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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月_分节阅读_第156节
小说作者:风里话   小说类别:历史架空   内容大小:723 KB   上传时间:2025-03-20 20:32:27

  很多年前, 大概从钟离筠处听闻后,便一直这样自我排解。钟离筠秉承他父皇遗志,要带领南燕渡过渭河入主长安, 如此便绕不过长安城中高坐未央宫御座的女君。

  前朝论政时, 钟离筠说少年女帝小小年纪御驾亲征, 东齐不日便是她囊中之物;李朔便想,东齐沙江水冷,她既然身子不好,要能直接冻死就好了。后宫教他读书时,钟离筠说女帝聪慧无双, 善谋人心,已平了一半的世家门阀;李朔便又想, 慧极必夭,她活不长的。

  后来终于如他所愿。

  那是江呈星来到南燕皇宫的第五日,他去她殿中看她,背井离乡孤身远奔的女人抹着眼泪和他说,“妾不怨皇姐,乃有愧皇姐,她自己病得那样重,还为妾动气,怕是更不好了。”

  “皇姐不是一直身子不好吗?”他在失望和怒意中捡起两分隐约的快意和希冀,“眼下又如何了?”

  “太医署判了她十年寿数。” 女郎的泪如雨下,靠入他怀中。

  他抱着她,连日的阴霾散去些。

  却还是熬人地等待,那魏国女帝拖着病躯却是愈战愈勇。又五六年过去,竟立好储君,开辟新政,清除佞臣,给后人铺好前路。

  李朔觉得不可思议,只当江呈星诓他。直到去岁冬,抓住了前来瓦屋山盗药的暗子,几番查验方确定魏国女帝病入膏肓,时日无多,需他国中宝药救治性命。

  他如何不喜。

  大喜。

  他居然捏住了那位被万人捧赞的女帝的命脉。再熬熬,便可以熬死她。而观自己朝中,钟离筠和孙敬都已经日暮西山,他却年轻如日中天。

  在冬日严寒中抓到的一丝熨帖心肺的暖意,似漫长黑夜里看见的一抹曙光,愉悦至今百余日的亢奋,却在一夕又几欲碎裂,戳他肺管。

  这会,李朔坐在显阳殿的正座上,目光在殿中梭巡。

  外臣孙敬和钟离筠都在,分左右旁听,殿下跪着被废黜了尊号的魏国公主江呈星。

  江呈星比李朔小一岁,嫁来南燕时二十又一,乃桃李年华,青春正盛的时候。她自幼被娇养长大,虽少小就藩思亲在怀,却到底万人之上,一国公主皮囊上的雪肤花貌,性子上的高华娇憨这些最基本的东西总还是有的。

  然才六年时光,再观这位被贬为庶人的公主,全然没有了在母族的模样。

  她跪在堂下,发髻披散,袍衫不整,低埋的面容上从脸颊到耳际赫然残留着五指手印,红肿不堪。交领中衣露出的纤细脖颈上还有被勒过的青紫瘢痕。披在身上的一件深衣,在她止不住的战栗间就要滑落。她却只是两手撑地,不敢揽衣遮一遮。

  遮一遮被践踏的已经所剩无几的尊严。

  昨夜丑时时分,本是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时辰。她本就因梦魇有些失眠,彼时外头又惊起呼嚷嘈杂声,将她彻底吵醒。这两年,她沉默惯了,关起门熬日子。便也懒得理会,只起身用过一盏茶后靠在榻上养神。李朔便是这个时候来到她殿中的,他踢门而入,怒气横溢直扇了她一把掌,后才扼其喉问她魏国暗子在何处,北麦沙斛藏在了哪里。

  自从知晓江见月需要北麦沙斛,李朔便让人将瓦屋山上现有的都收割了回来,同太医署里原有的的收在了一处。后又放了一把火,企图将其连根毁去。

  这晚便是有人夜探南燕皇宫的太医署,后行迹暴露,按照禁军所言,见黑衣人一路往后宫方向逃奔。如此惊动了后宫卫兵,只是人在显扬殿的方向消失了踪影。唯有零星的血迹滴落在距离显阳殿三丈外的甬道上。

