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我跟你有心灵感应,你怎么可能成绩这么好呢?还不是都托的我福?”
“少扯了,心灵感应只抱持在几米之内。”
“不。”那少年摇头,眼底阴暗,“你的心脏一痛,我身在金岭就可以感受到,你为了谁而心动,我身在金岭也可以感受到,所以,你不能喜欢谁,心跳一快,你就会休克了,这样我的心脏会痛,所以,你的喜欢请止步在暗恋上。你知道的,我不知道心慌或者心痛的感觉,否则,我会毁了你。”
于舟抿着唇,“我明年就是去金岭了,也不会跟你同班的。”
“你会的,你必须跟我呆在一起,住宿的环境这么差,你不跟我在一起,谁在你发病的时候照顾你?难道你想同学们都知道你有心脏病?哎,这种事要是捅出来了,烦恼就更多了。”
“我才不怕,我最近交了几个好朋友,他们对我很好很好,到时候就算他们知道我有心脏病,也不会排斥我的。”
看着他的人眼眸一眯,面容如同天神般冰冷俊美,“心脏病倒不是大事,到时候人家知道你父亲在是金岭中学当校长的,你看人家爱不爱睬你。”
在学校里,一般身为老师和校长的孩子,都是同学们私底下排斥的对象,因为学生经常会抱怨学校,如果抱怨被这种孩子知道了,怕他们会去告状。
所以这类孩子,虽然学生们表面上跟他们没什么隔阂似的,但班中一旦出了内奸或者什么事,同学们都会怪到这类孩子身上取得。
“只要我不说,他们是不会知道的。”于舟不太喜欢自己的双胞胎哥哥,为人太阴暗了。并且喜欢控制他,双胞胎一般都有这种倾向,他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就要将于舟也变成什么样的人,将他时刻留在自己身边,并且穿着一样的衣服,享受着所有人吃惊羡慕的目光,比如:“哇,双胞胎耶,好帅哦。”
“两个人长的一模一样,太神奇了,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双胞胎,好幸福。”
于舟的兄长有强烈的操控欲,不喜欢于舟跟任何人玩耍,也不喜欢于舟的任何朋友。要是不因为于舟的身体,他初二那年不可能去国际双语学校上课的。
此时他的兄长,细白的指又放在他心脏上,语气慢悠悠的,却有些讽刺,“哎,虽然嘴上说自己不害怕,但心脏明明跳得快了嘛,啧啧啧,这样下去,会犯病的噢。”
于舟按耐住心头的暴怒,“你能不能别再感应我了?”
“不能。”他冷冰冰的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若不是心中有鬼,怎么会怕我感应你。”
“我现在也长大了,你这样让我困扰。”
那人冷笑,不在言语。
赫连尹跟陆梓潼吃过饭,也回了房间拿和服,灵灵还没回来,两人便取了和服又出来了,前往女汤泉泡澡。
路上,赫连尹跟陆梓潼都没有说话,两人都是安静的性格,凑在一块也没什么话题,就聊聊学校的琐碎事,比如这次的期末考。
陆梓潼苦恼地说:“这次期末考没把握好,有几题都答得不是很顺畅。”
赫连尹颔首,面容平淡,“不要太有压力了,这学期的成绩不算什么,下学期的期末考才是关键。”
“嗯。”陆梓潼闷闷应了一声,“希望如此,对了,尹同学,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嘛?”
“请说。”
陆梓潼裹着粉蓝色和服,面容隐隐露出小女人般的娇羞,“你哥哥喜欢吃什么?”
赫连尹一愣,扭头看她,“你不是跟元熙在暧昧期吗?”
“哪有,我们只是朋友。”陆梓潼笑容腼腆,“对了,你哥哥戴在手上那个薏米串子在哪里买的啊?我手上的那个之前不小心被我弄断了,我想再去买一条戴着,我看你们都在戴,蛮好看的。”
她的话十句话九句不离赫连胤,看得出来,她已动了心的。
赫连尹敛住眉色,轻描淡写道:“那个是之前我们去东北训练,在山上摘的薏米豆子,然后串成手链当做纪念品的,如果要去买,我也不知道那里有,你可以等等薏米季节,然后摘一些串着戴,还可以保健身体的。”
“这样啊,原来你们都在东北训练过啊,怪不得身手都那么好,对了尹同学,你哥哥平时都喜欢干嘛啊?打篮球还是看书?”
赫连尹心头郁着一口气,“你可以问问元熙啊,他天天跟哥哥在一起,都知道的。”
“我问过了,男人嘛,都是很粗心大意的,从来不留意人家的生活喜好的,女孩子就不同的,一般女孩都细心,像尹同学这样的,一定是又聪明又能干了。”
也不知道哪刮来的邪风,陆梓潼开始亲近赫连尹了,并且对她的一切赞不绝口。
赫连尹有些不习惯,陆梓潼一会说她皮肤好,一会说她的眼睛漂亮,带眼镜也很好看,显得有书卷气,有文化,腿也长,穿什么衣服都好看,总之,赫连尹被她夸得和天仙一样,各种仙气飘逸美丽迷人优雅。
赫连尹始终保持沉默。
倚靠在汤泉边缘,西瓜发顶叠着一张白色湿毛巾,脸色沉寂,染了雾气的眼睛搁在一旁的木桶里。
陆梓潼心情格外的好,把水撩到自己肩窝锁骨上,笑声银铃。
三味线‘登登登’的声音在半空盘旋着,这是一种很古老的乐器,声音低沉富有穿透力,古朴迷人。
赫连尹静静地听着,绝对乐感的心弦随着那三味线不断起伏着。
音乐的波动越来越快。
越来越激烈。
赫连尹胸腔里的海潮从四面八方卷起,激烈中带着渴望,惶惶的茫然。
她睁开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很想见见那个弹三味线的人。
也许受三味线的影响。
又也许是受心海波动的影响。
心中有一腔热血,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灵魂乐感了,听到令自己动容的音乐,脑袋像是被打开了一条新的栈道,想要去寻找。
她快速穿了衣服,对水中一脸迷茫的陆梓潼说,“你洗完就先回去,我现在要去一个地方。”
赫连尹匆匆离开。
望着半空。
寻找那抹激烈的三味线。
那是从哪里传来的呢?
