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皇上,臣妾很喜欢这份礼物。”沈骊珠眸中含笑,声音又柔和了几分,看着皇上眼中真切的关怀,心中涌动着无言的暖流,顿了顿又道,“更喜欢皇上待臣妾的这一份心意。”
元景年闻言一怔,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出来,只觉得心中酸软一片,如同被温柔的春风拂过,又似被细密的雨丝沾染,无言的情丝缠绕在一起,让他只想将女子拥入怀中。
他这样想着,便也这样做了。
“皇上?”沈骊珠被轻轻拉入男人的怀中,感觉到皇上的指尖从她的发间穿插而过,耳边是男人有力而略带几分急促的心跳声。皇上一直没有说话,她却不知为何心里觉得有些难言的慌张。
良久,元景年松手放开了怀里的女子,目光扫过女子微微隆起的小腹,看向女子的目光是难得的认真,“朕也很高兴卿卿给朕送的这份礼物,还有卿卿对朕的心意。”
沈骊珠顿住,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一时没再说话。
殿内萦绕着一种无言的氛围,文岚和刘亓站在两个主子身侧,突然就觉得有些多余。
“皇上,主子,御膳房将晚膳送来了。”文瑶从外室走了进来,见皇上和主子四目相对,文岚和刘亓的脸色都有些奇怪,刚说完话的她也有些坠坠不安起来,难道是她来的时候不对?但是主子每日这个时辰就该用膳了呀。
“嗯,摆上来吧。”二人一时被文瑶惊醒,都有些不自然的侧过脸去看向一旁。
文瑶小心翼翼地看了二人一眼,心中带着几分不解,这才让御膳房的人将饭菜呈上来。
今日的晚膳显得格外安静,皇上时而会给主子夹几道菜,主子只是抬眼微微一笑,也不像往常那样同皇上说些琐事。文瑶眼瞧着心里便更加奇怪了,无意向文岚看了一眼,便见她脸上红红的,不知是不是觉得屋内有些热。
用过晚膳后,元景年陪着沈骊珠在院子了走了几圈,又同往日一般沈骊珠身侧念起了诗词典籍。
不过很显然,皇上的声音低沉悦耳,让她很容易便想到小时候叶太傅讲学的时候,还未听到小半个时辰,沈骊珠便沉沉睡了过去。
见女子慢慢闭上了眼,呼吸声逐渐均匀起来,元景年无奈一笑,帮她拉好被角,躺到了她身侧。
夜色渐深,月光温柔的透过窗户洒在内室,落下一地斑驳。
“皇上,皇上......”刘亓一脸焦色,站在床帘外小声叫道,细看脑袋上还有些冷汗。
“何事?”元景年被刘亓唤醒,发觉四周还是一片昏暗,皱眉道。
“启禀皇上,拾翠殿里出事儿了,大皇子起了高热,淑妃让人过来请皇上过去。”刘亓为难道,他也不愿打扰皇上安睡,但大皇子倘若当真出了什么事,他也没法交待啊。
“知道了,小声些,到外面候着。”元景年心下觉得烦躁,但还是小心地起身,准备去看看。
“皇上,出了何事?”尽管殿内动静很小,但难免还是惊醒了沈骊珠,她睡眼朦胧地看向站起身的皇上。
“无碍,你先睡,大皇子起了高热,朕去看看。”元景年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
听清皇上在说什么,沈骊珠一下子便清醒了,心下有些不安,也随之坐起身道,“臣妾也随皇上去看看大皇子。”
“你去做什么?好好睡便是,朕去瞧瞧便回来。”元景年皱眉道。
“皇上,臣妾现下也睡不着了,想着大皇子也觉得心中不安,皇上便让臣妾跟着一起去吧。”沈骊珠总觉得此事同安神药一事脱不开关系,但是李御医分明说此药暂时对大皇子没有大碍,怎么会突然起了高热呢?
