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妙真慢慢笑了,笑得很是开心。
可宣王却觉得越发不对劲起来,他咽了咽口水,目光紧张的望着谢嗣音喉间的伤口。
谢妙真慢慢说话了,语气却莫名带了些别样的意味:“宣王爷,您对云安真好啊!”
“真是好得......让人......”
“嫉妒。”
最后两个字,女人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口,阴涔涔的让人闻之发寒。
谢嗣音闭了闭眼,果然。
她张了张口,出声道:“华阳......”
谢妙真恨恨地朝她吼道:“谢嗣音,你给我闭嘴!”
女人情绪激烈异常,手下乱颤,又狠狠划了道口子。
谢嗣音咬着唇,不再吭声。
谢妙真这才重新开口,声音幽幽:“云安,你可真幸福啊!陛下疼你,父王疼你,哥哥也疼你。就连......陆澄朝,也只爱你!”
说到这里,她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就算你同那个苗疆大祭司苟且了数月之久,他也丝毫不嫌弃你,甚至还想与你再成夫妻!”
“云安,你凭什么?!”
“你凭什么!”
“明明我哪里也不比你差,为什么他不爱我?”
“为什么?!!”
宣王看得目眦尽裂,跟着她一同骂道:“谁知道陆澄朝那个混蛋为什么不喜欢你?华阳啊,等本王见到他,定然给你问出答案来!”
仡濮臣死死攥着掌心,目光下移,落到已经偷溜过去的红尾蛇。
谢妙真听着听着重又大笑出声,笑着笑着却又莫名哭了起来:“混蛋?对,他就是个混蛋!伪君子!”
“当日,他来我承平王府,就是为了你吧?”
“谢嗣音,你真是厉害啊!让一个喜欢你的男人,来到我的府上。”
“贱人!贱人!”
“可偏偏你这般贱了,他却还是为你做了这么些事。”
说到这里,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重又狠戾起来,“说来真的可笑,他这辈子第一次理我,就是为了你!”
“就是为你的哥哥转移视线,窃取我父王的印章!”
谢妙真刚刚平静下去的情绪,又疯狂起来:“陆澄朝!陆澄朝!!”
“我恨你!”
“你不是最爱谢嗣音吗?”
“你出来!你出来啊!我如今就要杀了你的心上人,你给我出来啊!”
“我杀不了你,也舍不得杀你!那我就杀了云安吧,让你痛苦终生,好吗?!!”
话音落下,谢妙真似乎终于将所有想说的话都说完,她恨恨的看向谢嗣音:“云安,你不要怪我!”
“要怪,就去怪陆澄朝吧!”
谢嗣音声音幽幽:“华阳,你不该沦落至此的。”
谢妙真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冷声道:“沦落至此?云安,你如今就在我的手里,还敢跟我说这种话!”说到这里,她冷笑一声,“你不同我一样,沦落至此了吗?”
谢嗣音目光望着宣王,声音轻柔:“华阳,已经很久没有人爱你了吧?”
谢妙真手下一僵,眼眶瞬间湿润一片,不过很快回过神来,越发怒道:“云安!不要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审视我,可怜我!我不可怜,也不需要!自从母妃去世之后,我再也不需要别人的爱!那些懦弱的、无用的东西,只会让人越发孱弱!”
“所有想要的,本郡主去争去抢,都会得到。”
“包括......陆澄朝。”
“可如今,既然得不到他,那我宁可毁了他。”
说到这里,她咯咯笑了起来,好像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我杀了你,宣王会对他心存芥蒂!他爱你,却因爱你害了你!”
“从此之后,他于朝堂之上、宿夜之间再无安宁!”
谢妙真似乎彻底疯了,仰头怒喊道:“陆澄朝,你听到了没?”
“谢嗣音今日会死,都是因为你!”
“谢嗣音,你我一起去死吧!”
话音落下,女人手腕一动,就要横抹谢嗣音的喉咙。
风驰电掣之间,一道血红身影朝着女人手腕咬了过去。同一时间,谢妙真的整个右臂被身后一剑直直地砍了下去。
“啊......”惨叫声瞬间响起。
谢嗣音身子往下一滑,径直滚到了一侧。
一道月白色身影直接跃过谢妙真,将谢嗣音给扶了起来:“昭昭,没事吧?”
谢嗣音摇了摇头,目光有些复杂的望了过去。
谢妙真浑身鲜血,左手捂着断臂处,笑得疯狂:“陆澄朝,你终于来了!”
“陆澄朝,我......”
话没有说完,陆澄朝手中长剑一掷,直接贯穿了女人心脏。
谢妙真口中鲜血大汩大汩地涌出,痴痴的望着陆澄朝道:“陆澄朝,我爱了你......这么多年。最后能死在......你的手里,也算是......”
