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mega的意见?”周戎哈哈笑起来:“Omega需要发表什么意见?反正就是标记生孩子嘛……”
“他不找Alpha的话很难活下去,而且标记这种事从来不取决于Omega自己。”颜豪看司南脸色不对劲,连忙解释道:“Omega的天性就是找比较弱、信息素压制不那么强的Alpha,但如果任由他们一代代都这么繁衍下去,Alpha体系早就弱化甚至崩溃了——现在很多人批判所谓的Alpha沙文主义,但这也是社会的现状,以前上学课本都这么教我们的。”
司南眼睛眯了起来,仔细观察的话他脸颊肌肉其实有点绷紧。
周戎耸了耸肩,以示赞同颜豪:“而且你看他那样,根本不像是自己能拿主意的样子。要实在找不到抑制剂的话就给他安排一个Alpha好了,总之千万别把丧尸潮引来……其实祥子也不是不行。”
郭伟祥正在不远处持枪警戒,因此周戎最后一句话压得非常低。
司南单手提起三十公斤的子弹箱,面无表情打开,翻倒。
数不清的弹夹倾泻而下,把俩Alpha砸得哭爹叫娘,司南把空箱往周戎头顶上一套,拍拍手走了。
从那天起司南拒绝跟周戎睡在一辆车上,收拾铺盖挪去了另一辆车。
颜豪对此有些欣喜,也收拾收拾跟到了另一辆车上。然而他这边刚躺下没两分钟,司南翻身看见他,起来收拾铺盖又走了。
司南抱着枕头在营地里转了几圈,在车窗后周戎和颜豪的密切关注中,闷头钻进了旅游大巴。
这支七十多人的逃亡小队穿过武汉,途径咸宁,从岳阳市的边郊向长沙进发;穿过湖南之后,接下来就要面对丧尸病毒高度集中的沿海地区了。
这趟纵切半个国家版图的旅程,也终于进行到了开始危险的阶段。
“我们没有任何可能开车抵达码头。”周戎叼着草根,手指在沿途找来的一张破烂地图上划来划去,说:“广东人口太密集了,而且他们什么都吃,把胡建人串起来炸成酥酥沾海鲜酱……我在军校上学的时候下铺有个广东哥们,人是好人,但我一直怀疑对门胡建同学失踪跟他有关……”
“所以广东丧尸的杀伤力我们还是不要去亲身体会了,这里——”他手指停在地图上长沙的位置,说:“可以尝试在市区周边搜索航空设备,民营直升机公司最好,直接飞去南海,然后近距离向基地发射定位讯号。”
颜豪和春草他们围坐在地图边,司南一个人待在车厢角落,闭目养神。
“哪里会有民营直升机公司呢?”春草问。
“机场周边可以碰碰运气,说不定还能找到药店。”
“到时候还是分头行动?”
“嗯,照例我带一组颜豪一组……不,”周戎话音微顿,喃喃道:“颜豪伤没好。”
他的目光投向不远处,角落里司南抬起眼皮,漠然回望。
周戎心念一动,招了招手:“过来。”
司南歪在皮质座椅上,懒洋洋地望着他。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不仅就山我还可以抱抱山——周戎脾气十分良好地走过去,半跪在座椅前,然后在司南意外的目光中,拔下了扣在自己右耳上的那枚红宝石耳钉,然后伸手往司南左耳上摸索。
“……”司南颤声道:“你干什么?”
周戎笑问:“你怎么不干脆去打个耳洞啥的?”
众目睽睽之下,司南后脖子上寒毛都要立起来了:“我为什么要打那种gay里gay气的东西?!”