见沈骊珠坚持要去,元景年只好无奈道,“那你瞧过无事,朕便派人送你回来,你乖一些。”
沈骊珠乖巧点点头,立马吩咐文瑶给她更衣,跟在皇上身后便往拾翠殿去了。
待沈骊珠随着皇上到达拾翠殿时,御医已经进去给大皇子诊治了,殿内候着的除了淑妃,竟还站着婉婕妤。
“臣妾见过皇上。”
“你在这儿做什么?”元景年看见殿内一侧站着的婉婕妤冷声道。
婉婕妤一顿,面色镇定,又行了一礼道,“回皇上,臣妾今日凑巧请了两位值夜的御医给公主诊脉,听说大皇子有碍,便带着御医过来了。”
“是啊,这还真是凑巧了,偏偏这两位值夜的御医都被婉婕妤给请走了。”淑妃语气有些不好,冷眼瞧了婉婕妤一眼。
见一位御医从内室出来,元景年没再纠缠此事,“大皇子如何?为何突然起了高热?”
“回皇上,微臣方才给大皇子扎了针,高热略降了些,至于缘由,臣还需细细查探一番。”御医脸上起了些汗,低声道。
“大皇子倒是十分乖巧,不知平日里淑妃娘娘是用了什么法子,臣妾的静宜若是身子不适总是哭闹不止,让人担忧的很。”婉婕妤突如其来出声念叨了一句。
“让人哄着便是了,婉婕妤不如好生教导一番自己宫里的人。”淑妃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突然说这些做什么,没好气道。
不想,御医听了婉婕妤的话脸色一变,想起方才诊治时,大皇子昏睡不醒,似乎不大寻常,开口便道,“请问淑妃娘娘,大皇子今日可是吃了些什么?”
“大皇子不足一岁,自然是吃乳母的奶水了。”
“去将伺候大皇子的乳母和婢子带过来。”元景年听出了御医的语气不对,即刻朝刘亓吩咐道。
第090章 事发
不一会儿, 神色惶惶的乳母和几个婢子被刘亓押着到了殿内,跪在了皇上面前。
“怎么回事儿?”淑妃见底下的几个人脸色不对,心下一颤, 连忙问道。
刘亓神色肃穆, 拿出一个奶瓶和小碗,里面还余下了些许奶渍, 恭声答道, “回皇上, 娘娘,奴才方才去寻大皇子乳母时,见此人在几个婢子的遮掩下行迹鬼鬼祟祟想往花盆中倒些什么,便将其押了过来, 从她袖口中找到了给大皇子喂奶的奶瓶和碗勺。”
不待皇上吩咐, 御医将刘亓手中的奶瓶和碗勺接了过来, 从中倒出了一些余下的奶水, 嗅了嗅, 神色一变, “回皇上, 这奶水中掺杂了安神药, 恐怕大皇子此番高热是由于食用了过量的安神药所致,请皇上容臣重新给大皇子诊治。”
元景年闻言面色铁青, 便是他不通医术, 也知晓小儿不能食用安神这类的药物, 挥了挥手让御医重新进去给大皇子看诊后, 他便眼神凌厉地看向地下的几个婢子, “好大的胆子,谁让你们给大皇子喂食安神药的?”
淑妃脸上顿时也有些不好, 看着底下的人怒道,“还不快说?”虽说她平日里不怎么看护大皇子,但也不曾苛待过他,竟被这些胆大的奴才闯下这些祸事来。
乳母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看了淑妃一眼,又看向周围的婢子,浑身发颤,一副要晕倒地模样,她也不知为何会这般,分明先前按照那位说的分量大皇子都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起了高热呢,这可怎么办?
“回,回皇上,奴婢,奴婢也不清楚,奴婢只是按吩咐行事,是淑妃娘娘说,说大皇子哭闹不止,扰了她休息,让奴婢们想法子让大皇子安静些。”
“原是如此,淑妃娘娘倒是一副慈母心肠,没想到大皇子这般安静竟是淑妃娘娘的功劳。”婉婕妤轻笑一声,开口道。
“闭嘴。”淑妃顿时有些慌了神,她是吩咐过宫人好生哄着大皇子,让他不要整日哭闹,但是她可没有吩咐过人要喂大皇子安神药,这点分寸她还是清楚的。
她抬眼瞧见皇上眼中的厉色,顿时身子一软,跪倒在地上,“臣妾,臣妾没有吩咐过让宫人给大皇子喂安神药,皇上明鉴,臣妾万万不敢如此啊。”
见皇上看着她陌生的神色,她又转头冲底下的人吼道,“说,究竟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做的?”
