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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之合_分节阅读_第8节
小说作者:福宝   小说类别:历史架空   内容大小:250 KB   上传时间:2025-01-05 14:38:50

  “啧……”芸香回眸往里屋看了一眼,示意他冬儿在屋里睡觉,别口无遮拦地被孩子听见。

  容少卿低了声音,“不然像你这样缝五件衣裳才挣一贯,我哪辈子能给容少谨挣回去一百两。左右他只说了个数,又没说做什么。吃苦受累的差事,爷反正干不了,又不如你家大爷有本事,精打细算会经营,也就皮相凑合还能卖几个钱……”

  芸香蹙眉打断他,“爷越说越不正经了。”

  容少卿不忿,“我怎么就不正经了?就你家大爷最正经?你以为你家大爷当初怎么保下容家的……还不是……”

  似是意识到什么不好出口的,容少卿顿了一下,话未说完,便没了下文。

  芸香也不多问,岔开话,“行,是我说错了话,给爷赔个不是。我也不跟爷逗了,我手上这棉衣人家紧着要,爷这会儿要是不睡,劳您帮我纫个针吧,我这眼睛似是有点儿花。”

  容少卿起身坐回芸香身边,从她手里接过针线,凑到眼前,线头对准针鼻穿上去。只穿了两次都因手抖没成功,讪讪地起身,踱到房门口,对着阳光穿上去。似是给自己刚刚的接连失败找借口,“你这屋里太暗,也难怪你年纪轻轻就眼花……”

  这次终于成功,容少卿把两边的线头拉齐,走回去递给与芸香,“往后别再夜里做针线了,为了那几个钱再把眼睛弄瞎了……”

  屋外,陈张氏睡醒午觉来找芸香,进了跨院,刚好看到容少卿对着阳光仔细地纫针。他穿得认真,以至没发觉她走进来。待他转身进屋,她也跟上去,正听得他在屋中关心芸香的话,犹豫了一下没进去,转身轻手轻脚地走了。

  容少卿虽与芸香抱怨打趣,但到底不能真的这般无所事事地待下去。不为容少谨那一百两,也不为芸香的规劝,甚至也不全是为了儿子,单单只是他自己面子上也过不去。

  在家中游手好闲、混吃等死或是没什么,但在外人面前,他也是要脸的人。尤其陈宅不大,老两口儿平日也无需出门劳作,一家几口终日在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突然多出来他这个大闲人在院子里晃荡,便异常显眼。

  是以,抱怨归抱怨,容少卿还是出了家门到街上溜达闲逛。

  安平县不算大,商家集中的街市,数得上来的那几条,有大门面的商铺,也有走街串巷的小贩,一条街一条街地走过去,总共也用不得半天时间。

  米铺、金铺、当铺、药铺……看得上眼的,哪样都要本钱,还得不少。差一些的营生,本金或是少些,但大多都要手艺,且这类营生又多要逢迎讨好,看人脸色。至于那些本钱不高,又不怎么要手艺的,多是贩夫走卒,根本入不得眼。

  思来想去,现下最合适的,是到哪家铺子里当个掌柜的,最好是米铺、金铺或是当铺,再不济做个账房先生也凑合了。只是在街面上巡视一圈下来,别说这三家,哪家铺子也没在门口立块牌子,明晃晃地写着“诚招掌柜”。

  随意走进家铺子,看看会不会有掌柜的看他气度不凡,或者哪怕是认得他是容府二爷,必然深谙经营之道,上来询问“爷可否屈尊在我这店里做个账房?”