第35章
布满高压电圈的铁门向两边拉开, 蓝白相间的防暴车在警卫们不信任的目光中, 缓缓驶了进去。
车头前方,山坡间隐藏着大片军事基地建筑, 钢化顶在天幕下隐隐反射出白光。
空旷的会议室里, 一道窈窕背影坐在长桌尽头。玻璃门无声滑开, 一名警卫大步走进,俯在那背影耳边低声道:“他们来了。”
背影转过扶手椅:“放进来。”
——那竟然是个样貌非常年轻的女子。
她形容瘦削, 穿着便装, 半长发束成马尾,如果不看左侧脸颊上四道狰狞的赤红抓痕, 她的脸甚至能用秀丽来形容。
警卫低头退了下去。
片刻后玻璃门又开了, 警卫打了个手势:“请。”
防暴车上的三名不速之客踏进会议室, 站定在长桌后——两男一女,竟然全是白人。
全是Alpha。
“哟,”那金发碧眼的女人身材极其凸出,用轻佻的目光上下打量对面一番, 笑道:“还真是Omega……这可不多见了。”
她旁边身高足有两米、站在那就跟岩石垒在地上似的男人没出声, 前面为首戴墨镜的白人男子也没搭理她。不远处长桌后, 女子不动声色打量他们,室内安静数秒,才听她开口缓缓道:“……罗缪尔上校。”
为首男子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灰蓝色眼睛,开口便是标准得过了分的汉语:“幸会,陈雅静小姐, 非常感谢你百忙之中拨冗见面。”
说着他彬彬有礼地欠了欠身,尽管上身倾斜不超过二十度。
“不用多言。”陈雅静抬手制止了虚假的客套,直截了当问:“你们要找的人是?”
罗缪尔一伸手,他岩石般的手下递上牛皮纸文件袋,随即他走上前,放在了陈雅静面前。
“……”文件袋用线封口,陈雅静思忖片刻后,终于伸手将它拆了开来。
只见袋子里不过薄薄两张纸,记录着目标人物的简单生平和行事特征,另外还有一张正面清晰照。图片上的年轻人眉目修朗、轮廓深邃,五官就像雪白大理石雕刻出来的,有种带着光泽的俊秀坚硬,两眼直直盯着镜头。
明明是毫无表情的证件照,他那仿佛空空洞洞又森然专注的凝视,却让观者从心底里油然升起一股寒意来。
陈雅静放下了文件袋:
“贵国军方在全球灾难的当口,不远千里来到本地,就是为了找这么一个人?”
罗缪尔说:“你错了,陈小姐。我国已经没有什么政府或军方,一切国家机构全部分崩离析,现在所有行为都是以个人名义进行的了。”
“那你以个人名义冒死而来的目的是?”陈雅静拍了拍文件袋:“这个人有何特殊之处,跟你是什么关系?”
罗缪尔灰蓝色的眼底浮现出一丝难以形容的,亮度有些瘆人的精光。
“是我弟弟,”他说。
陈雅静微微挑起了眉梢。
“恕我冒昧,罗缪尔上校。你的模样可不像会有一个亚裔的弟弟,也不像会为了兄弟之情而穿越半个遍布丧尸的地球……如果此人身上有什么秘密,你最好现在就说出来,否则我们的合作会变得很难。”
罗缪尔微笑道:“你在威胁我吗,陈小姐?”
他袖口突然滑出一把袖珍枪,兜手接住,闪电般抵在陈雅静太阳穴上!
“干什么?!”门口警卫爆喝出声,还没来得及动手,那金发女人已掏枪遥遥指住了他!
变故陡然而生,情势猛地剑拔弩张。
然而陈雅静毫无惧色,她甚至几不可见地笑了一下,向罗缪尔胸口扬了扬下巴:“上校,请低头。”
罗缪尔向下一看,胸前赫然映着一星红点,随着他的动作牢牢贴在心脏位置上——他意识到什么,抬头望向窗外,对面楼房某扇窗户里,瞄准镜在阳光下反射出难以察觉的亮光。
狙击手。
“你可以选择不合作,但如果你杀了我,”陈雅静说:“你和你的两名手下,都不会走出这座幸存者基地。”
罗缪尔思考了几秒钟,竟然率先放下了袖珍手枪,诚恳且有礼貌地点了点头:“不好意思陈小姐,一时手滑,请多担待。你具体想问什么?”