乳母和底下的婢子看着淑妃这副模样,一时也慌了神,忙道,“婢子们也是听娘娘的吩咐才给大皇子喂了药啊,这药还是娘娘的贴身婢子亲自给的,不然婢子们怎么敢这样做?”
“淑妃娘娘莫不是贼喊捉贼,一个乳母,几个婢子,哪里来这么大胆子能瞒得过手眼通天的淑妃娘娘呢?”婉婕妤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淑妃,心里只觉得痛快。
“是你?是你指使她们做的?本宫说今日你为何这般凑巧的过来了,一定是你让人陷害本宫。”听见婉婕妤的冷言冷语,淑妃抬起手指向她,愤恨道。
“淑妃娘娘这话,臣妾怎么听不明白,臣妾和淑妃娘娘无冤无仇,为何要陷害娘娘?再说了,这几个婢子可是亲口说了,安神药是您的贴身婢子给的。”婉婕妤直直地望向淑妃,分毫不让。
“够了,都给朕闭嘴。”元景年瞥了一眼婉婕妤,又看向不知所措的淑妃,开口道,“说,是谁给你们的安神药。”
乳母和几个婢子对视两眼,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回皇上话,是,是淑妃娘娘身边的婢子静鸢姑娘。”
正在一侧扶着淑妃的静鸢闻言大惊失色,“你们在胡说些什么,我什么时候给你们安神药了。”
见静鸢出言反驳,几个婢子以为她是要将罪责都推到她们身上,忙道,“静鸢姑娘,分明是你同我们说让我们想法子喂大皇子些东西,让他不要哭闹,之后第二日便在偏殿里出现了安神药,不就是暗示我们用这些药么?”
静鸢,静鸢百口莫辩,她是说过这几句话,但那时她不过是在这些婢子面前耍威风,随口之言罢了,至于安神药,她更是毫不知情,“娘娘,婢子冤枉啊,婢子没有做过。”
淑妃一脸狐疑地看向静鸢,别说,这事儿就静鸢这个脑子还真不一定能做出来,真是愚蠢至极!
“想来,不如在御医院的案例上和这个婢子的住所搜查一番,此事便一清二楚了。”沈骊珠忽而开口道。
“将人都带下去审问,去查。”元景年看了沈骊珠一眼,神色有些不明,转头看向刘亓吩咐道。
刘亓将静鸢和伺候大皇子的乳母、宫人都带了下去,不一会儿,殿外传来的隐隐约约的痛哭声和板子打到人身上发出的闷哼声。
殿内一片寂静,沈骊珠有些不安地看向御医正在为大皇子诊治的偏殿。
不一会儿,刘亓拿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淑妃,眼中显露出了几分惊色,“回皇上,奴才方才带人去查看了御医院拿药的记录,上面记录每月去拿药的正是静鸢,另外......”
见刘亓吞吞吐吐的模样,元景年皱了皱眉,“还有什么?”
“回皇上,另外,奴才在静鸢屋子里找到了些东西。”刘亓走近两步,将手上的箱子打开,里面摆着一些不知名的杂物,一些粉末状的药材,一个带着血渍的帕子,还有一包安神药。
虽说不知这其余的东西是什么,但这安神药为淑妃身边的静鸢所拿看来是证据确凿了。
只有淑妃看到箱子中的粉末状药材时,脸色突然大变,即刻开口道,“静鸢竟如此胆大妄为,做出这般事出来,臣妾自认有失察之罪,请皇上降罪。但静鸢毕竟伺候臣妾良久,此番罪无可恕,还求皇上留她一个全尸。”
“淑妃娘娘还真是心善,对待从小伺候到大的婢子,一句话便要了她的性命。”婉婕妤嘲讽道。
“静鸢谋害皇嗣,自然是犯下了大错,虽说有多年主仆之谊,但本宫也不会在大是大非面前偏袒于她。”淑妃垂眸,语气凛然。
婉婕妤见淑妃这般模样,便知淑妃今日是要咬死此事为自己的婢子自作主张了,但经过此遭,恐怕皇上也知晓淑妃待大皇子并不上心,会将大皇子交予其他妃嫔抚养了,便只冷笑几声没再多言。
淑妃突然口风大变,咬定此事是静鸢所为一时之间倒让沈骊珠有些奇怪,分明此事还有疑点,比如伺候大皇子的乳母和宫人并未亲手从静鸢手中拿到安神药,再比如静鸢的神色也不似作伪,为何淑妃这般迫不及待便想让静鸢认罪,还是死罪呢?
