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导又打了个酒嗝,继续嚎,“不是……他以前才140斤,现在,长成了一个400斤的秃顶胖子……”
童延:“……”哈哈哈哈,神他妈真爱,才值260斤。
童延这晚还是自己单独走的,经过大厅,看见叶琳琅还坐在大厅休息区的沙发上。
有些头疼地过去,“都十一点了,你在这儿等打更呢?”
叶琳琅站起来,“我等你啊。”
所以,几分钟后,童延还是带着妹子一块儿走在了夜归的路上,这个点,让小姑娘自己回去,就不是爷们能干出的事儿。
叶琳琅家离这儿不远,是自己骑车出来的,自行车就停在不远处一居民区的停车棚里。
童延瞧一眼那停车棚破烂的网栅和里边鬼火似的暗幽幽的灯,问女孩要了停车牌和钥匙,自己进去,只让叶琳琅在路边等着。
他推着车出来,叶琳琅在路灯下亭亭玉立。而就在女孩旁边的水泥路上,一辆红色的豪华跑车乌龟似的爬着,流氓似的对着女孩一顿按喇叭。
活生生富豪公子哥当街猎艳的场面。
童延把自行车摆下马路沿,把着龙头,腿一撩骑上去坐稳,回头瞟一眼女孩。很快,车尾一沉,女孩的手扶上他的腰,特别幸福地说:“走吧。”
深夜的街道,穷小子用单车载着美貌而单纯的姑娘扬长而去,丢下自命不凡的贵公子傻逼兮兮地戳在豪车里。
多青涩美好的画面是不是?
可骑着单车的童延真是连零星半点微妙得意都没有,也只有叶琳琅这种傻白甜才做得出这样的选择。这姑娘家境好,被保护得更好。
可别听外头那些屌丝成天鼓吹什么,“拜金女宁愿坐豪车里哭也不坐自行车后笑是道德沦丧”,任蒸你就熟了!
事实上,男人比女人现实得多。
有点什么的男人尤其懂得最大化自己的价值,就那些酸嘴的屌丝,你给他个少奋斗二十年的机会,抛弃妻子算得了什么啊?
因此,从一街道公园旁边过的时候,童延把车停下,干脆把叶琳琅带到公园长凳坐下,很直接地问:“你考电影学院跟我有没有关系?”
叶琳琅连忙摇头,“没有,我就是自己想做这行。”
真是个实诚姑娘,她说不是就不是,童延把心放下了。
可这心也只放下了一半,童延抬头扫一眼扶疏枝叶外被路灯照得昏黄的长街,前一阵不甚美好的几个月历历在目。
他垂下眼睛,“这行不好混,你有点准备。”
暴利行业都是资本说话,越靠近上层,越知道权势阶层面前他们多么渺小。他这个穷小子是,叶琳琅家那些家底朝这圈子一放照样不够瞧。
童延又想到在聂铮家的那几个月,他一直装孙子是指望聂铮一下给他多大的饼吗?不是。
就连最后,也是认为自己的资源被小白花抢了,觉得他做小伏低连个公平都换不到,才跟聂铮吵。
最后知道真相,他为什么还是要走?那只能说,或许跟小白花抢角也就是个导火线。
没办法,跪舔金主,他自己伺候不了了,不因为这事,也会因为别的,他迟早要爆发。
特么这到底是跟谁学的富贵病?
他有权利得富贵病吗?还是没有。
如今看来,他以前还高看了自己:《大荒》那角色人家原本就没看上他,宋导本来看上的就是小白花。
就刘导这戏,虽然一直知道人家选他是因为他足够贴合角色,童延心里头多少有那么些自认出挑。
可就刚才刘导那顿酒疯看来,出挑纯特么瞎扯,刘导选他完全是被送簪那一幕触动旧情,他就是一撞上死耗子的瞎猫。
虽然,童延一直有觉悟,他进圈子就是卖脸。但谁没点自己根骨清奇是绝世奇才的幻想。
可这些日子现实无比惨白地摆在眼前,在专业上他算不得有天赋,就算有,放在大批的科班面前,也不算什么。
大腿还要不要抱?还得抱。
矫情病该不该丢?自断一臂都得丢了。
傍谁?今晚上不明摆着有个觉得他像初恋的刘导吗?他为什么不去试试?冲着那啤酒桶一样的肚子,他给自己几天时间做心理建设。
刘导能耐不如他前任金主这个不在话下,可游泳池那晚,聂铮不是教过他吗?
伺候金主,打进金主的交际圈,拿金主当跳板,选更好的下家。
想得头头是道,但那天办公室里,一边被人艹干,一边被人砸钱的画面突然浮现在脑子里,童延只觉得心脏被拧成一团咸干菜,但他很快就把这股子异样压下去了。
把叶琳琅送到小区外头,童延看着女孩走远,突然出声:“哎!”
他看见叶琳琅回了头。
叶琳琅那张皓雪般的脸干净得让人嫉妒,童延说:“明天别再去那了,你好好的……”
好好的,干净地活。
可得,把他干净的那份,一块儿活下去啊……
次日,聂铮的办公室。
郑总监坐在聂铮对面:“怎么说让他回去就让他回去了呢?你不怕老聂知道去找他?”
童延离开半个月,这是第一次有人在聂铮面前提起。
聂铮心情不怎么美妙,那天,他真是被那孩子出卖自己到底的决心震撼到了。不得不说,失望透顶。
但不管怎么样,不管他对童延是什么样的感官,童延现在还是公司的艺人。
于是聂铮用眼光直刺着郑总监的眼睛,“他不傻,还知道审时度势,而且,你是做什么的?”
