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云珩也上前来,“鹤臣哥哥,怎么忽然确定了凶手?”
裴晏将得来证供给付云珩,付云珩接过一看,倒吸一口凉气,“案发的那几次,他们还真不在府中啊,可惜我们当时只顾着安抚他们情绪,哪里疑过他们!这些人都只在府里伺候了两三月,这是早有预谋!可我们那边也搜了半日了,没发现他们的踪迹,难道是躲藏去了何处私宅我们还未发现?”
一路回了东院,裴晏看着新得的证供陷入了沉思,某一刻,他目光一转落在堂中,轻声道:“年初开业,年初支银,香方防制,东家无踪……”
付云珩没听懂,“鹤臣哥哥在说什么?”
裴晏目光几变,“这怎可能……”
付云珩看向卢卓二人,卢卓与冯骥亦是一头雾水,而这时,九思从外面快步而入,“公子,小人回来了”
他直冲进门,裴晏看向他身后,“薛姑娘呢?”
九思快速道:“薛姑娘说要去一趟义庄,他让小人先一步回来找您,说咱们要抓的人在浮香斋”
裴晏眉心一跳,立时起身,还未说话,一旁的付云珩瞪大了眸子,“浮香斋?浮香斋今夜不是有品香雅集吗?不是请了好些达官贵胄人家的小姐吗?我姐姐也被虞梓桐带着去那雅集了!”
话音落下,裴晏不知想到什么,断然道:“让牢里继续审,卢卓清点武卫出发,浮香斋要出事”
……
酉时过半,陈安将最后一位客人迎进了后院临时搭建的花厅之中,虽是临时搭建,却也装点的珠帘绣幕,富丽堂皇,灯火荧煌间,以庆阳公主李莹为尊的三十多位夫人小姐并几位年轻公子皆分席而坐,连凝香阁如今的东家康隆也在列,每个人都将期待的目光落在他这个掌柜身上。
陈安挺了挺胸膛,面上一派春风得意,大半年期,他还在通州香铺之中伏低做小求生意,可短短十个月,他竟能与当今公主、与王侯夫人、世子,伯爵小姐、公子们相聚一堂,甚至无需谄媚卖好,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们也对他笑脸相待。
陈安清了清嗓子,又朝着后厢抬了抬手,在一片悦耳丝竹声中,他登上了铺满黼黻的圆台,又笑盈盈道:“今日有幸得诸位贵客赏光,在下也就不卖关子了,今日除了此前出过的珍藏限量香膏和下月将出的五种香脂,我们东家还新制了三款新的香脂请大家品鉴,这三款新香脂将不做对外售卖,只送给今日出席的诸位,临近年末,以此感谢诸位今岁对浮香斋的厚爱。”
席间传来几声欢呼,陈安拍了拍手,四垂的纱帘后,鱼贯走出七八个形容清秀的侍女,侍女们捧着精致的香盒,依次奉送给在座的客人。
陈安道:“这第一款香,名叫‘雪中春信’,如今正值隆冬,我们东家以红梅做底,特制了这款色艳气幽的淡香,无论是公主殿下、夫人小姐们,还是诸位公子,皆可享用,绝无艳俗之感……”
随着陈安所言,众人打开香盒,纷纷试起香来,不过片刻,皆是赞不绝口。
陈安眉梢眼角笑意更深,片刻后,又拍了拍手,待侍女们送上新香,他又道:“这第二款香,名叫‘归梦同心’,海棠未雨,梨花先雪,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此香是我们的长相思续作,除了海棠、梨花、丁香、豆蔻之外,还有沉香与我们的西夷神香木,尤其适合闺中小姐们。”
在场者多为年轻女子,闻言皆素手试香,薛沁今日来的极早,等的便是此香,此刻试着新香,忙不迭对着面前的铜镜涂起胭脂与口脂来,其他人显然也对此香颇为青睐,一时场间多有幽香浮动。
庆阳公主失笑,“这香本宫便不必试了,驸马喜欢清淡怡人之香,雪中春信就十分不错。”
陈安闻言不敢轻慢,连忙请上第三种新香,“这第三款香,名叫‘嬿婉良时’,诸位可品一品,里头除了芙蓉、牡丹之外,还有何种香料”
薛沁闻言先道:“百合,丁香”
陈安笑着应是,这时,又有一人道:“嬿婉良时,这是恩爱多情,良辰结亲之意,这是要出专门给新嫁娘所用之香吗?那被退婚的人,岂不是用不得?”