  太医署中少了三瓶北麦沙斛药粉,血迹出现在江呈星的寝殿边,是个人都会觉得是江呈星心念手足旧主所为,李朔自然恼火。

  随他的到来,禁军又在院墙边寻到了一个破碎的瓶子,周遭还有些许暗红色粉末。后经过太医署确认,就是北麦沙斛。

  是故,当夜李朔便将江呈星从榻上拖下,扔在了显阳殿正殿中,直让她跪倒鸡鸣,传来钟离筠和孙敬共审之。

  李朔于世人眼前,还是那个贪玩无斗志、凡是需由两位辅臣作主的皇帝。眼下他的后妃出了事,虽说可以由太后处之。但是这位江婕妤身份特殊,乃魏国人,被怀疑的又是窃药通敌之举,如此召来外臣商议也算勉强说得过去。

  即是窃药通敌,有这般好的由头,那便可以向魏国开战。以往都是秉先帝遗志而伐魏,眼下岂不更名正言顺。

  这个想法在钟离筠被传召而来,理清前后事宜后本能地在脑海中浮现。

  五年前,他第四次伐魏,乃试兵之举。因彼时魏国国中苏彦被流放,煌武军又欺主少,他遂想探探女帝情态。

  毕竟再厉害,也是一个将将经历了丧子又弃夫的妇人,身心受到重创。

  结果两万先锋入汉中,整个煌武军竟以雷霆之势各路包抄,魏军兵将、粮草调配夯实有序,女帝政治御兵的手腕丝毫未减半分,根本不容他以奇兵突袭。是故他收兵回朝,预备两年内以正兵出汉中,逐渭水,以此步步为营入长安。

  却不想归来朝中,孙敬卷土重来,天子更是越发不肯听他劝诫,将权力挪移,如此纠缠于内政之上,分身乏术。

  一晃又是春秋几许。

  钟离筠愈发觉得疲惫无力。

  故而此情此景下,他见天子到底还是问策于自己,且是这么桩有利出兵的事,一时间振作了几分精神。

  却也当真只是流沙转眼,便回过神来。要当真这般简单,又何须等到现在。昨夜他就在弘台政事堂轮值,大可直接传召他处理。天子又不是不知他这些年欲要第五次伐魏的急切。

  果然,在堂下妇人喊冤后,李朔道,“太尉,此妇到底是魏国人,还是不能轻易处之,不若给她个开口说话的机会,也好让世人看看我南燕乃最有容人之量的国度,从不屈冤一人。”

  钟离筠无话,拱手应是。

  江呈星先是喊冤,但迷茫半晌又说不出个子丑寅某,李朔正失望欲开口之际,却见似柳絮在风中瑟缩的人,扑眨着一双凹陷的眼睛,怯怯扫过天子旁边的太后,又惶惶看一眼左右两边的高官,唇瓣几经哆嗦终于张开却又一个战栗闭合起来。

  “说!”李朔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将跪着的妇人吓得又是一个激灵,身上半披的一件袍子彻底滑下。露出素白中衣,未着履的裸足,未系牢半敞的衣襟。

  堂上太后蹙眉无语,殿中外男纷纷侧首避目,殿外一人余光微挪神色未变。

  李朔急急步下阶陛,给她将衣衫重新披好拢紧,低声道,“好好想想,近来可招惹是非,忍来祸端。”话落,又一拢她衣襟,扬声道,“不怕,朕给你做主,太尉也在呢,最是讲理。”

  冲自己妃妾说的话,扭头对上钟离筠便已经是双眉呈“八”,干干搓着手指,恨不得和小时候一般抓上他手腕摇两下,求他许自己逗会蛐蛐听会曲子。

  钟离筠牵了牵嘴角,僵笑颔首。

  李朔揉揉妇人的后脑,满意回来正座。

  又片刻,江呈星聚起几分勇气,咬唇开口,“是皇后害妾,前头在十里溪游船上,她说了要妾好看的,还说定叫妾死无葬身之地。”

