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程秀急忙道:“是,是,末将听懂了!!”
洪程秀二话不说,立即率领四千精锐,越过启明军的凶猛炮火,直冲停靠在湖水上的战船。
洪程秀如此勇猛,华瑶远远望见了他的身影,忍不住冷笑一声:“这个贱人,又来犯贱了。”
杜兰泽道:“他武功极高。”
谢云潇道:“请殿下准许我率兵出战……”
周谦打断了谢云潇的话:“殿下,请您尽力保护公主,老臣这就率兵上路,试一试那个洪程秀的功夫深浅。他是沧州第一大将,他使出来的那些招式……说来惭愧,恐怕是源于老臣当年留在沧州军营的功法。”
华瑶道:“既然如此,你去杀了他。”
周谦的身影一闪而逝。她也想杀了洪程秀。
洪程秀率领四千精兵杀入启明军的军阵,这四千人就像洪程秀一般勇猛无畏。
洪程秀的军队损失了超过八百人,这才赶到了靠近战船的方位。洪程秀提刀猛砍,顿时斩首了十个启明军。方谨的军队也在附近,这其中又有不少沧州人。这些沧州人还是不肯死心,朝着洪程秀,大喊道:“洪将军!!”
还有人喊道:“他不是洪将军,他是羯人的走狗!!”
周谦感叹道:“同胞相残,可悲,可恨,可悲可恨啊。”
周谦一剑急转,剑尖刺向洪程秀的命门。
洪程秀急忙躲避。
周谦道:“你的刀法,练得不到家。”
洪程秀道:“你是谁?!”
周谦道:“我是你祖师奶奶!”
周谦挺剑直刺洪程秀的胸膛,洪程秀一时招架不能,只觉得周谦看穿了他的一切功法。他万不得已,只能继续与周谦缠斗,不敢放松半分警惕。
周谦的武功堪称天下第一,若非她此时负伤在身,洪程秀绝不是她的对手,更不可能与她交战数十个回合。
敌军如同潮水一般涌向湖畔,流箭飞弹也像是潮水一般砸向启明军的战船。华瑶明白时机已到,她立即下令启明军乘船撤退。
华瑶命令水师在湖上放出霹雳炮,烟雾石灰随风飘荡,敌军看不清启明军的踪迹,只见水上战船数量之多,难以估计,至少是上千艘大船。此时也不能用火攻袭击战船,今夜寒风凛冽,吹向湖畔,若是贸然使用火攻,浓烟水雾弥漫开来,反倒会影响羯人和羌人的视野,更难追踪启明军的去向。
雅伦闭目养神。她问:“如何攻杀启明军?”
她身旁的一位谋士范查良回答道:“启明军和沧州官兵也只有十几万人。您调派一万死士,动用轻功横跨水面,冲向启明军的战船,只要能毁坏几十艘战船,那启明军的船阵也会是一片混乱……”
雅伦道:“好,就用此计。”
雅伦迅速调集一万个轻功高强的死士。两年前,华瑶利用洪水淹死了许多羯人和羌人,从那之后,羯国和羌国的武功高手也会刻意练习“水上漂”的功夫。这一门功夫在今日派上了用场,这些武功高手踏上水面,全速追击启明军的船队。
雅伦观望死士远去。她正思考着当前战局,只听轰隆几声巨响,湖畔又有炮弹爆炸了,炸死了数千个羯人士兵。
原是因为羯人士兵聚集在湖畔,华瑶又暗中调派精通“遁地术”的高手点燃了炸药。烟雾散尽之后,满地都是羯人的尸体,雅伦面无表情,平静地看着他们的死状。他们身上的盔甲,连同皮肉骨髓一起炸飞了,残裂的头颅已是烂泥般的稀软,爆炸区域周围的几千个羯人士兵也受伤了,他们跌坐在地上,哀嚎不止,雅伦心里的愤怒无法抑制了。
雅伦道:“调集全军……包括羯人,羌人,甘域人全军,所有精通水上漂的高手,立刻追击启明军的船队。谁能杀死华瑶或者方谨,赏银二十万两,赏田三百亩,另赠奴仆四百人。”
随着雅伦一声令下,不久之后,数以万计的武功高手冲向了广阔的水面。
莫开湖上,杀气腾腾,华瑶依然站在战船的楼台上。她握住长剑的剑柄,剑刃寒光闪烁,如同冰山上常年不化的积雪。
华瑶喃喃道:“不能失败,只能成功。”
谢云潇道:“你不会失败。”
华瑶悄声道:“若是打胜了这一仗,我要你……”
她正想说“我要你安安心心陪我养伤”,却没料到谢云潇竟然回答:“若是打胜了这一仗,我一定任你处置,绝不食言。”
华瑶想笑却没有笑。她看了一眼谢云潇,认真道:“那你一定要说话算话。”
谢云潇道:“放心。”
华瑶知道谢云潇言出必行。
此时此刻,华瑶早已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只等着敌军展开攻击。敌军似乎还没发现她的诡计。她没有十分的把握,只有十分的胆量。她眺望着浩瀚的湖水,不由得把长剑握得更紧了。
不过片刻之后,敌军尚未现身,方谨亲自赶到了她战船上。方谨道:“你打了什么鬼主意?”
