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就好。”
仡濮臣很是不满的咬了她一口, 跟着就这样抱着人往回走。走了一会儿, 男人在来来回回的行动间,目色渐渐变了。
谢嗣音也感觉到了难受, 推了推他的肩头:“放我下来吧。”
仡濮臣将人往上抬了抬,滚了滚喉咙,幽幽眸色瞧着她:“你说要结契了。”
谢嗣音抓着他的肩头,有些难为情的道:“你先放我下来。”
仡濮臣低低应了一声,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可刚走了两步,眉心一冷,视线转向身后不知名的一点。
“怎么了?”谢嗣音看着他突然冷下来的表情,视线跟着顺了过去。
黑黝黝的崖石嶙峋竖立着,上头蒙了一层的雪,在月光之下流转着浅白光华。
“有人?”
仡濮臣点了点头,有些迟疑的看了她一眼:“有些不长眼的东西来了。”
“怎么了?”男人这个眼神很奇怪。
“我先将你送回去。”
谢嗣音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摇了摇头:“没有你在,寝殿也不安全。”
“寝殿下面呢?”
谢嗣音想到那万蛇窟,就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点头:“也好。”
“算了,你如此胆小,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该害怕了。”仡濮臣抿了抿唇,语气有些不太高兴:“同我一起去吧。”
“我怎么瞧着你不太乐意我一起?”
“嗯,那些人着实该死,不想让你去看了。”说到这里,他拧着眉有些嫌弃瞧了谢嗣音一眼,“不然,你若是又吐了怎么办?”
谢嗣音哭笑不得道:“我没有那么娇气,只要不是那么血腥就好。”
男人目光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脚下一点,直接抱着人朝山下掠去。
不过三两息的时间,仡濮臣就停下了脚步。
满树银光,乍然入眼。
千白蛊树。
谢嗣音第一次遇见仡濮臣的地方。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仡濮臣将女人放下,目光扫了一圈周围,抄出短笛低低吹了起来。
数不清的长蛇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密密麻麻围了一圈又一圈,目之所及望过去,几乎看不到头。
谢嗣音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又想到蛇窟之下的那群蛇,出声问他:“这里和你寝殿地下是相通的?”
仡濮臣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将红尾蛇放到她脚下:“方圆五米都不会有人过来。最多一盏茶的功夫,我就回来。”
谢嗣音点了点头,望着他道:“小心!”
男人勾了勾唇角,低头轻吻了吻她的眉心:“放心,那些人如何奈何得了我?”
这个男人的实力确实强得可怕,谢嗣音轻笑一声,戳了戳他的脸颊,哼道:“快去快回。”
仡濮臣笑了一声,点头转身就走。
等人走了之后,谢嗣音才眸色渐渐深沉下去。
这些人定然不可能是来找仡濮臣的。他的实力如何,那些人应该比她还清楚。
所以,定然是来找她的。
可,究竟是哪方派来的人。仡濮臣应该也不清楚,所以,才将她留在这里。
首先,父王已经知道她在这里,那么他极大可能会派人过来。
其次,还可能是当初那个黑衣人背后的人。可姆赤蜒已经死了,那些人为什么还对她穷追不舍?
杀了她?嫁祸仡濮臣?让大雍和苗疆刚刚停歇的战斗再度起火?
等等......如今,她和仡濮臣连了同心蛊。倘若她死了,那么仡濮臣也......不可能活命。
这也是为什么她当初没有急着让仡濮臣解开。
在当时那个形势下,她就相当于多了一重保障。
可这些,背后那人应该不知晓。
所以,回到最开始。那些人的目的或许,只是她。
不知过了多久,差不多月至中梢的时候,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自林深处传来。
群蛇顿时惊动,冲着来人嘶嘶乱叫。
“谁?”谢嗣音目光一凛,直接望了过去。
“是我。”那人脚步顿了一下,停在最外围。月光穿过枯枝,斜斜打在来人脸上,将面容照得清晰可见。
“寨柳乃?”谢嗣音一愣,没想到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
仡濮臣一向不喜这些人留在山上,就算今晚让这些人放了烟花,也不可能让他们留到现在。
想到烟花,她的目光微凝,重新开始打量这个看起来清瘦可怜的少年。
“嫂嫂。”
谢嗣音回过神来,冷淡一笑:“仡濮臣既然没有弟弟,我又如何担得上这么一声嫂嫂。”
寨柳乃浑不在意的扯了个微笑:“郡主说的是。”说这,目光在蛇蛊之间流转了一圈,重新看向谢嗣音道:“大祭司对郡主当真是用心啊。如此布置,怕是除了他,谁也闯不过去。
谢嗣音扯了扯唇角,看着他冷冷道:“你现在过来做什么?”