她闭着眼睛,用心中的灵魂乐感寻找那抹音乐的尾巴。
啊!
找到了。
木屐在地面上敲出‘哒哒哒’的声音,十五分钟后,她立在一条木桥上,一抹飘逸的白衣隐在重重绿影后。
这个地方,她早上就来过,这是进入酒店大厅的必经之路,小桥流水,碧泉粼粼。
此刻。
赫连尹的内心是激动的。
她分枝拂叶,往绿竹烟影后的身影慢慢走去。
那是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他盘腿坐在地上,身上的白色和服松松垮垮的搭着,却一点也不突兀失礼,因他的眼眸闭着,神情一本正经,赫连尹一眼就断定出来,这人是日本的现代和尚。
赫连尹双手合十,坐在他面前。
没想到他却开口说话了,说的话还是中文,“可是有烦心事?如果有,可与我诉说,你我在这里相遇,也算有缘。”
赫连尹微微愕然,“你懂中文?”
男子不在说话了,低着头,手指在白色的三味线上拨动,时快时慢,似乎在鼓励她诉说。
赫连尹虔诚地低着头。
“师傅,我想不通,我自认学识广博,很努力,也很刻骨,可是为什么,我就是写不出令人动容的词句呢?”
她闭着眼睛,也许她也在迷茫,不管她的歌词怎么填,总觉得下笔停滞,写出来的东西华丽空洞,没有任何灵魂。
三味线的音乐突然急了起来。
“自认为拥有财富的人,其实是被财富所拥有了。”
赫连尹一愣,脸色苍白,“师傅,我已经被自己的学识控制住了?”
“万物的一切都是假象,不要寻求高超,要寻找自然,诚实看待自己,这个世界没有人可以欺骗你,不要菲薄自己,亦不要狂妄自己,放下这些假象,你才可以看清心中那扇紧闭的门它是为何紧闭。”
赫连尹听不懂这句话,佛经向来深奥,需要花很多时间来解读。
男子手中的三味线慢了下来,他笑道:“不必感到苦恼,当你知道迷惑时,你并不凄惨,当你不知道迷惑时,才是最凄惨的。”
赫连尹笑容单薄。
“不要带着野心和*看待前程,甘于平淡,乐于寂寞,你的生命将会不平凡。”
赫连尹离开的时候,对那男子深深鞠了一躬,他没有任何反应,低头弹着自己的三味线,并不在意。
她慢慢踏上了木桥,带着自己手中的小木桶,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这些话令她沉思了很久。
自认为有智慧的人,通常都被智慧控制了,写出来的东西,脱离了本心,却一直欺骗自己写的东西是美丽的,这是愚蠢的自欺欺人。
有了烦恼,才会有进步,如果从来不为自己前程担忧的人,才会一直退步甚至可悲,真正追求一样东西,不应该带着野心和回报的欲望,要甘于平淡,乐于寂寞,这样,才能真正的活于精神之上,不会为了平淡而抱怨,不会为了寂寞而不满,生命的不平凡,正是因为你淡泊了它,宽容了它。
原来如此啊。
赫连尹晃着手臂深吸了一口气。
写不出歌词,并不是她的文学造诣不够,而是她没有灵感,强硬逼自己写出来的东西,不过是卖弄文采,却又不肯承认它是劣质的东西。
不可以有野心。
不可以有欲望。
真正爱它,要把它当做自己血脉中的灵魂,只有文字与灵魂心灵相通了,流泻出来的音乐才能引起观众共鸣。
她似乎有点明白过来了。
日本之行,给了她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虽说与佛相遇,需要缘分,但赫连尹仍然渴望,将来还可以在遇上他一面,当面感谢他的指点,不过她想,佛也是不需要的,所谓医生难医命终之人,佛陀难渡无缘之生。
有缘,自然佛渡。
她回到房间,心情一改往日的压抑,笑眼濯濯。
灵灵穿着和服在自己床上翻来翻去,她痛苦地叫着,“我肚子好饿啊,那个谁谁谁,陆梓潼,你能去给我买点吃的么?我饿得走不动睡不着啦。”
陆梓潼在看电视,被她那么开口了,也不好意思拒绝,站起身说:“好吧,你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灵灵不会说英语,也不会说日语,她当然不会傻到自己去买东西了,她一个大明星,丢不起没文化的脸。
“紫菜包饭,天妇罗,刺身我就不要了,我不喜欢吃生的,另外买些饮料和零食给我吧,看见什么好就买什么。”灵灵报了几样东西给陆梓潼,陆梓潼就像老师交代事情一样,拿了笔把东西记在纸上,披上外套套上鞋子离开了。
赫连尹安静地走到床前。
床头柜上的书都散落在地面,空荡荡的柜上摆放了灵灵的香水,她见陆梓潼出去了,也没有搭理赫连尹,拿过香水在空中喷了一下,闭着眼睛细闻,“真香啊。”
赫连尹皱着眉头。
但因为今天心情很好,并没有跟她一般见识,将地上的书捡了起来,重新放回床头柜上。
“小尹。”灵灵看了眼柜上的书,笑容有些僵硬违心。
赫连尹本来正走到洗手间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