华瑶道:“姐姐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方谨道:“我知道你给庄妙慧传信了。庄妙
慧是我的人,她管辖两万飞虎营精兵,她竟然听信了你的鬼话。”
华瑶笑了笑:“可她活下来了,飞虎营的两万精兵,毫发无伤,难道姐姐还是不高兴吗?姐姐的要求太高了,谁能满足呢?”
寒风吹得华瑶发丝飘浮,方谨拉住了她的一缕发丝,轻轻地用手指捻动。她冷声道:“少贫嘴了,你自己冒险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拖我下水。你是真的想死,今天我就成全你。”
华瑶道:“姐姐,你我姐妹情深,同生共死,这不是很合理吗?”
方谨略带一丝怒意:“你真不怕我杀了你?”
华瑶淡然道:“我知道你不会杀我,姐姐,你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我听说,羯国王女雅伦和宝吉那情深似海,姐姐,我觉得,你和我的感情并不比她们差一分。”
第237章 直上龙门九百丈 “我们是姐妹,骨肉至……
方谨冷声道:“我早已说过,你我之间的姐妹情谊一丝不剩了。与其看着你死在羯人的剑下,倒不如让我一剑杀了你。”
华瑶道:“从前我也以为,你我之间恩断义绝,可是你自愿与我结盟,又允许我偷看你的密信,我就知道姐姐心里还是有我的一席之地。”
方谨道:“荒谬可笑。”
华瑶道:“姐姐真是嘴硬心软。”
方谨道:“我到底是心软还是心硬,你应当比旁人更清楚。若有机会杀了你,我绝不手软。”
华瑶不怒反笑,低声道:“高阳方谨,你睁大双眼好好看看敌军的精兵强将,今夜我们若是打了败仗,大梁就要亡国了。大敌当前,你只顾着一时意气,口口声声说要杀了我,我倒觉得你蠢得可怜,兵法谋略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给我听好了,你装也要装出姐妹情深的模样,听懂了吗?”
方谨也笑了:“这才是你的真面目。”
华瑶道:“说的好像你第一天认识我似的。”
方谨道:“我是近日才察觉你的阴谋诡计。”
华瑶忽然上前一步,与方谨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她们二人的身高相近,华瑶的呼吸紧挨着方谨的耳畔,方谨始终是一副冷若冰霜的姿态。
华瑶喃喃道:“姐姐,阴谋诡计都是弄虚作假,我对你的情谊比真金还真。你莫不是忘了,我冲入重围,把你从羯人的手里救出来了,姐姐,你向来赏罚分明,恩威并济,可你还没有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方谨道:“你有本事就再说一遍。”
华瑶道:“我要你报答我。”
方谨道:“你简直是不知廉耻。”
华瑶淡淡一笑:“多谢赞赏。”
方谨沉默不语。她隐约看见了敌军的前锋部队。湖面上烟波浩渺,那些羯人羌人也精通“水上漂”的功夫。他们涉水而行,极速前进,带来一片浓重的杀气。
华瑶沉声道:“同心协力,以大局为重。”
方谨知道华瑶这句话是说给她听的,她冷笑一声,却也没有反驳华瑶。她拔剑出鞘,传令道:“全军听令,准备迎战。”
华瑶高喊道:“启明军听令,立刻迎战!!”
战船上装载的火炮超过了上百座。霎时之间,炮筒对准敌军,接连发射了数千枚炮弹。硝烟浓雾在火光中缭绕,敌军的死伤人数超过了一千,仍有将近一万个武功高手直奔战船而来,炮火点燃了他们的怒火,狂暴猛烈的吼叫之声,犹如暴雷一般:“杀光梁人!杀光梁人!!”
启明军的战船扬起风帆,按照队列排布整齐,炮火与流箭一同发射,凶猛地扫荡着敌军的队伍。敌军却像浪潮一般涌向启明军,湖水震荡,水浪拍打船弦,混合着哭声、骂声、惨叫声,水面上泛起一层血沫。
敌军损失了超过两千人,前锋部队终于登上了启明军的战船,那几艘战船全部退到了船队的后侧。敌军在船上与启明军交战,启明军抵挡不住,纷纷弃船跳水,敌军还没来得及换过一口气,又听“轰隆轰隆”几声巨响,脚下的木船瞬间爆裂,火光喷溅,敌军又被炸死炸伤了数百人,前锋部队已是全军覆没。
敌军怒骂道:“黑良心,杀千刀的梁人!!”