  容少卿接连进了几家店铺,并未有慧眼识珠的掌柜的上来攀谈,倒是每每遇到嘴甜又有眼力见儿的小二,不知消息怎么这么灵通,知道容家没有彻底不管他,一个个的也不似前几日那样不甚热情地假装没看见,嘴儿又都跟抹了蜜一般,一口一个二爷的叫着。

  他一边心里腹诽,肯定自己绝对干不了这种陪笑逢迎的营生,一边被小二的话术捧得不好意思空手而归。

  容少卿第一日“出门寻营生”,拎了一壶酒和两块酱肉回来。陈氏夫妇见了,都以为他谋到了差事,买些酒菜回来庆祝。惊喜地上去询问,容少卿谦逊答说买些酒菜回来,谢谢二老的容留。

  容少卿第二日“出门寻营生”,拎了一包糕点回来。陈氏夫妇这回没误会他是找到了差事,只说既然住下,就是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又不是走亲戚串门子,不用次次都买东西回来。

  容少卿第三日“出门寻营生”,甫一出门,芸香便跟出来,往他手里塞了些散钱,低声叮嘱:“寻营生也不急在这一日两日,爷先把头两日赊下的账还了,今日可别再耳根子软了。”

  容少卿被戳破,面子上挂不住,把钱塞回去,拂袖而去。

  芸香知这话落了他的脸,他必然不爱听,可不如此,今日回来,还不定再拎些什么,改日她悄悄去把赊的账还上便是。

  这一次,容少卿也确实没再拎些什么,却是把自己喝了个酩酊大醉,那模样未必比前些天宿醉街头好些。进了院也不回自己房里,直接晃晃悠悠地去了芸香房中,鞋也不及脱,往炕上一歪,蒙头大睡。



第十四章 夜话

  陈张氏哄冬儿睡下,因这两日犯了腰疼,趁着睡前让陈伯帮她拔火罐。

  “你说,容家让他们爷儿俩住这儿,除了想让嘉言爹担当起来,是不是还有别的打算?”陈张氏宽衣趴在炕上,闲聊。

  陈伯先将浸湿的糊窗纸盖在陈张氏腰上隔热,借了油灯的火在竹筒里燎了一遍,迅速扣在陈张氏的腰上,轻轻晃了晃,确认拔紧了,再去拿下一个。

  “问你话呢。”没得丈夫答话,陈张氏又问了一遍。

  “你说是什么。”陈伯随口应了一句,又快速拔上了第二个。

  “我估摸着是不是有想要撮合他们俩的意思。”

  “不好说。”

  “我原先看不上嘉言爹的混账无赖样,芸香说他是装出来了,我还不信,装得怎么那么像呢?不过这两日见他倒还好,确实像是知书达理的人家教出来的孩子,就是这喝酒的毛病……不过,醉了闷头就睡,不撒酒疯也还好……”陈张氏侧了下身子,“你说,他是不是对芸香也还有意思,要不为啥喝了酒跑她屋里睡去了?”

  陈伯按了一下她的肩膀,让她趴好。陈张氏倒也不在乎相公应不应,自顾自地念叨:“头两日我还看见他给芸香纫针,还让她往后别夜里做活了,仔细伤了眼睛,也挺会关心人的,不像有钱人家那些男的……”

  陈伯笑着打断,“有钱人家的男的该怎样,就不能说句关心人的话了?”

  “不是能不能,是会不会,有没有这个心……还别说我一竿子打一船人,你就说咱们城中这么大的地方,但凡有点儿家底的大户人家,有一个算一个,哪家男的家里就一个媳妇儿的?就是张瘸子那样的还讨了个小老婆呢。这样朝三暮四,吃锅望盆的,会关心媳妇儿、疼媳妇儿那才新鲜呢……”

  陈张氏说着又想起什么,“说来,芸香老早之前也跟我念叨过些她从前的事,说那容家有规矩,除非正妻不能生养的,否则不许纳妾。也是因为这个,后来她遭正妻陷害被撵出来,家里长辈也没人太多阻拦……那个容家大爷就只一个大奶奶吧?就是不知道既然有这规矩,嘉言他爹又怎么娶了芸香的,芸香没细说,我也没好意思多问。不过现在想想,要不是喜欢得紧,又怎会坏了祖宗的规矩也要把人娶了……芸香走了的时候他也不在,过后又被关了这些年,如今还能再遇见……你说,要是你,是不是也得想再往一块儿走走?”

