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盘腿坐在车后座上,披一件几乎能把他整个人埋住的兜帽外套,用宽大的兜帽盖住整个头,但仍然挡不住前排众人丧心病狂的笑声:“颜豪能上我?哈哈哈哈颜豪那弱鸡能上我?十个颜豪都能被老子一顿艹翻哈哈哈哈——”
“队长你够了!你想打架么?!”
“哈哈哈戎哥跟颜豪俩Alpha信息素相斥怎么谈恋爱,纯精神柏拉图吗,好感人的爱情哈哈哈哈哈——”
“爸,原来颜豪就是我多年不曾相认的亲妈!为什么你们从不告诉我真相,真是太过分了哈哈哈哈哈哈——!”
我就知道不该问,司南面无表情地想,杀了这群Alpha吧。
周戎从副驾驶上回过头,隔着兜帽拍了拍司南的脑袋,语气中洋溢着欢乐的神采:“给哥看看,哟,还生气呐?”
杀了这群Alpha吧,司南想,偏头一躲没躲开。
周戎按着他的头顶,强行迫使他靠近自己怀里,边捏他脸边哈哈大笑:“你们A国长大的小孩就是会玩,俩Alpha上了床可怎么搞?来告诉哥,你见过人上床吗,知道上床是怎么回事吗?”
司南缩头躲开了。
“……你,你为什么不早来问……”颜豪从后座上探过头,他从刚才起就一脸欲哭无泪:“那你从军区出来以后呢,知道我们都是Alpha了,为什么不去问问春草、祥子和大丁?”
司南:“……”
“我跟队长哪里会让你误会啊?”颜豪挖心掏肺地问:“这么长时间以来你就没有怀疑过吗,哪怕只有一次?”
……当然有,经常。司南心想。
但谁知道你们118为什么要把定位仪设计得这么骚气,煞笔设计师一定是Alpha吧。
司南叹了口气,撑着额角望向窗外,左耳上那粒用耳夹固定住的红宝石熠熠生光。
果然还是把这群Alpha全宰了吧。
“当地机场附近有一座民营航空公司,昨天我和春草在周边地区观察过,停机坪上有两架大型直升机勉强符合我们一次转移所有人员的需求。”
车厢在前进中微微颠簸,周戎拿着一截短短的铅笔头,在本市地图机场的位置上打了个叉。
“初步计划是这样的。我、颜豪、春草和丁实四个人为一组,以高火力为掩护,撕裂停机坪防护栏,强行进入跑道,起飞两架大型直升机;司南和祥子带着其他所有人,在附近寻找适合直升机降落的平台,并顺带为我们的Omega小朋友找药房……找不到就算了不要冒险,命重要。”
“而当你们找到平台并安全抵达后,由司南再按下定位仪——就是那个基佬耳钉——一千米内颜豪耳朵上的另一枚基佬耳钉会接收信号,以此互相定位,我们会开着两架直升机前去接应。”
周戎合上地图,逡巡众人:“有问题吗?”
颜豪:“我哪点看上去像是会喜欢上队长,各种意义上的上?”
春草:“爸爸爸爸,颜豪是我亲妈么,那司小南是不是新妈妈?”
祥子:“找不到就算了不要勉强,是不是说明干脆不去找了也可以……戎哥?戎哥!”
周戎给了颜豪一拳头,敲了春草一暴栗,在车厢有限的空间里踹了祥子一脚,然后在混乱中看见对面司南面无表情地举起了手。
周戎心说我们队里现在爱岗敬业的只剩编外人员了:“小司同志请发言。”
司南问:“怎样才能确认信号发射成功?”
“本来你发射定位后,北斗卫星系统会传达给118专用的平板电脑和基地终端,但北斗在GPS崩盘的一个月后也相继阵亡——为地球某处角落里某位不知名的基站工作人员默哀。”周戎说:“所以现在它只剩物理反应了,一千米内接收信号成功后,两只基佬耳钉会一起震动。”
司南无声地点点头,示意自己懂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
众人捂头的捂头捂脸的捂脸,都纷纷表示没有异议。
“很好,”周戎握拳道,充满信心地鼓励大家:“让我们以活到今晚为目标,向美丽的南沙群岛进发!”
他起身离开车厢,钻回了副驾驶,望着满目狼藉的机场公路,和车窗前时不时被迎头撞飞的丧尸。
“……会一起震动,”突然他若有所悟。
丁实边开车边扭头瞥他,目光难以言喻。
周戎喃喃道:“……这玩意不会真是给基佬玩的吧。”
第36章
“独立寒秋, 湘江北去, 橘子洲头……”
“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 百舸争流……”
丁实苦着脸道:“戎哥我求你了, 别念了, 搞得跟我们二万五千里长征去似的。咱就是突破一道铁丝网再偷两架飞机,开了就走人了好吗?”
“我这是见缝插针的爱国主义教育, 经过湘江革命圣地你们都没什么想法么?”周戎有些不满:“前路如此曲折, 境况如此艰难,你们不应该沉浸在高涨的革命热情中, 准备摩拳擦掌大干一番么?”