半个月前,还能说是刘导那戏刚杀青。到如今,郑总监现在对童延的态度却还是不作为,不作为到什么程度?连初步的包装方案就没出。
被直接问责,郑总监笑了下,眼神有些不自在地瞟向旁边,“我这不是想再看看这孩子的秉性吗?而且,部门事儿挺多。真的,包装宣传方案我已经在拟了,三天,三天之内……”
聂铮马上打断他,“不用跟我交待时间,你要记住这是谁的本职。你以前专业水准和操守不是这样,我希望你好好反省。”
郑总监说:“可能是因为我最近身体不大好吧。总失眠,白日精神跟不上。”
聂铮扎在收益分析表上眼光顿时抬起来,“看大夫了?”
几个小时后,郑总监在楼下,同样被童延缠上了。
童延说:“现在刘导的戏快到宣传期,是我露脸的时候了,公司给我的计划呢?”
郑总监没说话,搭在写字桌上的手,食指焦躁地刮着桌面。童延一瞧,“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一听这话,郑总监立刻回神,“别急,计划明天就出,”接着看了童延一会儿,“聂铮傍不住了,你没想过从了老聂?”
童延顿时挑眉竖眼,“你他妈全指着艺人自己睡上去呢?而且就算要睡我也不找老聂,我又不傻。他现在就是个空架子,要不明影帝能憋屈成现在这样?”
郑总监不说话了,这孩子还真能审时度势。可怎么就没想过,老聂或许能为你拼一把呢?
而童延气还没撒完,“那位至少还给我们补了签约金。可老聂当家那会儿,我们过的什么日子?算了,这事儿一提,我恨不得问候他祖宗。”
说到这儿,想着又不对了,“不是,什么叫我从了他?他放风声要找我?”
郑总监说,“这个你不用担心,你跟着聂铮,他不方便下手。跟着我,他照样不方便。”
童延不耐烦地问:“什么个意思?”
郑总监挑眉,“他没脸在儿子手上抢人,你不是刚问候了我祖宗吗?你真没听说过,老聂有个私生子就放在公司?”
童延一愣,“你是……聂先生他弟?”艹,全天下都是你们家人吧。
郑总监一笑,“错了,我是他哥。”
童延登时乐了,“哈哈哈……腹黑老成的是弟弟,活泼烂漫不着调的居然是哥。”
郑总监就瞧着他乐,心里头快拧出一个麻花。
乐什么乐?孩子,刘导新戏一播,你在外头一曝光,那点事就替你兜不住了,那是贴在脸上的黑料啊。一个新人这种出身是明摆着的麻烦,傍不上够大的庄家,单纯是老板,人家就不会选择在你身上投资,毕竟,可以捧的苗子多了去了。
郑总监暗叹一口气,算了,事情都到这地步了,能怎么样。到时候聂铮知道了要还是公事公办,他就自掏腰包捧吧。妈的!肉疼。
可转机就发生在这天晚上。
刘导大概是昨天还算痛快,这一晚,设宴还席,地点依然定在锦园。
童延当然也在受邀之列,晚上,走进大厅时听见里面的钢琴声立刻就无奈上了。
过去,一手揣裤兜在钢琴边上站定,等最后一个音落下,要笑不笑地瞧着叶琳琅,“你就不能换到白天体验人生?”
叶琳琅说:“可我跟这儿经理说好弹一个月。”
服!傻白甜脑子里就一根筋。
童延刚要开口,女孩的手突然抬起,飞快往他嘴里塞了个东西。
入口丝丝缕缕的甜,还犯着些苦味,是块巧克力。
味道不赖,童延闭着嘴慢慢嚼起来的时候压下了眉头,叶琳琅只是笑眯眯地望着他。
还没等他嚼完,女孩目光落到他身后,“欸?昨天那人。”
童延下意识地转头,看到了昨晚上豪车里的公子哥。
公子哥胳膊被一妖艳的女人挽着,也在朝他们这边望。
童延把东西吞下去,用手背抹了下嘴,“你认识?”
叶琳琅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就好,那厮看着就不像正经人,想着公子哥是带了女伴来的,童延没太当一回事。还有,这会所应该也不是能随便撒野的地方。
因此,跟叶琳琅交待几句,童延就进去了。这时的他完全想不到,有些人的猖狂程度永远都超出人的意料。
可能是昨天大家都喝得不少,这晚上刘导做东的宴,在场十来位端杯换盏的兴致不高,于是比昨天散得早了些。
童延离开时落到了后头,接着干脆用了下包房里的洗手间,再出来时人已经走了个干净。
这次他路过大厅时,果真没看见叶琳琅。想着傻白甜终于听话了,童延出门时心情还不错。
但脚刚踏下门廊,他就愣了。
不远处,路灯下,昨晚的豪车就停在那,一群穿得人魔狗样的富二代围在一边起哄。
豪车公子哥肩上扛着个长头发女孩正朝车门的方向去,女孩哭喊嘶叫声响彻夜空。
叶琳琅。
可尽管这帮子混账闹得这么不像样,会所的保安依然在门廊下,只当没看见。
童延就眼见着叶琳琅被混账扛着离车越来越近。索性把眼睛转开装瞎,将晚上人家递给他的一支烟叼嘴里,两手往裤兜一揣,朝另一个方向晃荡着走。
昨天就让傻白甜不要来了,叶琳琅今儿还是自己往这不该来的地方撞,出事怪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