话音落下,场间众人纷纷将目光落在了西南一席上,这里坐着兵部侍郎之女虞梓桐,在她身边的,正是近几日在长安城风头正盛的寿安伯府小姐付云慈。
一听此言,虞梓桐丹凤眼一竖,“江佩竹,你胡说什么?”
说话的乃是蕲州刺史之女江佩竹,她闻言一笑:“我胡说?要我说,早知今日有寡廉鲜耻之辈来,我们其他人便不必来了,免得惹了晦气。”
付云慈坐在虞梓桐身边,一听此言,面上血色瞬时褪得干干净净,虞梓桐一把攥住她的手,“我倒要听你说说,谁是寡廉鲜耻之辈?公主殿下在此,也容你放肆?”
江佩竹闻言立刻看向庆阳公主,“殿下,臣女可不是不尊您,臣女实在是不愿与德行有污之人相交,我若是闹出那档子事,只恨不得自戕才好,哪有脸出门啊?”
虞梓桐冷笑道:“寿安伯府的案子大理寺已在调查,你只凭几句流言就在此大放厥词,你的德行又在何处?哦,瞧我这记性,没有的东西,咱们怎能要求她有?”
付云慈不住摇虞梓桐的手,但虞梓桐愈发阴阳怪气,江佩竹闻言气白了脸,正要再说,身边的余妙芙一把拉住了她,“好了佩竹,虞姑娘说的不错,等大理寺的消息便是。”
江佩竹哼道:“都多少天了,这等托词也有人信……”
庆阳公主扶额,“好了好了,咱们今日是为了雅趣与美貌而来,怎么还斗嘴起来了?本宫也许久未见云慈了,多出来走动是极好的……”
付云慈欠身示谢,庆阳公主这时捧着香盒道:“陈掌柜,本宫有个疑问,这半年来,你们浮香斋风头出尽,可本宫却一直未见过你们那位制香极厉害的东家,你们的东家是有三头六臂吗?怎么本宫从未听过他的模样?”
陈安这时神秘一笑,“公主殿下,这也是今日办雅集的原因之一,半年来,不知多少客人想知道我们东家到底是何人,这不,今日大家便可得见了。”
话音落下,陈安头顶的二楼轩窗亮起了灯盏,轩窗后,竟出现了一道玉树临风的清隽身影,此人身形挺瘦,墨发半挽,一袭竹青银纹广袖长衫,衬的其潇洒俊逸,但遗憾的是,他面上带着半块银色面具,挡住了大半容颜,但只凭下颌与身形,也能看出是个十分年轻的俊朗男子。
席间私语起来,庆阳公主先是微讶,继而不太满意道:“人都来了,怎还戴着面具?让本宫看看这样好的制香师是何人”
“他自然不敢摘下面具。”
庆阳公主话音刚落,一道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众人朝声音来处看去,看清来人后,皆是一惊
庆阳公主惊喜道:“鹤臣?你怎么来了?”
裴晏大步流星入了花厅,陈安见状忙迎上来,“裴大人怎么来了?”