丁实把军用望远镜塞给他, 指指窗外, 示意他自己看。
远处,当地机场黑烟滚滚,高架桥上、停车大楼、候机楼前满眼望去全是丧尸,跑道上两架客机撞在一起, 机翼、涡轮四分五裂, 机身已被烧成了漆黑的焦炭。
丁实把周戎眼前的望远镜推了个角度, 让他看另一边。
民营直升机公司。几架大小不等的直升机降落在大楼前,停机坪被铁丝护栏围绕,护栏外几百只丧尸蹒跚游弋。
铁丝网内辽阔的停机坪上空空荡荡,一只丧尸都瞧不见。
“……好像革命征程也没那么艰难,”周戎自言自语道。
按原计划小队兵分两路,周戎等四人开两辆装甲车去强闯停机坪, 而司南换上防暴制服,背上枪,和郭伟祥一块儿转移到旅游大巴,带领群众找能让直升机降落接人的平台。
“颜豪,”周戎突然道。
颜豪正准备起身去送送司南,闻言脚步一顿。
周戎拍拍他的肩,漫不经心道:“借我个东西……”说着闪电般伸手去拔颜豪的耳钉。
“你干什么!”颜豪立马躲闪,箭一样蹿下了车。周戎怒吼:“凭什么你跟我家小司同志戴情侣耳钉?给我!”话音未落也跟了下去,两人顿时扭打成一团。
司南怔住了,站在旅游大巴车门前,呆呆盯着周戎。
“谁说司南是你家的?你谁?!”
“滚蛋,反正不是你家的,不信自己去问!”
“用不着问反正不是你家的,你……你走开!”
周戎把颜豪狠狠压在装甲车边,死命去扣那耳钉,颜豪在他身下拼命挣扎:“我他妈要喊了!真喊了——!”
“所以你怎么会怀疑他俩是一对?”郭伟祥嚼着口香糖,百无聊赖地靠在车门边问。
“……”司南茫然道:“我不太懂你们Alpha。”
颜豪飞起一脚,把周戎踹得退了两步,捂着耳朵冲上了装甲车。
周戎哼了声,竟然没有追,立刻就转移了目标,转身冲到司南面前,双手抱着他的腰,一发力,把他连人带装备抵在旅游大巴车边,脚尖离地一厘米。
司南:“……?”
周戎勇敢地亲了下来。
周戎已经几天没抽烟了,唇齿间却还残留着温存的烟草味,淡淡的挺好闻。他舌尖从司南嘴唇间探入,自紧闭的牙关前温柔舔舐,没有给司南拒绝的机会,旋即唇舌分开。
——虽然动作迅猛,却又出乎意料地小心和体贴,似乎那一舔舐中,传递了无数难以道尽的情意。
“等我来接你,”周戎贴在他耳边说,转身箭一般冲回装甲车。
“……”司南站在原地,表情一片空白。
“春草放开我!他妈的,乘人之危,司南肯定不愿意……”
“颜豪别激动!你看他明明很愿意的!”
周戎得意洋洋,一溜烟蹿进驾驶室,快乐的吹了声口哨。
司南感到自己头顶上似乎在冒烟。但他什么都没说,转身钻进旅游大巴,动作同手同脚,然后一屁股坐在了驾驶座后,把脸埋进了掌心里,仿佛浑然没听见身后传来郭伟祥大惊小怪的“喔——!喔——!”声。
周戎双手抵在嘴巴上作喇叭状:“等——哥——来——接——你——!”
然后他用力挥挥手,缩回车窗里,凝视着旅游大巴缓缓发动,消失在了高架桥后。
春草在另一辆车上惨叫:“戎哥!你再不走我拦不住颜豪了!”
下午四点半,天光犹在,苍穹未暗。
城市在天地间化作巨大的坟墓,旅游大巴开下高架桥,向市中心驶去。
相反方向,城镇相接处。两辆装甲车全速驶向机场,直升机停机坪外游荡的丧尸们闻声而动,然而车窗后探出突击步和迫击炮,炮火在丧尸群中无情炸开,硝烟弥漫。
轰——
两辆装甲车撞塌公路护栏,压过铁丝网,在震荡中将围墙化作废墟,隆隆碾进了停机坪外的水泥跑道。
很多丧尸在车后碾成了两道长长的血泥,而很快更多断胳膊断腿的丧尸们摇晃站起,嘶声嚎叫着,尾随装甲车冲进了围墙。
“颜豪小组准备!”周戎的声音从车载扩音器中传出:“确认目标直升机,我跟颜豪开车掩护,丁实春草准备登机!快!”
办公大楼前,一排五颜六色的直升机错落停在草地上。两辆装甲车以披荆斩棘之势横冲直撞,同时来到草坪前,齐刷刷掉头漂移,连车尾摆荡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刷拉——两车后轮外侧,荒草飞溅而起,扇形弧度在半空中完美平行。
“你俩咋这么心有灵犀!到底什么关系!”春草嚷嚷道,打开天窗爬上车顶,开始撬她面前那架大型直升机的舱门:“我要去告密,新妈妈要生气了!”
颜豪:“闭嘴!军校驾驶课都这么教的!动作规范懂吗?”
周戎:“再说爸爸就遗弃你,跟新妈妈生弟弟去!”
周遭安静一秒,周戎猛地咬住了舌头。
丁实:“……新妈妈?”
春草:“谁是旧妈妈?”
颜豪:“……?!”
周戎自知说错,歇斯底里吼道:“你们几个都是爸爸从垃圾箱里捡的!闭嘴干活去!”
周戎扛起迫击炮,轰隆巨响中将跑道夷为平地,撕裂的丧尸身躯冲上半空,如喷泉般四散绽放。
哐哐两声钢铁撞响,春草喝道:“好了!”
丁实:“戎哥上来!”
两架大型直升机的舱门分别被军用撬棍硬生生扳开,周戎仔细逡巡跑道和停机坪,确认没有大股丧尸了,才收起迫击炮,迅速从装甲车中抱起装备和物资,混乱中一股脑扔进机舱里。
爆炸声惊动了办公楼里的丧尸,直升机公司的老板和员工们穿着脏兮兮的西装,眼歪鼻子斜,一扭一扭地从大门中涌出来欢送他们。
“别开枪了,大丁!”周戎喝道:“刚偷完人家的飞机,杀人越货是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