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绾眠沉默许久,她还真的没看出来温淮知近日在忙些什么,而且总感觉避她如蛇蝎。
被温淮知拒绝多次,纵是时绾眠在会伪装,也还是无法掩盖住一些脾气,况且她性子向来直白,对于一切疑问总是优先倾向于开口询问。
“温公子是在躲着川竹。”她蓦地开口,语气并未带有疑问,而是很肯定的说出这句话。
温淮知怔了一下,内心泛起几分不安,他察觉到川竹的语气中似乎有些不快,心中因此轻轻一紧,忙停下手中的活,转身面向她,有些慌乱道:“不是的……”
“罢了。”时绾眠看着他,浅浅一笑,明亮的眼神掩藏住内心的微微不悦,仿佛一切都不过是个玩笑般轻松。
随即,她自然地说道:“那温公子先忙,川竹先去休息了。”语罢,不等他回复,转身离去。
时绾眠清楚,温淮知就是在躲着她。
就算她对温淮知有很大的兴趣,她也明白自己现在是何身份。
此地是她好不容易遇到的安身之处,如果硬是要把瓜强扭,反而还会引起对方的厌恶,到时候同在一个屋檐下,怕是连朋友都做不成,得不偿失。
况且温淮知会这样,也并不是无迹可寻。
少女眼神暗了暗,温淮知本就性格较为保守,或许是对那天亲吻与拥抱之事心存芥蒂,因而在与她接触时更加小心翼翼,生怕触及一些不得已的界限。
温淮知看着川竹离去的背影,神思恍惚。
他并非躲着川竹,他只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不知川竹是什么想法,他很担心,如果自己在没有想出完全对策的方法下,倘若处理不当,引起川竹的厌恶,说不定川竹姑娘会离开这里。
可现在的她还没有足够的银两,离开此处亦是无家可归。
川竹姑娘好不容易有一处安生之地,他怎能因为心中不明情绪去影响她呢?
于是,时绾眠便不再主动找温淮知说话,温淮知有时也只是礼貌的和川竹打招呼。
二人的关系好似回到最初那般。
第十七章
◎叶青庭◎
集市上,喧嚣的人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柴米油盐的烟火气。
“哎,你听说了吗?近日不知是哪位富家公子来到了石林县,竟然把县大人最爱的名府之一给买了。”众人在集市里又开始议论纷纷。
“是啊,而且他还把这里的萃华楼也一并买去,真是阔气。”另一个男子接过话茬,语气里充满了艳羡。
“啧啧啧,这得是多大的家底啊!”
“可不是嘛!听说那公子年轻俊朗,出手阔绰,不知道是哪家的贵公子弟……”
“......”
而此时,在被议论的中心——
那座被富家公子哥买下的名府内室里,一派截然不同的景象。
男子身着华贵的青色玉袍,头上绾着一支风流别致的玉簪,好似自带一股清雅出尘的气质。
远处的茶几旁,一位清秀淡雅的年轻男子正聚精会神地研读着一本略显破旧的书籍,眉目间流露着专注之色,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书书书,你个书呆子,过来吃点东西,不然我可统统吃光了。”
叶青庭放下手中的玉筷,扫了一眼对书籍视若珍宝的年轻男子,嘴上虽不无调侃,声音中却带着几分宠溺。
叶青庭乃偏远南岭之地的一名富商子弟,世代以经商闻名,富甲一方。
然而,虽有钱财,却无权势。
那些名门世家一向对他们这些从商之人不屑一顾。
因身世所限,他一直未曾有机会步入那繁华绮丽的都城。
生辰将至,叶青庭决意去往他母亲的故乡游历一番,顺便游山玩水。
谁知北地却传来了战事的风声,他原本计划前往的都城之旅,也因此搁浅。
途中各个关卡不知因何缘故变得极为严苛,甚至连一只小小的蚊子也难以飞越。
他费尽心思,好不容易贿赂了一位官兵,却不想那官兵很快便被发现。
被上报后,兵官直接被判处死刑,而他叶青庭也险些被当成细作处斩。
幸亏官中大人曾与他父亲有些交情,经多方解释后,方才得以脱身。
当然,前提是以巨额银两充入军需,才能保全性命……
被讹一笔钱财后,家还回不去。
他无法入城,更无法回归南岭,最后也破了回较之比较繁荣的乌托县念头。
无奈之下,叶青庭和随行家仆及异母兄弟只能翻山越岭,最终来到这偏僻的石林县。
这是他们唯一可以暂时歇脚的地方。
初来乍到,他便豪掷千金,买下了当地最大的名府。
起初,县大人对他冷嘲热讽,百般刁难,但他却以三倍的银价,将这偌大的府邸“借”了下来,暂时作为住所。
叶青庭放下手中碗筷,再度环顾四周,心中嫌弃之意渐浓。
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竟还能被称作“名府”?
