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嗣音从来没觉得这样累过。从内而外,身心俱疲。
可男人却似乎陷入了某个魔障之中,每隔一会儿,就要问她一句:“到底爱谁?”
开始谢嗣音还会回答,如今只剩下满眼的酸楚和麻木。
之前所有的甜蜜如飞灰一般化为乌有。
谢嗣音忍不住为自己的心动感到丝丝可笑,她怎么会对这样一个人动心?
直到东方破晓,天光将殿内的一切都照得分毫毕现。
谢嗣音身上已然没了一处好的,青青紫紫,气息恹恹:“仡濮臣,我再也不会喜欢你了。”
仡濮臣心尖一颤,目光深深的望着她,深得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彻底吞没在这片情欲之海:“我试了这么多次,没有一次。”
“没有一次成功。”
谢嗣音闭着眼默默流泪,她不想再同他说一句话了。
仡濮臣似乎浑然不在意这些了,目光在她的手腕脚腕之间辗转了几个来回,低笑一声:“娇娇,我锁上你吧。”
谢嗣音不可置信的睁开眼睛,男人看着她的神情,顿时笑了起来。一双脉脉含情的桃花样浸透了疯狂的意味,就连眼下的朱砂痣也跟着阴鸷起来。
可这一次没有她再说话的机会了,仡濮臣再没留情的直接将人弄晕了过去。
女人安静下来,仡濮臣反而心下更痛得厉害。
他俯下身子将人抱在怀里,如同交颈鸳鸯一般依偎在一起:“同心蛊却不同心。娇娇,你怎敢如此骗我?”
谢嗣音一觉醒来,已经到了下午,身边早没了仡濮臣的气息。
她目光呆滞的望了会儿帷幔顶心,而后双腿泄愤一般的将身上的被子踢开,却带起一连串的叮当声响。
谢嗣音猛然坐起身,一把将被子扔到床下,不可置信的看着脚腕之上的那条细白脚链,银光流转剔透,同她自身的肤色相差无几。
她的视线顺着银链子一直滑到另一头,竟是被锁在床柱之上。
谢嗣音眼前一黑,差点儿再次昏了过去。
“仡濮臣!!!”谢嗣音怒声喊道,可话一出口,声音却是嘶哑无比。
女人深吸了一口气,来回用力扯了扯,除了将她的脚腕扯得更加红肿之外,没有任何变化。
“砰”地一声,谢嗣音重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越想越难过,泪水慢慢涌了出来。
这个混蛋!混蛋!
她明明喜欢他了。可听他的意思,她根本不爱他,所以才会结契失败。
她已经喜欢他了,还要她如何喜欢他呢?
可这个混蛋什么话都听不下去,他是没脑子的猪吗?
还有寨柳乃......谢嗣音恨得咬牙,这个披着羊皮的狼。
仡濮臣如今不见踪影,难道是去找他了?
谢嗣音心头一颤,昨晚男人一次又一次的尝试结契,受伤不轻。如今想来,她都不知该心疼他,还是该心疼她自己了。
正想着,门口突然响起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不是仡濮臣。
那个男人向来走得慢悠悠,还带着些许的轻快。
可这里,除了他还会有谁?
谢嗣音目光一凛,但周围连个匕首也没有,她又被仡濮臣困在床榻之间......
正在心惊胆寒之间,殿门打开。
谢嗣音望见来人的瞬间,眼睛一眨,泪水重新落了下来。
“父王。”
***
“你找死!”
仡濮臣将人朝着墙面狠狠踢去,寨柳乃摔在墙上,又重重摔在地上,口中顿时涌出鲜血,面上却还带着愉悦的笑:“晚了,哥哥,你现在回去也晚了。”
仡濮臣双手攥得咯吱响,声音发寒:“你以为谢巽年能进去?”