  “后脖子、膀扇子这儿我也给你拔了几个,入秋了,驱驱寒气,省得你又闹病……”陈伯帮陈张氏拔上最后一个竹筒,“人和人不一样,个人的心思,别人去哪儿猜去。再者,这种事儿也不是一个人乐意就行的,总要你情我愿才行。如果芸香也有心思,再走到一块儿去也挺好的,你不是也觉得他人还行,没那么差劲吗。芸香也不能真就这么自己守着孩子过一辈子,才这么大岁数,往后还有多半辈子呢,与其再找别人,还不如知根知底的旧人,况且还有孩子。”

  陈张氏叹了一声:“我说的就是孩子……”说完转头看向一旁熟睡着的冬儿,见他肉嘟嘟地撅着小嘴儿,便忍不住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脸蛋儿,又把他身上的被子又往上掖了夜,好像哪怕只露了一点儿小缝儿,就会有冷风趁机钻进去,冻坏了他。

  陈伯明白妻子的心思,只道:“再说吧,八字还没一撇的事。”

  另一边,芸香房里,容嘉言像上次一样帮着容少卿擦了脸和手脚,也如上次一般,帮他一下一下仔细地按着脚心。

  芸香端了水盆进屋,“先别按了,过来洗洗脚,一会儿你还陪你爹在这儿睡,我去你们那屋里睡一晚。”

  容嘉言把容少卿的脚放回被子里,炕沿太高,便下炕拿了一旁的小竹凳坐着,把脚泡进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给您添麻烦了。”

  “没有的事,往后不许说这话。”

  容嘉言坐了一会儿,垂眸看着浸在热水里的双脚,少倾,又抬头望望熟睡的爹爹,喃喃开口:“其实,我爹今天喝醉了我倒是有点儿安心的……”

  “嗯?”芸香不明白。

  “这样他便能睡个安稳觉了。”

  芸香蹙眉,“他平日都睡得不安稳吗?”

  容嘉言摇摇头,“除了来这儿第一天,他喝多了被抬回来那夜,其他这几晚都睡得不好。白日里从没睡过午觉,夜里经常是我都睡了一小觉了,迷迷糊糊的时候,感到爹还醒着。我爹以为我睡着了,才会轻轻翻身或出长气,有时夜里还起来,坐在屋里发呆,我唤他,他便说他是起夜小解,其实不是的,我知道……”

  “还有一次……”容嘉言双手撑在身侧,手指扣着竹凳边缘,似是有些话犹豫着该不该说,踌躇片刻,方才低声开口,“一次夜里……我看见我爹在梦中哭了,眼角儿那儿挂着泪……”

  “爹他一定是做噩梦了,肯定是特别可怕的梦,要不然,他那么大的人怎么都会哭呢?我倒是见祖母、太祖母哭过,也见过大伯母擦眼泪,但我爹他是男人啊,让他一个大男人都受不住哭的,定然是特别恐怖的噩梦了。”

  芸香愕然,转望向酣睡中的容少卿,前两日的午后,他溜达到她房里闲聊,说是睡不着,却原来竟是日夜无眠?

  “所以今天见我爹这样,我反而有些安心,好歹能睡个安稳的整觉了。”

  芸香不知该说什么安慰,只应说:“也好,那明儿早晨也不用叫他,让他多睡会儿,补补觉。”

  “嗯。”容嘉言仍似不放心,又替爹爹解释,“我爹他肯定也不是故意要喝这么醉,想来是这些天找营生不顺,他心里着急烦恼,这才多喝了些,您别怪他。”

  芸香柔声宽慰:“我明白,当然不会怪他,也是我这两日念叨得有些多了。”

  容嘉言这才似略放心些,坐了坐,又用双手撑了撑竹凳,“来的那天,我听爷爷说他原先有过徒弟,不过后来都走了,我想……嗯……不知道……爷爷还收不收徒……原在家的时候祖母常夸我手巧,您可以问问梅姑姑,而且我也不怕苦……我觉得爷爷做的那些纸扎很有意思……”