敌军与启明军在湖上交战已有半个时辰,双方各有伤亡,敌军的伤亡人数远高于启明军。
消息传到雅伦的耳朵里,雅伦闭上双眼,倒吸了一口凉气:“华瑶狡猾凶残,我多少还是小瞧了她的本领,她既有高明远见,又擅长变通之道。”
雅伦身边的谋士范查良开口道:“今夜此战,看似是我军围剿启明军,实则是启明军把我军引诱过来,落入他们故意设下的圈套。我军注重陆战,步兵和骑兵的兵力都是启明军的五倍有余。我们大羯国的勇士虽然练成了水上漂的功夫,却没有在大江大河上演习过水战和船战,反倒是启明军训练有素,在水上行船,如有神助一般……”
雅伦道:“到了明天早晨,华瑶若是还没死,你就剖腹请罪吧。”
范查良惊讶道:“殿下!!”
雅伦轻声道:“你的家乡就在沧州。沧州的水运何等兴旺发达,而你从未提醒过我训练水师,你这般‘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奸贼,我定然不会饶过。你和你的妻子儿女都会被送入刑房,扒皮、熬油、点天灯。”
“点天灯”是一种酷刑,受刑者会被麻布包裹,在油缸里浸泡一整夜。次日一早,受刑者又会被拴在一根木杆上,从脚到头点燃,油火燃烧十多个时辰之后,那人就在巨大的痛苦中死去了。
范查良急忙说:“殿下,微臣侍奉您以来,忠心耿耿,绝不敢有半点欺瞒!只是华瑶太过阴险狡诈,施展了太多诡计。梁国有一句俗话,‘北人乘马,南人驾船’,说的是北方人骑马,南方人坐船,沧州毕竟是北方的一个省,沧州的造船工艺,比不过南方的吴州、容州……”
雅伦一脚踹上他的腿骨,只听“嘎嘣”一声脆响,他的骨头折断了。双腿传来一阵剧痛,刀劈剑砍般的剧痛。他伏倒在地上,脑袋歪斜,皱着眉毛,枕着胳膊,额头上冒出了汗珠。他大口大口地喘气,颤声道:“方谨和华瑶都在一艘船上,殿下,请您务必使用离间计……”
雅伦笑了一声。她唤来自己的亲信,又传下几道军令。
此时正是三更半夜,夜色漆黑,炮火连天。
敌军仍在追杀启明军的船队,水上漂浮着无数尸体,鲜血染红了湖水,扑在船弦上的水浪甚至有些粘稠,又腥又浓的血水,像是刚从死人的伤口里涌出来,温热,浑浊,弥漫着腥臭气味。天地之间,人声鼎沸,只听得清一个血淋淋的“杀”字。
敌军的攻势越来越猛烈,越来越癫狂,不惜牺牲一批又一批的精锐,只为攻占启明军的船队。启明军的伤亡人数正在不断增加。华瑶又调派了精兵强将,全力反击敌军。启明军远比敌军更擅长水战,几乎人人都会闭气游泳,约有三千人从水下偷袭敌军,把敌军打得措手不及。半个时辰之后,敌军的追兵只剩不到两千人。
华瑶正站在一艘战船上,杜兰泽和谢云潇分别站在她的左右两侧。她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不由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华瑶道:“快到寅时了。”
杜兰泽道:“是啊,再过一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华瑶道:“追兵只剩一千五百人了。”
杜兰泽道:“殿下千万不可放松警惕。殿下的安危,实在是重中之重。今夜之战,成败与否,全部寄托在您一人的身上,还请您尽快返回船舱,不要继续站在船楼上。”
华瑶道:“我站在这里,亲眼把战局看清楚了,才能准确地下达命令。”
杜兰泽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她轻声细语:“公主殿下……”
方谨距离杜兰泽约有一丈远。她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杜兰泽,你倒是很会阿谀奉承。华瑶的武功已
入化境,你还怕她站在船楼上吹风受凉?”
杜兰泽道:“殿下……”
方谨道:“你是叫我,还是叫她?”
杜兰泽面朝方谨,柔声道:“从前我欺瞒殿下,千错万错也是我一人的过错,还请殿下以大局为重,千万不要中了敌军的离间计。”
方谨嘲讽道:“你自以为有一张巧嘴,就能说服天下人,不过我早已看穿了你这点小把戏。你连负荆请罪的诚意都没有,只是说两句软话,摆出一副柔弱的姿态,便想求我饶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