寨柳乃笑着道:“如今雷公山混乱,大祭司不放心你,让我来护着你。”
谢嗣音眯着眼瞧他:“你刚刚既然说了,他的布置谁也闯不过来。他又怎么会特意寻你,让你过来呢?”
寨柳乃冲她勾了勾唇:“碰巧遇见罢了。不然,我如何会知道郡主在这里?”
谢嗣音冷眼看着他胡扯,顿了一会儿,方才道:“你让人送上来的烟花?”
少年笑着点了点头,也不隐瞒道:“大祭司说郡主想看。”
“那些人,也是趁着烟花之时上的山?”
寨柳乃眨了眨眼:“哪些人?哦,你说大祭司去对付的那些人吗?”
“这我就不晓得了,毕竟这是大祭司的地盘。我若是知道太多,大祭司总不会太放心。”
谢嗣音冷笑一声:“寨柳乃,在这件事中,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寨柳乃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那群长蛇瞬间仰起头,涌动不止。
他笑着退后一步,双手微抬:“实在冤枉!我能安什么心?都是为了苗疆,为了大祭司的一片冰心。”
谢嗣音扯了扯唇角,声音冷淡:“寨柳乃,这里就你我二人。何必再说这些废话?”
“第一次见面,我确实觉得你可怜;第二次见面,我也还以为你在期待仡濮臣的兄弟情深;可这一次......寨柳乃,你为什么不装了?”
“是不需要在我的面前装了?若真如此的话,那就将手段尽数用出来吧。”
寨柳乃低笑一声,声音里还带着少年的清悦:“云安郡主如此聪慧,也怪不得英国公世子痴情一片,求了圣旨赐婚。”
谢嗣音心下一突,她同陆澄朝结亲之事,按理来说,只有两家同皇室之人知晓。
寨柳乃如何得知的?
不过上位两个月的时间,他的手已经伸的这么长了吗?
还是......接管了当初姆赤蜒的人,同京城里的人搭上了线。
若是如此的话,那今晚的事......倒像是他一手策划的了。
时间、人力,都得恰到好处才行。
冬日寒凉,山中所有树木都枯了下去,只有这棵千白蛊树还长得茂密。冷风一吹,带动簌簌的声响。
一盏茶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仡濮臣这个人怎么还没有回来?
谢嗣音指尖微蜷,目中冷色更甚:“寨柳乃,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啊!不过,你的消息怎么得来的,又敢同仡濮臣讲吗?”
“我敢不敢且还在其次。倒是郡主,明明有了意中人,却还同大祭司在这里你侬我侬?”说到这里,寨柳乃啧啧两声,“真不知,他若是知晓了之后,心头又会作何感想?”
“那就用不着你担心了。”
“也对。对于敢欺骗他的人,大祭司一向都是杀之为快的。说来我也很想瞧一瞧,云安郡主如此欺骗他的感情,他究竟舍不舍得出手?”
谢嗣音目光冷冷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寨柳乃继续道:“若是云安郡主对大祭司无心,如今也心下不安的话,不如......同我离开?”
“郡主放心,这个时候的苗疆已经禁不起一点儿战火。我不可能对你做什么,相反还会护着郡主一路回京。”
谢嗣音冷眼看着他:“寨柳乃,你以为我会信你?”
寨柳乃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想来郡主现在应该也不想再见我了,那我就告辞了。”
他走得干脆利落,倒直接让谢嗣音愣住了。
这个人跑过来一遭,到底是干什么的?她还在提心吊胆等着他的大招,结果......这个人转身走了。
他应该知道,倘若等仡濮臣知道了今晚之事,不可能会放过他。
他是觉得她不会跟仡濮臣说?还是......仡濮臣不会回来了?
这个念头一出!谢嗣音登时被自己吓了一跳,怎么可能?仡濮臣不可能会出事的。
可越是想他不会出事,她就越是心底不安。
谢嗣音来来回回走个不停,差不多又走了半盏茶的功夫,终于重新见到了人影。
一见男人,谢嗣音立时小跑着赶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仡濮臣!”
“你怎么回来这么晚?担心死我了!”女人一边说,一边松开手,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一番,看起来没有受伤,不过身上的血腥味却很重。
“仡濮臣?”
男人没有说话,目光幽幽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