  四日前是太后寿辰,在十里溪宴请女眷。当日出了不大不小岔子,先是江婕妤同皇后的贺礼撞样了,江婕妤送了一副千佛刺绣图,皇后送的是万寿刺绣图。原也不算一样,只因都是刺绣,据闻在送礼前几日皇后就放出风声,意思不许江呈星送一样的礼物。不料当日江呈星不仅送了,还在游船时因足下不稳跌倒,不慎将皇后的万寿图浸入了水,如此惹的皇后大怒。彼时太后还未出来,“让妃妾死无葬身之地”便是这样出于皇后口中的。

  后来太后斥责了江呈星举止莽撞,禁足一月。私下亦是训戒皇后,堂堂一国之母,岂可那样口无遮拦,将“死无葬身之地”这等话宣之于口!

  故而,确实这话皇后说过,诸人皆闻。

  皇后是已故大将军王彤侄女,王彤与钟离筠交好,当年亦是他将钟离筠引荐给先帝的,如此皇后算得钟离筠一派。

  这会闻江呈星如此话语,太后自然扫过钟离筠,两人眸光接上皆有些诧异。

  江呈星千里奔郎而嫁,无有母族支持,在燕国后宫从来胆小怯懦,明里暗里受过不少其他妃嫔的磋磨,有皇后般直接瞧她不起随意苛责的,有妃嫔争宠将她拉下水作伐子的。她都打破牙齿和血吞,不敢叫嚷出声。

  眼下如此直指皇后,当是触及了性命生死攸关的反击。林柔如是想,然钟离筠显然想得更多些。

  因为此时此地孙敬也在。

  皇后被指,最大的受益人便是孙敬的嫡幼女孙贵妃。

  果然,江呈星这话出口,孙敬便拱手道,“皇后出生名门,当日语不过盛怒之言,岂可作数。江婕妤说话得三思啊。”

  以退为进。

  钟离筠双手交握袖中,默不作声。

  这些年来,自孙敬身边出现了那个名唤岳汀的谋士,类似的博弈日渐增多,实难应付。譬如今天这局,他还不曾辨清内里。

  “妾尊太后慈谕,在殿中反思,一无人身出入,二无书信传递,如何同外处勾结?若是真有此行为,难不成是太后所谴兵甲松了门户?卸了防备?那便当从看守妾的禁卫军查起。”江呈星一副豁出全部的模样,抬首冲着孙敬道,“尚书令难不成是怀疑太后给妾留的空隙?”

  “这般尤似通敌的罪过,太后自然不会的。”她转首看向林柔,再拜首,“是故妾怀疑皇后再合理不过。难不成尚是莫须有之罪,妾便要在此受审;同样有嫌疑之皇后,便可以安居后室?”

  这话问的是孙敬,指的却是钟离筠。

  魏国女帝需要北麦沙斛,此间一扯便是通敌卖国,庇无可庇。

  钟离筠暗自叹了口气,掀起的一点目光投向座上天子,显然没有要就此松口的模样,遂只得拱手道,“如此还是传一传皇后吧。”

  只盼她收一收平素的张狂样,此间莫同天子对着干。

  林柔在他开口时便看着他,领会道,“青霜,你去请皇后。”也好递个口风,让她预备着些。

  却闻李朔的声音再度响起,“不劳青姑姑,唐围去。”

  “陛下。”江呈星话语追上,“你不是说太医署一共少了三瓶药粉吗,然只在妾殿中寻来一瓶。”

  李朔几欲压不住嘴角,这么多年,他还不知面前女郎竟有如此伶俐的一面,“传朕的旨意,搜皇后宫。”

