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似月说得是实话。
她留学的那些年,虽然家道中落。
但她是独生女儿,家里从来不会短她的开支。
况且,她当时已经在业内小有名气。
大小比赛的奖金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十五万英镑,真的只是零花钱而已。
“可是我错过了你!”顾之威眼眶一点点红起来,“如果我早一点发现是你,如果那天赶去医院的人是我?”
“大哥,”松似月打断顾之威的话,“都过去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之所以救你,只是因为你是之舟的哥哥。
最后这句话松似月没有说出来。
都要离婚了,顾之威也好,顾家也罢,跟自己都再也没有交集了。
“不管怎么样,”顾之威缓缓吐出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我都欠你一句……”
「道歉」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一道爽朗的男声自远处响起,“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顾之舟走了过来。
他已经换了一套铅灰色的礼服,宽肩窄腰,身姿挺拔,手里捏着一个女士手包,眼神宠溺又责备地看向松似月。
不等两人回答,他又开了口:“怎么都三落四的,包都没有拿。”
“谢谢,”松似月接过包,笑了笑,“大哥喝多了……”
“喝多了有佣人,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照顾别人?”顾之舟很自然地搂松似月入怀,“小凤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大哥,我送你回去。”
“不用,”顾之威淡淡一笑,“你们小夫妻玩去吧,小凤就快来了。”
说话间,小凤捧着一碗醒酒汤,急匆匆走了过来:“见过二少爷,见过二少奶奶。”
顾之舟扶着松似月都腰渐渐远去。
顾之威一点点收敛笑意:“我刚才跟二少奶奶说的话,二少爷都听到了?”
“是,”小凤点头,“都听到了,二少爷还打了电话,让人调查这件事。”
第10章 刺骨的冰凉
小凤把毯子罩在顾之威腿上欲言又止,指尖若有似无划过顾之威的腿根。
顾之威神色不耐:“想说什么就说,不用吞吞吐吐的。”
小凤这才深吸一口气:“大少爷,您别怪我多嘴,刚才您也看到了,二少爷护二少奶奶像眼珠子一样,您这时候出手,实在……”
“你在教我做事?”顾之威眉峰微敛,总是带着和煦微笑的脸,竟然带了罕见的戾色。
小凤心尖一颤抖:“小凤不敢,小凤对大少爷忠心耿耿,小凤只是担心您这么做会彻底激怒二少爷,他的手段和脾气您是知道的……”
她急切地替自己辩解,秋水一般的眸子里盛满了水光,跟松似月倒是有几分神似。
顾之威心口一软:“我知道了。”
“那我推您回房间?”
顾之威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
秋风萧瑟,松似月静悄悄跟在顾之舟身边。
顾之舟脚步很慢,脸上也没有明显的不悦。但松似月依然觉得老宅的走廊又长又闷,她有些喘不上气。
顾之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准备一下,我们要在这里住几天。”
“住几天?”
松似月愣住了,老宅上下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即将离婚。
两人现在的情况实在不适合睡在一个房间。
顾之舟仿佛看出了他的顾虑:“你要是觉得不方便的话,我就跟他们通宵打牌。”
顾之舟刚结婚那阵子为了应酬,也经常通宵打牌,每次回家都带着浓重的烟味,满眼血丝。
松似月不由得心疼起来:“我没有不方便。”
“没有不方便就好。”顾之舟声线没什么变化,脚步却轻快起来。
松似月其实不喜欢戏曲,吹吹打打,花里胡哨,极致的热闹过后的孤单,让人害怕。
因此,这个下午过得格外漫长。
晚饭跟午餐一样,热热闹闹坐满两个大厅。
被顾之舟踹坏的屏风原封不动摆在正中。
所有人的脸上都盛着热情得体的笑意,就连餐桌上菜色的数量都跟中午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秦夫人的座位空着。
朱雪凝笑盈盈朝大家解释说,朱雪凝头疼的毛病犯了,在房间休息。
松似月招手叫了一个佣人:“你去,弄几样爽口的清粥小菜给秦夫人的送过去。”
“小月真是有心了,”朱雪凝捻着手心的佛珠,笑得慈眉善目,“我真是有福气,有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儿媳妇。”
顾之舟中午耍了一通威风。
其他人投鼠忌器,对松似月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纷纷附和朱雪凝,对松似月好一阵吹捧。
整个晚宴,松似月都被众星捧月。
根本没有自己动手夹过菜,盘子里只要一空,就立刻被人续上。
朱雪凝知道松似月不喜欢闹腾,吃过晚饭就借故回房间休息了。
其他太太小姐也很会看眼色,一个个也借故走了。
隔壁男人们还在闹酒。
松似月听得头晕,于是没有等顾之舟,被佣人领着先回房间了。
他们的房间在二楼,坐北朝南。
装修风格古朴典雅。
没做落地窗,而是沿用了最老式的玻璃推拉门。
外面是一个硕大的露台。
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可以俯瞰整个临江城。
松似月洗完澡躺在床上眼睛闭着,却一点睡意也没有,脑子里放电影一样,全是跟顾之舟相处的点滴。
想到以后这个男人将跟自己毫无交集,心就像被铁丝缠绕一样,泛起细细密密的钝痛。
屋子里没有开灯,阳台的推拉门半遮半掩,脚下灯火辉煌的城市给屋子里带来隐约的光晕。
视觉模糊,听觉就变得格外清晰。
隐约中,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露台传来,像什么人走了进来。
松似月惊了一下,睁开眼睛,却并没有看到人影。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拉高了被子。
锦缎被子格外柔软温暖,松似月惬意地翻了个身。
突然脚心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凉,脚腕迅速被湿滑的藤蔓缠绕。
松似月一声尖叫,忽地坐直身体。
探身摁开了床头灯。
等看清了眼前的一切,一个趔趄栽倒在地,连滚带爬奔到门口,嘴里止不住地惨叫。
地板上弯弯曲曲,赫然盘踞着一条通体雪白的巨蟒。
似乎被松似月的尖叫惊着了。
藏在被子里的脑袋猛地钻出来,硕大的脑袋悬浮在半空,不停吞吐着鲜红信子,碧绿的双目闪着幽光,死死盯着松似月的眼睛。
猛兽捕猎最首要的任务就是要击溃猎物的心理防线。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哪怕一丁点的怯弱的恐惧,都会从窗户里窥见端倪。
松似月肝胆俱裂。
短暂的惊慌过后,她迅速镇定下来。
仅从床头的那点黄光,松似月暂时无法判断巨蟒是不是有毒。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它此刻的状俨然锁定了自己是它的猎物。
只是巨蟒还不确定,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把自己一举拿下。
如果这时候自己转身开门,无疑是给了巨蟒最好的机会。
心跳加速,松似月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一个地方涌动,大气也不敢喘息。
四目相对。一人一蟒僵持着。
正在这时候,身后的房门传来克制的敲门声,伴随着顾之威焦急的询问:“小月,你还好吗?”
松似月身上连件外袍也没有,只松松垮垮罩着一件睡裙。虽然并不暴露,但并不适合见顾之舟以外的任何男人。
但此刻情况紧急,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压低声音:“大哥,我房间里有蛇,麻烦您叫保镖过来。”
顾之威一听有蛇,停止了敲门,语气却变得急切:“蛇?哪里来的蛇?你现在方便开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