裴晏在堂中站定,与轩窗处的人不远不近对望,“摘下面具,便会叫人知道原来姐姐惨死、备受欺压的私生公子,背地里竟有这么大的产业,还会叫人知道,此人是如何借凝香阁的香方谋财图利,更有甚者,连他苦心塑造的与姐姐深情厚谊,相依为命的形象亦会一夕崩塌,如此,便会暴露他便是新娘屠夫的事实。”
顿了顿,他问:“我说的对吗?康景明”
裴晏一句比一句更吓人,尤其“新娘屠夫”四字落地,更是骇的姑娘们花容失色,而“康景明”三字一出,旁人没有反应,坐在角落里的康隆却吓了一大跳。
“裴大人,您刚才叫他什么?”
裴晏并未答话,只死死盯着二楼之人,而楼上人似乎意识到了躲避不过,轻一抬手,将面上面具取了下来
康隆眼珠子快要掉在地上,“你、你真是……康景明!我就知道浮香斋靠着仿凝香阁发家,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这么大的生意,你哪来的钱?你姐姐尸骨未寒,你怎么敢?等等,新娘屠夫……你、是你害了你姐姐?!”
康隆身形一晃,难以置信,而二楼上的康景明,面上也闪过一丝迷惑,“裴大人,您的意思是,我杀了我姐姐,然后分尸抛尸吗?”
不等裴晏说话,康景明悲切道:“大人知道我姐姐对我有多好吗?她是这世上最爱我的人,我也是最爱她的,我怎么可能忍心将她的尸体剁成猪肉块一般?”
话音落定,他又看向康隆,“这么大的生意,我为何不能有?我正是要让长安城知道,没有康家,我依旧能制出长安城最好的香,一个‘康’字罢了,不给我,我也不稀罕要,如今你可满意了?”
康隆气的胡须乱颤,“你姐姐把你带大,你怎么敢……”
康景明耸了耸肩,“是啊,我不敢,所以你要问问裴大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姐姐如今可还躺在义庄里……”
“你姐姐可没有躺在义庄。”
康景明话音未落,又一道女子之声响了起来,众人朝门口一看,竟是姜离赶了过来。
姜离沉着脸,与裴晏四目相触一瞬,又往楼上看去,“你用两重障眼法换尸,用翠竹代替汪妍,用汪妍代替你姐姐,康景明,你到底把你姐姐怎么了?”
第019章 尖叫
姜离一言似水入油锅, 立刻引得满场惊诧,新娘屠夫之名在长安城传了小半年,其凶狠残忍能止小儿夜啼,可谁能想到, 此人竟是凝香阁从前的少东家, 亦是真正的浮香斋老板, 而替换尸体之言,更听得众人毛骨悚然。
康隆不敢置信道:“什么?那尸体不是韵儿?韵儿还没死?!”
众人多少都听过案情,皆惶然议论起来, 薛沁看着姜离站在裴晏身边,一脸的不可置信,“长姐,你怎么知道这些”
裴晏显然也未想到此处, 而二楼轩窗处,康景明一脸沉稳若定道:“薛姑娘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姜离森然道:“六月初七,汪妍失踪, 六月二十, 用汪妍衣裙包裹的高度腐烂的尸块在城西护城河发现, 因尸体腐烂太过, 再加上汪妍的衣裙饰物, 官府与家属自然而然将死者当做了汪妍, 可你并不知道,汪妍少时摔断过手, 如今骨头上仍留有痕迹,而尸体因腐烂见骨, 我又无意间得知汪妍断手之事,这才发现了古怪。”
“遗体不是汪妍, 那死者是谁?真正的汪妍又去了何处?这几日衙门皆在查此两问,后来大理寺的仵作剖验,发现第一具遗体的主人曾换过鹤膝风之疾,我们几经走访,在城南仁风堂找到了治疗过死者的老大夫,老大夫说,这位姑娘今岁四月中看诊,看诊时,身上有一种浓香,其中正含芍药、相思子、合欢、甘松、麝香、木香等几味香料”
姜离言辞铮然,这时陈安反应最快,“这是我们的长相思!”