  芸香听了心疼,说道:“我明白你是体恤爹爹,不过也用不得你去做这些,且不说这家里并不差你们这两个人的吃住,单是你大伯给的钱,也足够你们父子在这儿住上好久了。想你爹爹出去寻个营生,也是想他有些事做,人才能有精神。”

  见容嘉言点点头,神色讪讪,不想他有挫败感,芸香又道,“不过,我倒是真有一件事想让你做。”

  “什么?”容嘉言眸中又添了些许期待的光彩。

  “我想请你教冬儿弟弟识字。我和爷爷奶奶识的字都不多,更没读过什么诗文,自己教不了他,先生又请不起,所以想你帮忙教他。”

  容嘉言先是露了欣喜之色,接着又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识的字也不是很多,和先生还差得远,怕教不好。”

  “足够了,也用不得教多少,他这个年纪,认得自己的名字,会诵几首诗句便够了,不过呢……”芸香笑,“他这个学生调皮,又贪玩儿,一般的先生怕还真教不了他,他就喜欢跟着大他一些的哥哥姐姐屁股后头跑,让你教他,或许比先生还管用呢。”

  容嘉言点点头:“好,我一定好好教他。”想了想,“他若是贪玩儿,我可以边玩儿边教他。他喜欢捡石子,我就先教他‘石头’怎么写,想要看蚂蚁,我就教他‘蚂蚁’怎么写,若是又馋了小陈记的肉包子,我就趁机要他诵诗,非得会诵了才许他吃,这样他就能学会了。”

  “嗯。”芸香笑着点头,“我看可以。”



第十五章 旧梦

  容少卿又做了一宿的梦。

  梦中阉党复起,旧案重提,他再次被投进监狱,这一次的牢房变成了一艘飘在港口的小船,六七个人挤在一狭小闭塞的船舱里,偶尔有人被带走,释放或砍头。

  不知谁喊了一声“船进水了”,紧接着水便没过了小腿,有人恐惧慌乱之下开始跳船,然后被不知何时而起的浪头卷起,沉入海底。饶是这样,船上的人还是一个个地跳了下去,又接二连三地消失无踪,直到最后只剩下他自己。

  水似乎不再上涨,但也没有消退的迹象,他拼命地往外舀水,好像感觉不出疲惫,他没意识到该去寻找漏水的裂缝补上,也没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一切都太过真实,松动木板的吱呀声,狭窄船舱里的汗臭味,以及浸满船舱的海水的冰冷,似乎都能感觉到……

  “爷,二爷……”有人在耳边唤他,睁开眼,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原来是梦,还来不及庆幸,便被告知要举家逃难,他穿好衣裳出去,周围三三两两的家仆大包小包的从他身边跑过,走出院子,人影便都不见了。他匆匆加快脚步,却莫名在自己从小长大的宅院中迷失了方向,四下的房屋、廊柱、庭院不知何时变得破败不堪。高墙之外,马声嘶鸣,马车已耐不住启程,好像所有人都忘了还有他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他想高喊,叫外面的人等一等,喉咙却被什么堵住,怎么也出不了声。

  身后深远处忽然起了婴儿啼哭声……是言儿!他转身往回跑,一边自责怎么把孩子忘了,一边担心这破旧的宅院不知哪根梁柱会突然受不住地坍塌下来,将言儿彻底埋在废墟之中。他寻着哭声四处寻找,却又再次在迷失方向,鬼打墙一般在相同的地方原地打转。

  婴儿的啼哭声还在耳边萦绕,他又再次醒来。

  还是梦,官司、坐牢、搬家,原来都是梦,整个人仿似劫后重生一般,长长松了一口气。起身出了屋子,不知不觉拐到芸香的小院,穿过爬满凌霄花的回廊,恍惚觉得这光景似曾相识。

