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到她狼狈的样子,顾之舟又说不出任何责备的话,半晌他硬邦邦甩下一句:“我说过,你现在还是我的妻子。”
说完,转身上了楼。
松似月木讷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颓然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她以为顾之舟不会再理她的时候,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响起。
顾之舟长身玉立,胳膊上搭着一条浅灰色的毛毯。
兜头往她脑门上一罩:“刚退烧,别再又加重。”
松似月:“……”***顾家老宅。
顾长江苦口婆心:“大哥,您别听松似月那丫头胡说八道,这两年我真没帮顾之舟,别说帮忙,我跟老三一开始没少使绊子,奈何那小子手段太强硬,我们不是对手啊,总不能彻底闹僵,所有就听之任之了。”
顾长海一言不发坐在上位,鹰隼一样的目光定定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长江越发紧张,滔滔不绝说起往事。
就在他口干舌燥的时候,顾长海像是终于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向一旁惴惴不安的朱雪凝:“之威怎么搞的,请了这么久还不过来,你再派人去催一催。”
“是,老爷。”朱雪凝答应着,低眉顺眼走了出去。
很快,顾之威被小凤推着进了门。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羊绒大衣。
膝盖上盖着枪烟蓝的毛毯,面色的苍白得几乎透明,见到顾长江和顾长河,他有气无力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然后才转头看向顾长海:“父亲,这么着急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看到儿子的病容,顾长海似乎有点不忍心,迟疑了一下才开口:“老大,你也是顾氏集团的大股东,之舟出了这样的事情,今天叫你来就是商量出个章程,你觉得我和你二叔,谁接受董事长位置更恰当?”
顾之威双手交叠放在毛毯上:“我已经说过了,您和二叔都不合适。”
“都不合适?哎,你放心,不管是我还是你二叔,董事长的位置都是从我们手里过渡一下,早晚的是你的,你还年轻,顾之舟那小畜生铁血手腕,公司有太多她的爪牙,我们一一肃清了,给你留个干干净顾氏集团不好吗?”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想要集团,我也不需要。”
“那你需要什么?”顾长海疑惑。
“我需要的,自己会去取,不用你们操心。”顾之威说。
“你?”顾长海急了,“我不管你要不要,今天你就要做个选择,我和你二叔到底谁合适?”
“二叔要股票,你要董事长的位置,不是一早就商量好了吗?怎么去了一趟就变了?”顾之威问。
“还不是松似月那丫头,巧舌如簧,三两句话就挑唆得大哥疑心我。”顾长江愤愤不平。
顾之威浅浅笑了一下,眉梢眼角荡漾过一闪而过的宠溺:“你们都不是她的对手。”
“你……”
顾长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眼中,这个大儿子最是沉稳内敛,怎么一副被狐狸精迷了眼的样子。
朱雪凝心心念念就是把顾之舟从董事长的位置上拽下来,从而把顾之威推上去。
此时,也急了:“之威,你怎么了?你爸和你二叔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长别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妈,我没有长别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之舟的性子你们都不了解,他谨慎多疑,没那么容易给人留下把柄。”
“这次是真的,你爸和你二叔都调查过了,他现在已经被关到警察局了。”
“妈、父亲、二叔,您们好好想想,之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糟蹋未成年这样的事你们信吗?再说,就算他有这样见不得的人癖好,以他今天的身份地位,主动往他身边送的多的是,犯得着他去赛神仙玩霸王硬上弓?”
顾之威叹了口气:“父亲,二叔,要我看,不管是董事长还是之舟手里的股票,你们都别去沾惹,这两年顾氏集团在他手中蒸蒸日上,咱们等着分红不好吗?”
“退一万步说,他身上流的血难道不姓顾?一定要挣得头破血流让外人看笑话?”
第38章 拿捏她
“你?”他话没说完,顾长海就一个茶杯砸了过去,“滚,没用的东西,我费尽心机为你盘算,没想到你竟然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滚,给老子滚出去!”
顾之威似乎对顾长海的谩骂习以为常。
他置若罔闻朝顾长江颔了颔首:“二叔,我劝您也不要跟父亲掺和,一家人实在没有必要。再说,之舟的性格你是知道的,睚眦必报,你斗不过他。”
说完被小凤推着施施然走了。
顾长海胸膛剧烈起伏,他勃然大怒:“没用的东西,老子就要你看看,老子能不能斗过那小畜生。”
顾长江倒了杯水,起身走到顾长海身边:“大哥,您别生气,董事长的位置还是您接,股票我再给您让两成,当务之急是快点找松似月那丫头签字,否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顾长海眼睛顿时一亮:“两成?你当真?”