  这话一出,莫说被打脸的钟离筠与太后,便是孙敬都惊愣了片刻。

  皇帝继位十九年,还不曾如此强硬过。

  “安儿……”林柔低声唤他似要提醒些什么,见人不理,只缴着帕子颦蹙眉目投向殿下的臣子。

  钟离筠接了她眸光,自嘲地笑了笑。

  禁卫军片刻间往返,带来口喊冤枉,见钟离筠与太后便依旧盛气凌人的皇后,在众目睽睽下直扑江呈星。

  “大胆江氏,你敢污毁孤?”王皇后出身将门,一脚提向江呈星。

  于是,那件将将由天子亲披的衣裳重新滑落,同人一道跌散在地。

  “妾不过为自己伸冤,陛下给了机会,太尉大人主持公道,皇后若要罚妾不尊尊上,以妾疑妻,大可回去后廷,以您中宫令惩之,妾半句不敢多言。”似落花残叶般的女郎伏身在地,声似飘絮,哀哀出口。

  身姿纤纤无比可怜,话语凿凿自戳人心。

  “贱婢少作狐媚样。”王皇后又是一脚,十足十踩在女郎腰背上,留污泥于那件天子抚过的衣袍间。

  “妾再卑贱,也是得陛下恩宠,再为奴为婢,也知侍奉陛下当恭顺尔,自问数年来不曾有差。”地上女郎强支双手起身,将背脊挺直,“只是“狐媚”二字妾实不敢受,难不成皇后是要说陛下昏庸,流连妾之裙下,受妇人蛊惑吗?”

  “你——”

  “皇后!”林柔眼见王皇后口不择言节节败退,不由出声呵止,以目示意她暂且闭嘴跪下。

  江氏两番话,前指她狂妄,不将陛下和公理放在眼中;后言她不恭不顺,污上君者名声。她竟半点听不见,识不清意思。

  然很快,林柔便明白了王皇后这日格外蠢笨发癫的缘故。这伤及性命、生死攸关的原是她才对。

  禁卫军搜她宫殿,竟然搜出一件血衣,和两瓶尚未来得及销毁的北麦沙斛。

  江氏处发现血迹和药,欲扣窃药通敌之罪。

  皇后这处搜出血衣和更多的药,该扣何罪?

  天子明显不愿放过,孙敬亦在场,钟离筠静观时态阖目深吸了口气。

  江氏既然给了一条后宫争宠,戕害妃嫔的路,顺着走下去多少还能护王氏一命。至此,钟离筠看明白一些,这当是天子和孙敬下得套,对付王皇后是假,针对他才是针。

  这几年里,孙敬又扳回几分局面,隐隐又有了与他分庭抗礼的姿态。自然再往下去,也占不到旁的便宜。

  权力挪移的差不多,便开始减他威望。

  除去王皇后,扶持孙贵妃。

  钟离筠倦乏不堪,亦是失望至极,只道,“既是如此铁证当前,但凭陛下做主。”

  “什么铁证!太尉,太尉大人,您要给为孤主持公道啊!钟离叔父——”王皇后这下才彻底害怕起来,欲要攀爬过去扯他袍摆,只被禁军拦住,回首求向太后,然太后只呆呆望着钟离筠,根本分不出眼神给她。

  李朔扬了扬嘴角,目光扫过孙敬,看过王氏,最后落在江呈星身上,启口道,“皇后王氏设计栽赃,戕害妃嫔,念其族人功在社稷,遂废皇后位,降为三品昭仪。婕妤江氏,侍君多年,恭顺柔婉,深得朕心,升一品淑妃,与孙贵妃同理后宫。”

  “母后素有心疾,日后儿臣后宫事便有她二人打理,如此母后也可少操劳些。”李朔转首望向生母,“如此母后便有更多时日修养身心,如何?”

  林柔神思目光都在钟离筠身上,哪里能及时回应李朔的问话,片刻方仓促回神,胡乱点了点头。

  又闻儿子一声冷哼,心便跟着扯起来,只再看殿下男人,却接不上他眼神。一时间,顿感身似浮萍,失了信任又无倚仗。

  显阳殿君臣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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