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寒酸的名府。
这县大人竟将此府当成珍宝,真是连他自家府第万分之一都不及……
待在这样的环境中,日子枯燥如同度日如年,这要是放在过往,他在这如厕都不愿意。
关键是他这好兄弟还沉默寡言,只爱看书,未曾搭理他。
叶青庭拢了拢衣袖,下定决心。
不行,他今日必须得出门走动走动。
这么一想,他决意独自前往市集,身后不带任何随从。
他漫步于事集之间,只愿见识这鸟不生蛋之地是否会藏匿着些许神秘古方。
然而,经过反复打量,叶青庭只见到了那些平淡无奇的货物,未见任何新奇稀物。
好巧不巧,心中烦躁时,一只蚊虫还飞他脸上咬了一口,他伸手挥开蚊虫,没过多久,脸上便有些轻微泛红和瘙痒。
“什么深山老林的臭虫就是多……”叶青庭面露不悦,心道还是回去自家名府中待着不出门为好。
这时,他身旁边恰有热情的村民经过,看到男子被蚊虫叮咬后,拿出刚买的止痒膏:“可以涂这个。”
叶青庭一愣,未接过,而是反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止痒膏呀,你不知道吗?”村民有些疑惑,但随即观察到男子与周遭格格不入的装束,顿时想起传闻中的富贵人家,于是耐心解释道:“可以止痒的,我没用过,公子可以试试。擦在脸上就好。”
叶青庭略显迟疑,一来不太放心这所谓的止痒膏,二来内心又忍不住生出一丝好奇。
他自小就对闻所未闻的事物格外留意,尤其记得母亲曾言,越是偏僻之地,越有可能藏着稀奇古怪的珍宝。
不过,他确实看到路上许多人都使用这药膏,甚至摆在摊子前。
看来这药膏似乎并无异常……
最终,叶青庭的好奇心占了上风。
他轻轻接过那小瓶罐,打开一瞧,里头绿色的粘稠膏药散发着淡淡清香。
他用指尖取下一点,轻轻涂抹在痛痒之处,瞬间感受到清凉的舒缓,瘙痒感逐渐减退。
这独特的体验让叶青庭眼神一亮,恍若见到了珍贵的宝藏。
他拱手感谢那位善良的村民,并慷慨给了些许银两,又追问道:“不知这止痒膏是在何处购得?”
村民被他递过来的银子吓了一跳,于是连忙摆手拒绝道:“公子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止痒膏就在前边的一个小摊子上,公子只需往前走便能找到。”话音刚落,村民便挥手作别。
叶青庭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心道这止痒膏真是个好东西,若能了解其来源,说不定能带回去小赚一笔。
这么一想,心中愈发期待,于是快步向村民所指的方向走去。
没过多久,叶青庭便找到了村民提及的小摊,见生意颇为火热,而摊前站着一名身穿紫色麻衣的女子在忙碌。
待到摊上客人散去,他这才走近,对着眼前女子拱手行礼,笑道:“在下叶青庭,家中从商。不知姑娘这止痒膏是如何制成,可否有合作之意?”
“这止痒膏是川竹弄的。不过她近日身体不好,你可以过几日再来问问。”
温梅略带打量地瞧着眼前这位俊俏的小白脸,心中微动,毕竟除了哥哥外,她很少见到如此好看的青年,虽然还是不及哥哥好看。
叶青庭点点头,浅笑致谢,随手拿起摊上一罐膏药,语气中带着几分赞叹,自言自语道:“没想到这苦寒之地还会有如此稀奇物件......”
他言语直率,实非贬低之意。
一旁的温梅听到叶青庭这么说后,以为这小白脸轻视本地,心中疑惑与反感顿生。
想来他就是传闻中的那位富家子弟,外加上没有礼貌的言语,温梅心中的好感顿时消失无踪。
温梅不满地轻声哼了哼,斜睨着说道:“是是是,我们这苦寒之地自是比不上大少爷的名门豪宅。可我听说你们那儿还不见得有这等稀罕之物呢,莫不是少了个像川竹姑娘那样的人?”
温梅一说到川竹,言辞奔涌如江水滔滔,一个劲儿地夸川竹聪慧、秀美,性格温柔,甚至能讲述都城律法。
叶青庭听着,在稍显暴躁的女子面前不怒反笑,只转而听到都城律法之名,兴趣陡增。
此番未能入都成行,未能一窥书卷令他颇感遗憾,何况他的兄弟连个半个字都不愿与他多说。
若能得一温柔美人解读繁复书卷,排遣寂寞,此番石林之行也不至于枯燥。
尽管他对所谓苦寒之地的美人不是抱有太多期待。
毕竟,如果实在不堪入目,还可以带面纱嘛……
若隐若现,也不失一番美感。
叶青庭挥了挥手中的折扇,语中带笑:“不知可否麻烦姑娘帮我传个话,若川竹姑娘愿为在下说书,我愿出十两银子作为酬谢。”语罢,又补充道:“放心,就在翠花楼里,并非是什么隐秘之地,如有可能,也希望能顺便谈一谈合作的事。”
温梅看对方也没有生气,反而还礼貌了些,自己气也消了许多,于是就答应了他。
反正决定权在川竹手中,她只负责传话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