姜离看他一眼,点头道:“正是浮香斋的长相思香,而后我们查问得知,长相思是四月十三才开始售卖,既然四月十三才开始卖,那倘若这位死者是四月十三之前便去仁风堂看诊,她怎会用上长相思香?当然,老大夫记不清具体日期,此处存疑,直到今日,我去了康家,这才发现康家距离仁风堂所在的安善坊极近”
“患鹤膝风的病患腿疼,看病自去最近的医馆,这便令我觉得巧合,这时,我串联起近来诸多线索,发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可能,凶手有可能是你们主仆二人,而凝香阁盛名已久,浮香斋的香方与凝香阁极其相似,那会否存在一种可能,浮香斋幕后之人,本来就与凝香阁有关呢?这时,我想到了康韵的侍婢翠竹。”
“翠竹是密州人,而死者发鹤膝风的病因之一是吃了颇多冷凉瓜果,恰巧密州正是瓜果之乡,四月尤其盛产枇杷与杏,更重要的是,翠竹刚好在康韵出事前被发现偷盗之行,后被赶出康家,官府复查时,发现她去过当铺典当赃物,于是我跑了三家当铺,这一问才得知,当日去典当那些玉器首饰的姑娘,皆穿斗篷带兜帽,身形清瘦,声音也颇为婉转动听,这与新娘屠夫诱骗受害者的方法十分相似,我因而怀疑是有人假扮翠竹前去当铺。”
“翠竹第一次去典当财务,乃是六月初四,这时汪妍还未失踪,于是我想,会不会第一个死的就是翠竹,翠竹死后,凶手想为赶她出府做铺垫,于是安排假的翠竹去当铺留下线索,但如果死的是翠竹,身为主人的康韵怎会发现不了?”
“这时,我记起当时康家人的证词,说康韵月余闭门研香,府中只有翠竹近身伺候,也只有康景明你日日见她,你费尽周折自是为最重要之人,但出错的却是第一具尸体,汪妍和翠竹对你而言不算紧要,那真正出错的,难道不该是你姐姐的遗体?”
姜离凌然道:“我怀疑到此处,便已想通了一切,因此我又去了一次义庄,当我用仵作的法子勘验第二具遗体之时,果然在其手臂骨头上发现了断痕,那尸体根本不是康韵,而是汪妍,真正的康韵从未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
姜离从头至尾讲明一切,听得付云珩目瞪口呆,他骇然道:“所以汪妍他哥哥怎么也不会想到,虽然汪妍的遗体认错了,可妹妹的尸体其实也近在眼前?”
众人本是云里雾里,听到此处皆心惊不已,唯独康景明失笑摇头,“薛姑娘好会联想,还要替换两次尸体,凶手何不就用翠竹替代我姐姐的遗体?”
裴晏寒声道:“自是因汪妍遇害之时,翠竹的尸体早已发腐,为了不让官府发现破绽,先抛翠竹尸体假做汪妍,待到七月,现在汪妍的指甲上染色,又抛汪妍的尸体假做康韵,如此便完成两环障眼法,令所有人以为翠竹被赶出府回了老家,死的是汪妍与康韵。”
康景明似笑非笑道:“大人是否忘记了,这案子凶手的选择对象都是新嫁娘,翠竹可不是什么待嫁的新娘”
裴晏道:“凶手选待嫁新娘,乃是为了挖心,可第一位死者的尸块被发现时,内脏已经被尸虫掏空,已没有办法证明其心脏是否被凶手掏走,她的死多半只是个意外,而后被你拿来当做误导官府的棋子罢了。”
不等康景明说话,姜离又道:“如果没猜错,翠竹应该死在五月末六月初,而她四月去看鹤膝风之时身上有浓香,不是因为她买了长相思,而是因为她日日伺候研制长相思之人!在长相思还未售卖之前,她身上便日日染香!”
康隆眼神一变,“薛姑娘的意思是说,长相思不是浮香斋研制,而是……”
姜离点头:“不错,应是康韵研制。”
康隆不敢置信,“可是怎么会?”