  “你别胡思乱想了,你现在最紧要的是养好身子……”屋中有人说话,是腊梅的声音。

  “二奶奶这两日病了,真的假的先不论,两人又闹了一场,连老爷都惊动了,把二爷叫去训了一顿。想来,他是怕老爷迁怒于你,所以才不过来看你……不论你和二爷之前闹了什么不痛快,如今你给他生了儿子,他怎能不心疼你呢,你安心过两日,二爷就来了……”

  “孩子呢?”是芸香,声音很微弱。

  “这两日太太让人抱她院里去了。”

  屋中安静了片刻,芸香又低低说了些什么话,他听不清,往前倾身,仍只听到了腊梅的叹息声。

  “唉……你说这话又是何苦呢,早时我就劝过你……其实没差多少日子,大爷那边都跟老太太说好了,你若那时跟了大爷……唉,不说了……再说你又该胡思乱想了……等哪日二爷来了,你好好与他说说话,他的脾气你还不知吗,你说两句软话哄哄他便是了……”

  容少卿意识到自己还是在梦中,不过是再次陷入了一个又一个虚虚实实叠在一起的梦境,但他并不急着醒来,甚至盼着这时候千万别醒,他想把自己那时没能听完的话听清了。

  屋内长久的沉默,远处忽然传来什么声音,紧接着脑袋越来越清醒,恍然又换了个场景,自己躺在炕上,虽然拉着窗帘,但也能看清外面的天色早已大亮了。

  那些乱七八糟的梦,渐渐散去,有的醒来的一瞬便忘了,有的却一直在脑子里旋着。

  容少卿抬起胳膊挡了眼,酒醉都似乎开始对他不管用了。

  因接了“教书”的差事,容嘉言这日老早就起了,还没吃早饭就跑去问芸香有没有纸笔,今天便要教弟弟认字了,先学写自己的名字。

  老两口儿听了缘故,也很支持,倒也不为冬儿真能从嘉言这儿学多少字,只看这小哥俩能亲近些,便觉得欣慰。这几日总是冬儿主动缠着容嘉言,屁股后头跟着,鹦鹉学舌一般,哥哥去哪儿,他也去哪儿,哥哥说什么,他就说什么。容嘉言虽然不躲他,但也总对他客客气气的不甚热情。这会儿终于主动要和他一起“玩儿”,老两口自然乐见。

  陈伯拿了自己做纸扎时要用的一杆旧毛笔出来,朱砂和纸也是现成的。芸香说冬儿什么都不会,给他也是瞎画糟践东西,便舀了一碗清水给小哥儿俩,让他们用笔沾着水在桌子,凳子上写。

  冬儿不干,一定要用爷爷的朱砂。陈张氏哄了几句,见无用,便要依他,说人家培养出个读书人要废多少纸墨,哪能舍不得用呢,又不是用不起。才要把东西给他,见容嘉言趴在冬儿耳边说了两句什么话,冬儿便点点头,乖乖地跟着哥哥端了清水走开了。

  陈张氏看着称奇,跟着芸香进了灶房,叹说:“要不人家说血浓于水,你看我和你爹平日里怎么说都不管用,他哥才一句话,转身就跟着走了。”

  “他那是欺负人,平日里谁最疼他宠他,他就欺负谁,知道您左右会依着他。”芸香一边说一边掀了小火炉上熬着的药,见差不多了,便垫了布把药倒进小碗里。

  “那也不一样,亲哥儿俩还是不一样。”陈张氏看着芸香往药锅里蓄上温水,放回小火炉上二煎,明知故问地起了话头,“给嘉言爹熬的药?”

  “嗯,怕他喝酒伤身,去药铺抓了几幅护肝的补药。”芸香用小扇子轻轻地把火扇旺些。

  陈张氏趁机开口,“这会儿就咱们娘儿俩,我有话就直说了,你跟嘉言爹,还能不能往一块儿走走?”

  芸香看向陈张氏,手上动作未停,“怎么会,我头先让人把他抬回来,全是不忍看他睡大街上,这回留他们父子在这儿住,一多半是为了嘉言,另外,也算是报容家当年待我的恩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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