了在忙。至于落荒而逃,更是荒谬,本座不过是想起一件事罢了。”
谢嗣音被他气得不行,揪着他的头发道:“仡濮臣,你再嘴硬,我还要亲你了!”
仡濮臣要反驳的话语一停,嘴唇张了又合,默默闭上嘴,不说话了。
谢嗣音方才冷哼一声,继续道:“这次,若不是我想出故意下山的办法,你是不是还想躲着我?”
仡濮臣舌尖在口腔打了个转,最后顶了顶腮帮子道:“你以为这等拙劣计策,会蒙蔽到本座?”
谢嗣音看着他意味深长道:“情爱之中的计策,不在拙劣与否。愿者上钩。”
“大祭司,你栽......”
话没有说完,仡濮臣低下头狠狠堵住了她的嘴。
谢嗣音双手勾着他的后颈,狠狠回应了过去。
二人回去之后,又是一番大战。
战至酣时,谢嗣音抓着仡濮臣的手臂,叫他:“仡濮臣,你爱不爱我?”
仡濮臣没有回答,只是狠狠的咬她,狠狠的抵她。
谢嗣音雪肤如花,泣如凝露:“仡濮臣,你敢不敢同我打赌......”
“三个月,不......一个月......”
仡濮臣不想她再张口,重新堵上她的嘴。
她要赌什么,他便是不听全,也能猜得出。
她赌他会爱上她。那她,会不会爱上他呢?
思及此,他慢慢松开了桎梏,微喘着气哑声问她:“一个月,本座也要你爱上我。”
谢嗣音呼吸还有些不稳:“好。到时候,你陪我下山去见父王。”
仡濮臣眸中深色如许,似乎有些纠结不愿,但是在女人的盈盈目光中,微微偏了偏头,冷硬道:“这些话,等你让本座爱上你再说吧。”
又是荒唐一日。
此次之后,仡濮臣重又回到了窝在寝殿的日子。
两个人在窗下榻上各坐一头,中间横着个榻桌,上面垒着些书籍茶具,一方美人瓠里插着两三枝红梅。
谢嗣音将手里的书籍放下,给自己斟了杯茶,浅啜了一口,挑眉看他:“大祭司,如今不忙了?”
仡濮臣懒懒的瞥她一眼,手指拨动着桌上的红尾蛇:“嗯。”
谢嗣音好笑的点了点头,慢慢将茶杯放下,托着腮看他:“仡濮臣,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
男人只是给了她一个眼神,懒得理她。
谢嗣音摘下一朵红梅放在手心之中,双手交扣着攥起来,而后各自握成拳头,笑看着他:“猜一猜我将那朵梅花放在了左手还是右手。倘若猜对了,那你可以问我个问题,我不会骗你。”
“相反,你若是猜错了,那我问你问题,你也不许骗我。”
仡濮臣目光从她的手指,一路滑到她的脸上。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很传神的送了她一个白眼,显然觉得她这个游戏,太幼稚了。
谢嗣音眯着眼看他:“不许拒绝,也不许说愚蠢。”
仡濮臣直接笑出声:“原来你也知道这个游戏很愚蠢。”
“你若是想知道什么,尽可以问我。我也不会瞒你。”
谢嗣音将梅花照着他的脸一扔,佯怒道:“一点儿意思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