裴晏道:“你曾说过,今岁初,康 韵曾支了一笔银子出去,而后不知下落,如果没猜错,那银子正是给了康景明,彼时康韵婚事初定,知道她出嫁之后康景明日子必定艰难,于是想帮康景明自立门户,这才有了浮香斋。”
康隆眼前一黑,“是韵儿帮你……”
提起康韵,康景明的表情僵硬起来,而一旁的陈安听到此地,只觉眼前锦绣堂皇即将变作一场梦幻泡影,见康景明不言语,他忍不住分辨道:“大人,姑娘,什么假扮翠竹,什么新娘屠夫,你们说了这样多,无外乎证明官府弄错了遗体,那又与我们东家有何干系?就算是康姑娘帮东家自立门户,那也是因为她与东家情深义重,与杀人案又有何干?”
姜离冷声道:“昨日我见到一位曾在长福班学艺的伶人,当时看到他脖颈上有个刺青,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刺青在何处见过,直到今天早上我看到了被墨渍污染的‘福’字,我这才想起那日在凝香阁外,康景明的小厮与人对峙挣扎时被扯乱衣领露出了颈子,只是那时他身上乌青一片,刺青掩在乌青中看不分明”
话音落下,裴晏继续道:“七年前,长福班的冬青因偷盗被卖去城东倚春楼,做了楼中小倌,其十五岁时,也就是四年前,因不愿被客人强辱逃了出来,后被抓回,即将被打死之时你康景明出资将人买下留在身边,为其改名康青,而他有一门极厉害的口技,只要他想,他可模仿任何人说话之声,再加上他身量清瘦,身段秀质,便是假扮女子也惟妙惟肖,此前受害的五名死者及其家属,有人去凝香阁,有人只去浮香斋,起初官府因此排除了两家,可倘若这两家的老板是同一人,那这一切便说得通了。”
在场其他人本是来试香,哪里想到会出这般乱子,庆阳公主此时道:“鹤臣,薛姑娘,你们刚说那新娘屠夫杀人,是为了取待嫁新娘们的心?本宫没有理解错吧,是挖人心腔?若凶手是这康景明,他取心又是为了什么?”
裴晏也难答此问,他只道:“康景明,你大可否认,但只要康青落网,自有他交代之时,杀人分尸也不可能毫无痕迹,待将浮香斋掘地三尺,自能让你辩无可辩,来人”
一同跟来的卢卓领命,带着十来个武卫齐齐散了开,这时康隆又上前一步,“康景明,你姐姐在哪里?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姐姐含辛茹苦照拂你长大,眼看着她就要出嫁过轻省日子了,你却闯出这弥天大祸!韵儿到底在哪?!”
眼看着武卫们气势汹汹,康景明忽然森森地冷笑了一声,目光一转,他看向了拿着打开香盒的庆阳公主等人,“敢问公主殿下,敢问诸位夫人,诸位小姐、公子,加了人心的香脂口脂可好用吗?”
他幽幽的话语声如同鬼魅,场中众人猝然一静,下一刻,玲珑精致的香盒被掀翻在地,几十道女子之声放声尖叫起来
第020章 贺新婚
“啊”
“人心入香膏?!”
“人、人心, 用人的心……”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悚然刺耳,采薇见薛沁吓呆了,颤声道:“小姐,这康景明掏人心入香脂, 您此前可是日日涂半盒香脂在身上的”
“你住嘴”
薛沁面如白纸, 紧紧攥住衣袖才压下胃里的不适, 她不仅往日厚涂香脂养肤,便是今日,她也涂了全套的胭脂口脂才出门, 此时此刻,她只觉身上有万千虫蚁在爬,喉头亦涌起阵阵呕意,“回府, 离开这里”
薛沁一刻也待不下去,其他夫人小姐皆是浮香斋老主顾,此刻亦是万念俱灰, 有人扶着廊柱干呕, 有人气的低骂不止, 有人拿茶水不管不顾地将面上香粉胭脂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