顾长江点头:“大哥如果不放心,我现在就给您写股份转让书。”
“那咱们又去?”
“明天一早,让松似月来公司谈。”
顾长江竖起大拇指:“妙啊大哥,公司好,咱们人多势众,松似月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还不是任由咱们拿捏?”
***
顾之威端端正正坐在轮椅上。
他就是这样的性格,不管什么时候,都仪表堂堂。
小凤忍不住轻轻唤她:“大少爷,咱们回房吗?”
顾之威这才收回目光,语气平静,无波无澜:“你推我走走。”
“好,”小凤欲言又止,过了半晌她又试探地开口,“大少爷,您别怪我多嘴,这次确实是扳倒二少爷的唯一机会,二少爷倒台二少奶奶不就是您的囊中之物了吗?”
“你懂什么?”顾之威轻笑一声,目光变得悠远又宁静,“老二只有意气风发的,顺风顺水,小月才有可能离开他。”
“我看未必,”小凤撅起嘴,“贫贱夫妻百事哀,二少奶奶当初嫁给二少爷不就是因为二少爷有钱,替她摆平了家里的债务,又给她母亲治病吗?二少爷能做的,咱们也能做。”
顾之威没有说话。
“大少爷,您别怪我多嘴,”小凤胆子大了起来,“对于二少奶奶当年的情况,别说是玉树临风、年轻潇洒的二少爷,就随便是个谁,二少奶奶别无选择,应该都会嫁的。”
说完她意犹未尽叹了口气:“真是可惜,大少爷两年前要是早到一步……”
“别说了!”顾之威猝然打断小凤的话。
有风吹来,小凤狠狠打了个寒战。
主仆两人缓缓前行。
夜色又深又静,只有轮椅摩擦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过了好半天,顾之威突然开口:“你真那么认为?”
“什么?”小凤一愣。
“之舟没钱没地位,小月就要离开他?”
“当然,”小凤眼眸一亮,“就算二少奶奶有情有义,但她母亲躺病床上不行啊,我看您也不用觉得老爷他们的方法下作,万一成功了呢?他们求权求财,您求人,岂不是两全其美?”
顾之威愣了愣:“我也是病急乱投医,等不了了,就听你的罢。”
***
松似月疲倦到了极点。
裹上顾之舟给的毛毯,不多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睡着的时候一直不安慰,弯弯的眉毛拧几乎拧成一条直线。
鼻尖很快氤氲起一层细汗。
顾之舟拿了纸巾要去擦,被顾管家制止了:“少爷,少奶奶昨晚发烧,这是没出完的虚汗,发散了就好了。”
顾之舟点点头,随便拿了一份文件翻阅起来。
左不言就是这时候进来的,他神情严肃:“老板。”
顾之舟抬了抬手腕,两人来到室外,顾之舟才开口:“什么事?”
“您让我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顾之舟低头从烟盒里抽出来一支烟,左不言立刻拿出打火机替他点燃。
清浅的白雾从他唇畔散开:“是大哥?”
“是。”
“长大后,他们又重逢了?”
“是。”“什么时候?”
“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留学的时候,我还调查了,当年松家车祸,大少爷也往医院赶了。但他比您晚了一步,回去就病倒了。”
“看来,大哥对松似月用情至深,知道她嫁给了我,一气之下竟然病倒了。”语气平和,不带一丝情绪。
左不言却不敢接腔。
他跟随顾之舟多年,对自家老板的喜恶虽然不能完全掌握,但还是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以免引火烧身。
顾之舟一直面无表情地沉默,直到一支烟抽完,他才把烟头往烟灰缸里一戳:“谈过吗?”
“什么?”左不言问。
顾之舟深吸一口气,嗓子像是被北风灌哑了一样,又酸又涩:“他们……”
左不言整个人一激灵,心想自家老板果然高冷,吃个醋都这么清醒脱俗,忙摇头:“没有谈恋爱,他们甚至没有见过面,回国后大少爷才知道,赎他的人是夫人。”
“不是男女朋友,却第一时间知道他被绑架,还支付了赎金,看来是小时候就情根深种了,”
顾之舟说到这里,突然自嘲一笑,也不知是笑松似月,还是在笑自己。
左不言大气也不敢喘,生怕自己老板醋意滔天,殃及了自己这条池鱼。
良久,顾之舟才继续开口:“老宅那边有动静没?”
“应该是达成一致了,说请夫人明天去公司谈。”
“大哥?”
“大少爷态度与之前一致,反对老爷他们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