她看向刘亓手上托着的箱子,里面摆着零零碎碎的东西,不过那些粉末状的药材让沈骊珠一时倒是有些眼熟,“这箱子中的这些粉末状的东西是什么?那帕子上是沾了血么?为何和这安神药放在一起?”
“估计是这婢子平日里捡到的些杂物吧,也没有什么要紧的。”淑妃紧了紧手心,故作镇定开口道。
“拿上来,给朕瞧瞧。”
听见皇上吩咐,刘亓看了淑妃一眼,将东西拿了上去,低声在皇上耳边说了什么。皇上瞬时眼神一凝,看向淑妃,“你确定不认识这些东西?”
“不知皇上说的是什么,这婢子的东西,臣妾怎么会识得?”淑妃抬眼,正色道。
“那这红颜是凭空出现在你婢子手中的不成?”元景年起身走到淑妃面前,低头看向她,眼神中带着几分戾气。
沈骊珠一惊,怪不得她看那些粉末这般熟悉,竟然是红颜。按照方才人所说,这红颜是淑妃当时给丽修仪的,若说在淑妃宫中找到此物也不足为奇,但却今日偏偏从一个婢子的住所中翻了出来,这般留人把柄之事,淑妃怎会如此不谨慎?这简直就像是有人故意放在这儿被人发现一般。
“什么红颜,臣妾不知道皇上说的是什么?”淑妃摇了摇头,眼神中显露出几分茫然。
“将那个婢子带来。”元景年冷笑一声,不再看淑妃。
沈骊珠暗道淑妃是慌了神了,分明上回方才人中毒时,她还将蘅芜香拿着说被人掺了红颜,丽修仪想要谋害她和大皇子,此刻竟装作了一副不知红颜为何物的模样。
刘亓拖着静鸢上殿,她此刻发丝凌乱,双腿无力地拖在地上,身上布满血痕,很显然方才是被人用了刑了。
“你可认得此物?”刘亓将箱子拿过来,放到静鸢的面前厉声道。
静鸢看清箱子中的东西,神色大变,忙不清不楚的叫喊道,“这不是我的东西,婢子冤枉,婢子不知道,婢子没做过,娘娘,救救我!”
“这便是从你屋内找出来的,你说这不是你的东西,那是谁的?”
“不,不,不可能,不可能在我屋内,是有人陷害我,娘娘,救救我。”
见静鸢只知道向淑妃求救,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出来,刘亓的脸色一时有些难看,正想吩咐人继续用刑时,便听见皇上冷声吩咐,“将人带下去,把殿内打扫干净。”
沈骊珠闻见血气便觉得有些反胃,忙捂住了嘴,干呕了两声。
元景年见女子难受的模样,心中一时愧疚没有注意到她,边将案边的茶水递给了她,一边温声道,“朕先派人送你回去。”
沈骊珠用茶水压下胃中的酸水,忙握住皇上的手,开口道,“多谢皇上,臣妾无碍的。大皇子如今病危,臣妾想着肚子里的孩子一时也放心不下。况且,臣妾与方才人交好,若这红颜一事别有隐情,臣妾也想知晓一二。”
看着女子渴求的眼神,元景年皱了皱眉,又吩咐人给她换了一杯茶。
沈骊珠缓了缓神,她没想到今日之事竟然还能牵扯到红颜一事,“皇上,当时方才人中毒一事最终查出是丽修仪所为,虽说丽修仪和当时行事的婢女已亡,但是丽修仪的婢女怡佳还在宫中,不如将她寻来询问一二?”
“刘亓,这婢子可还在?”听到沈骊珠的话,元景年开口道。
“回皇上,怡佳在丽修仪死后一心殉主,几次自尽都被皇后娘娘救了回来,整个人都呆呆傻傻的,如今人在坤宁宫里,只怕问不出什么了。”刘亓有些为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