寨柳乃没有说话,不过望着他的双眼噙满了笑意。
“你还做了什么?”仡濮臣双眸微眯,
寨柳乃呵呵笑了一声,慢慢躺平身子,目光望着房顶缓缓道:“哥哥应该知道蜂蛊,那是最没用的一种蛊虫了。”
“专门窃取人类气味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蜂蛊,却可以起到惊涛骇浪的作用。”
说到这里,仡濮臣脸色终于变了。
寨柳乃歪着头朝他笑得更开心了:“你养的那群畜生只认你的味道,可如今,他们还认了谢嗣音。”
“取你身上的气息,那无异于痴人说梦。可谢嗣音的......就简单多了。”
“只要宣王身上带了谢嗣音的味道,他当然就能自如地出入你的寝殿了。”
仡濮臣气极反笑了起来:“好好好!寨柳乃,本座当真小看了你!”
“说说吧,准备了这么多,你究竟想做什么?”
寨柳乃慢慢坐起身来,盘坐在地上,仰头望着仡濮臣:“哥哥,你是我们苗疆的大祭司,如何能爱上中原的女人?更何况......这个女人压根儿就不爱你!被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给骗了,哥哥,你的心里想必不太好受吧。”
“可我比你更难过!”
寨柳乃似乎说到了气愤之处,他的面孔微微发红,额角的青筋暴起,“哥哥,你是我们苗疆的神。”
“神可以杀戮,可以无情。但独独不能,爱上女人。”
“更不应该是一个欺你骗你、爱着别人的女人。”
“可是哥哥......你却似乎已经被她给迷惑了,我在得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想告诉哥哥了。可没有证据,你如何信我呢?”
寨柳乃的目光变得痴迷与崇拜:“哥哥,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苗疆!”
仡濮臣面无表情的听他说完,慢慢走到他的身前,蹲下身子,手指捏上他的脖颈:“最后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寨柳乃缓缓闭上眼睛,声音幽幽:“那个女人说,在怀我的时候,你曾经摸过她的肚子。”
“她说你希望有个弟弟,可以带他一起称霸千苗寨。”
“可惜,后来你被带上山。”
“我也就再也没了哥哥。”
仡濮臣手指慢慢收紧,等到少年面色紫青之后,猛然松开:“寨柳乃,这一次,我不杀你。”
“但下次,你若再行此事,本座定然杀了你。”
“还有......”
“别叫我哥哥,听着恶心。”
仡濮臣确实回去晚了。
刚刚不过半山腰,雷公山上就已然火光一片。
男人顿时变了脸,转身下山,可不过少息时间,山上就有数十个暗卫追了下来。
仡濮臣双眸微眯,闪身避开,冷声道:“谢巽年的人?”
没有人回答,招招朝着男人要害处刺去。
仡濮臣眸光一冷,抽出短笛不再留情。
可等他解决完这些人,谢嗣音已经再找不到踪影了。
男人几近目眦尽裂,身上同心蛊的反噬一下子袭来,整个人半跪了下去:“娇娇......”
谢嗣音守在仡濮臣身边已经很久了,可是男人始终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有好多个时候,她会担心他就此不再醒过来。
每隔一会儿,她都会贴在他的胸口听一听他的心跳声。
那是从来没有过的虚弱。
她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哭,哭着哭着就忍不住骂他。
从雷公山的事情,骂到重逢之后的事情,桩桩件件没有一个能让她痛快。
她没法不恨他,就像她......没法不爱他一样。
“郡主,陆世子来了。”
身后青无放轻了脚步,掀开帘子,在门口低声道。
谢嗣音默了一瞬,数日以来,她都不曾见外客,府里的人也不会来通传。可如今,陆澄朝既然来了,他们还通传上来了......
谢嗣音闭了闭眼,不论如何,他们之间的事情,总得说清楚。
陆澄朝仍旧一身月白色对襟窄袖长衫,束发银冠,眉目如玉。
男人一如初见模样,可二人的心境却已然不复当初。
谢嗣音扶着门框遥遥望了他一眼,勉强勾了勾唇,还不等说话,男人转身就走了。
谢嗣音眨了下眼睛,愣住了。
青无摇了摇头,也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没一会儿的功夫,底下人来消息说:陆世子已经坐车走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青无抿了抿唇,猜测道:“或许是陆世子突然忘了什么,回去拿东西了?一会儿就又回来了?”
谢嗣音没有说话,转身回屋了。
第二日,比昨日早一些时间,陆澄朝又来了。
谢嗣音抿了抿唇,出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