金发女人从鼻腔中轻轻哼了声,收起手枪,罗缪尔胸前的红点也消失不见了。
虽然危机解除,但警卫看上去仍然愤愤不平,倒是陈雅静并没有计较对方这一虚伪的惊天手滑。她活动了下久坐僵硬的颈椎,指着文件袋问:“请问你要找的这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呢?”
“真的是我弟弟。”
“喔?”
“虽然不是同父同母,但至少在法律关系上曾经是。”
“那他为什么来到本地,是否存在任何危险性?”
罗缪尔拉开一张转椅,坐在陈雅静面前,食指中指并拢,点了点那单薄的牛皮纸文件袋:“我不确定他到底在哪,因此我曾经联系贵国军方,却没有得到任何应答,我猜想那是因为贵国政府也已经解体了的缘故。”
“这一路上我联系过几座幸存者基地,然而不幸的是,这些基地有的简陋不堪,很快就在丧尸潮中覆灭了;有的为争夺权力而自相残杀,也变成了从内部开始崩溃的堡垒。”
“我会继续一路北上,但目前看来只有你陈小姐的这座基地,是我见过最牢固,也最秩序井然的乱世王国。”
陈雅静礼貌道:“虽然事实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不过谢谢。”
“不用谢,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罗缪尔话锋一转:“如果你真的找到了我弟弟,请谨记一点:他将会成为你这座堡垒建立以来最严重的威胁。”
陈雅静眉梢皱了起来:“哦,他很危险?”
“……很危险,”罗缪尔重复这三个字,语调有些古怪,然后笑了起来。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杀人狂,或者说天生的反社会份子。他拥有用任何日常物品做出杀人工具的天赋,筷子、汤勺、塑料片、石头、甚至是一杯普通自来水……支离破碎的人体和鲜血让他亢奋,Alpha临死前的惨叫尤其是这样,他第一次杀人时才六岁。”
“是的,Alpha。”罗缪尔在陈雅静错愕的目光中顿了顿:“他成长过程中没什么机会接触Beta和Omega,然而他仇视Alpha,就像连环杀手往往会专注于某一特定类型的猎物一样。”
陈雅静皱眉道:“为什么?”
罗缪尔一摇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我可以告诉你他最出名的事迹。”
“几年前的某天中午,他离开餐厅去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同桌坐了几个Apha。他开始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满,但他坐下之后,拿起汉堡咬了一口,突然喝令所有人离开他的桌子,否则就杀了他们。”
“有两个人因为畏惧而走开了,另外几个不以为然。他数到三,接下来的十分钟是那几个人投胎转世后都不会愿意回忆起来的噩梦,他用一把勺子捅穿了他们的咽喉——”
“虽然起因仅仅是别人在他用餐时,坐在了他身旁。”
“……”陈雅静沉默片刻,淡淡道:“你让我不太敢跟你合作了,罗缪尔上校。维持这座末日基地的人事平衡是非常微妙的,这个危险分子……”
但罗缪尔却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示意金发女子把手提箱拿上前。
小小的金属手提箱由密码锁住,打开后寒气霎时氤氲而出,陈雅静向里一瞥,只见悬空试管架里有一只食指长的三段式注射器,浅红色药剂装在密闭针管里。
“这个,”罗缪尔在陈雅静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说,“是抗病毒疫苗。”
陈雅静难以遏制地伸手,但紧接着被罗缪尔挡住了,随即古怪地笑了一下:“——虽然只是一部分的疫苗。”
十分钟后,楼下。
罗缪尔提着冷冻箱,带着他的两名手下走出大楼;坐在轮椅上的陈雅静被警卫推出来,停在了台阶上。
“最后一个问题,罗缪尔上校。”
罗缪尔拉开车门的手顿了顿,只听身后传来陈雅静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你看上去并不是对我国文化心向往之的人,汉语却说得那么好,是为了你那位法律意义上的弟弟而特意学的么?”
罗缪尔久久没有动作,半晌回过头,眼神甚至称得上有些阴鹫:“我说了,小姐。”他缓缓道,“法律意义上‘曾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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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