砰地一声,谢妙真彻底摔倒在了地上,嘴唇翕张,似乎还想说什么。
男人却再没给她一个眼神,目光始终落在谢嗣音的身上。
华阳自嘲的笑了一下,目光慢慢变得有些悠长,似乎回望到了很多年前。
一个普通的宫廷夜宴,她同云安争抢东西输了之后,跑到御花园痛哭。当时的陆澄朝自假山之后慢慢走出来,淡淡的问了一句:“哭什么?”
一句话,她再也忘了哭。
可也是这一句话,让她哭了一生。
她同云安争抢了这一生,终究是没有争过啊!
“昭昭?”陆澄朝拧着眉望着她的伤口,歉声道:“抱歉。”
宣王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去,一把将谢嗣音抓过来上下看了看:“昭昭,没事吧?”
谢嗣音心不在焉的摇了摇头,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仡濮臣。
仡濮臣半靠在小道童的身上,唇角带血,眸光黝黑沉亮,目光越过所有人幽幽地望向陆澄朝。
陆澄朝微一偏头,平静地回望了过去。
第92章 背影
二人相隔数米之远, 即使看不清楚彼此眼中神色,也能清晰感觉到那份一闪即逝的杀意。
噼里啪啦,火药味十足。
谢嗣音拧着眉想说什么, 被宣王扯起胳膊就走, 直接略过两个男人之间的战场,一边走一边心疼道:“昭昭,这么深的口子, 疼不疼?”
这一次, 宣王连陆澄朝也没有理会, 擦着肩就过去了。
更不用说仡濮臣了, 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在宣王看来, 这两个混蛋现在倒是支棱起来了,刚刚干什么了?若是早点动手,他的宝贝女儿还会受伤吗?
之前他觉得陆澄朝算得上是个良配, 可如今看来——也不怎么样了。
一堆烂桃花就罢了,还有些毒桃花!!
这次是昭昭侥幸,若是还有一些像华阳这样的, 那下次也能如此侥幸吗?
不仅是这个,还有......他居然让昭昭一个人进宫。最坏的结果是什么?他难道想不到吗?
思及此,宣王越看陆澄朝越不顺眼, 更是着重瞪了他一眼。
陆澄朝自然明白宣王的怒气,他什么也没说, 安静的看着宣王将人从他身边扯走。
等宣王带着人走到仡濮臣身侧, 谢嗣音咬了咬唇, 脚步慢慢停了下来, 手也跟着往回缩了缩:“父王......”
相比陆澄朝,这个小子......他更瞧不上!
一整个南蛮子!
没有半点儿礼数不说, 行事更是肆无忌惮,还数次当着他的面,将昭昭抢走。
“你给我闭嘴!”宣王眉毛直跳,声音恼怒地拉着人就走,“来人,给昭昭包扎一下。”
谢嗣音微微偏了偏头,扫了一眼仡濮臣惨白的脸色,连忙道:“父王,我没什么大事。这个时候,您还是进宫要紧。倘若他也狗急跳了墙,要同皇伯父同归于尽,那就糟糕了。”
宣王也变了脸色,但是更紧地握住了谢嗣音手腕:“你如今就跟在父王身边,哪里也不要去。”
谢嗣音咬了咬唇,目光重又渐渐挪到仡濮臣身上:“父王,都到这个时候了,承平王没有想着怎么扭转战局,反而朝着仡濮臣下了狠手。说明他对承平王的威胁,高于一切。”
“如今寨柳乃回到了承平王的身边,倘若仡濮臣出事了......那么,寨柳乃只怕再无人制衡了。”
宣王双目微眯,这才慢慢将视线挪到仡濮臣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偏头朝着浮云子道:“道长,这个人如今怎么样了?”
浮云子慢慢收回手,摇了摇头,还没说话,谢嗣音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道长?”
“心脉还未修复好,就一路朝着京城赶。如今外头瞧着还好,可里头......”浮云子说到这里,顿了顿又摇了摇头,叹道,“全凭着一股气撑着了。”
谢嗣音大脑嗡的一声,眼前一片空白,嘴唇翕张:“什么?”
仡濮臣瞧见她这个模样,一下子就后悔了,出声道:“娇娇别听牛鼻子老道乱说,我没事。”
可谢嗣音如何肯信,男人脸色白得吓人,刚刚更是吐了好几口鲜血,再加上他前面同她说的话,心头已经信了九成。
她眼里登时涌出泪花,又强忍着吸了回去,看也不看仡濮臣,只侧身朝着浮云子郑重行了一礼道:“道长,可还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