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纪人意识到了情况不对,连忙向他道歉,为了约到眼前这位大客户,他至少耗费了整整一个月时间,这一个月时间不能够这么白费。
霍誉非笑眯眯挥挥手,表示这都没有什么,但还是不顾挽留离开了。
当晚的时候,他和李泽说出了一个方案——那就是用自己在国内以乐玺、恒隆为主的持股和李泽非洲这边的投资份额进行置换。
李泽显然有点吃惊,虽然非常心动,但也没有同意。
从估值上来说,当然是完全不对等的,霍誉非好像占了大便宜,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在非项目一旦失当,就会变成不良资产有去无回。对方之所以提出这个方案,完全是为了帮助他在家族的考较里拿到一个好看的成绩单。
但最终,李泽还是被说服了。
不单单因为这正是他现在所需要的,还是因为霍誉非的理由。
每每想起对方支着下巴盘腿坐在沙发上,把大笔的资金置换说得轻描淡写:“你看,如果仅仅分开来想,好像我们都说不准谁会占便宜,要知道非洲这边一旦问题解决,就是极大一笔收入,当然了,风险也很高。但如果把你我当做一个小集团,这正好是风险对冲,我们其实是相当安全的。”
李泽都挺感动。
而就在当时,他被“我们”这个词吸引了。
后来还和霍誉非开玩笑,说如果霍誉非是自己哥哥或者弟弟,他估计不会这么执着要把李家抢到手里。
这样潇洒的一番话说的非常痛快,真正执行起来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圣诞节之后没多久,霍誉非极快的处理完高谭这边的事情,就飞往了肯尼亚。
在那之后,为了保证投入的资金不打水漂,他殚精竭虑,想尽办法。林玺和林千悦的关系非但不能继续借用,还要时时警惕腹背受敌。
因此,尽管已经对这对父子深恶痛绝,表面上仍旧不得不言笑晏晏,保持最后一层面子不被撕破。
东非的混乱和危机,不是南非的种族争端可以相提并论。在时局最动荡的地方,即使住在最昂贵的街区或酒店,也会时时刻刻提心吊胆,随时提防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的子弹。
他们之前还是经验太少,一度因为太过顺利,就把局面铺开太大,除了已经被叫停的东非这边,在南非的项目还刚刚上马、百废待兴。
霍誉非一边维持着多线程的工作,确保其他项目都能正常运营,时时关注自己在美国股票市场的投资,与此同时,还要想尽办法,深入东非错综复杂的当地势力,找到能够借力的平衡点。
这其中多少艰难辛苦不足为外人道。
就是一向秉持子女应该经受磨炼的宋国珍,也三番五次打电话给霍誉非,提议他不如回国或者回澳发展,并且还非常硬气表示,这么点亏损,他们家还是吃得下的,就算霍启东不肯吃,也还有宋家。
电话里马上就传来霍启东各种解释的声音。
霍誉非都听的有点好笑。
但他还是拒绝了。
当初看好这边,是他自己做的决定,自己选择的路,当然要自己走完,一力承担。
而且,谁说这不是一个机会呢?
风险总是和机遇所并存的。
他被蒙着眼睛,数次深入当地武装头目在深林中的秘密营寨。从警惕防备到相谈甚欢,最终几番交涉,终于得到了对方的许诺。
被大面积停工的项目在半年之后重新启动,那位真正当地的非洲王“巴顿将军”,以武装保护作为交换注资,成为了新的合伙人之一。
在拿到第一笔回报的时候,野心勃勃的霍誉非,以此为契机,开始接二连三的进行扩大化。
将在非赚来的巨额利润,转手就投入美国市场,买入了两家在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科技公司。而在股市里的资本,也如同雪球一般发展壮大。
第三年的时候,李泽正式接手了李氏家族庞大的商业王国,同时,一家名为合纵投资的公司也在国内悄然展露头角,开始进行了一笔笔收购投资。
这个时候是零七年,一切才刚刚开始。
没有人会想到,这位在年初刚刚在福布斯名人榜上初露峥嵘的年轻人,这个时候还闷在没有空调的房子里满身大汗、呼呼大睡。
直到几分钟之后,被一个带着“顾骋”两个字的电话叫醒。
第88章 今非昔比
周简达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透着一种看戏上演的兴奋——
“誉非,我要跟你说一件事!”
霍誉非含含糊糊“唔”了一声,挺不在意的:“你说。”
周简达这个语气多半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
这样随随便便的态度显然让某些人不满了。
周简达在电话里提高了声音:“你醒来了没有?”
“醒来了醒来了!”霍誉非打了个哈欠,终于彻底睁开了眼睛。
地板上凉飕飕的,他舒服的翻了个身,最后还是爬了起来,赤裸的上半身在阳光下闪烁出一种柔润的光泽。他一边夹着手机听周简达叨逼,一边找到拖鞋走到玄关那里拾起内线电话,问自己的日程,还有停电要停到什么时候!
周简达就被他忘在一边了。
等周简达叽叽咕咕说了一堆,却发现对方根本不在线的时候。
周简达:……
过了一会加重了声音:“霍誉非!”
“在在,”霍誉非一手一个电话,匆匆跟那边交代完毕,马上就回到了周简达这边,“怎么了,见你这么着急?”
“谁着急了?反正不是我。”周简达这才找到了机会,靠在沙发椅上伸了个懒腰,“你知道顾骋现在在B市吗?”
刚刚扭开的花洒倾泻出哗哗的聒噪水声,下一秒,就马上被关掉了。
霍誉非干脆利落的回答:“不知道。”
随即又声音里带笑的说:“所以你要告诉我吗?”
周简达觉得他简直能脑补出对方在电话那边故意做出的那副让人无法拒绝的样子。
这三年的时间对彼此的改变都很大,而这种改变的方向竟然是反着来的。
就比如曾经一身嬉皮士重金属的周简达现在摇身一变,成为了主流财经周刊上的青年才俊。而曾经在澳洲看似随和的霍誉非,实则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霍誉非,现在却变得亲亲热热,凡事都喜欢开开玩笑。
无论怎么说,本质上讲,这都是成长。
说不上来到底是不是把心思藏得更深了,就比如现在,他语气里一点都没有着急的样子,事实上,周简达知道对方肯定上心了。说不定还不是一般的上心。
所以他还可以卖卖关子?
但其实周简达也挺忙的,正好秘书过来提醒他周一晨会马上要开始,周简达只好耸耸肩膀,直截了当:“我这儿在筹备的一个剧,有人联系说想带资进组,没有什么弯弯绕绕,还肯一手包宣传。我就找人了解了一下,你猜怎么着……算了不用猜了,就是顾骋。”
霍誉非慢慢“哦”了一声,让人琢磨不出他的态度。
干脆也就不去琢磨了,秘书又过来催,周简达和霍誉非匆匆说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开完会又处理完一些必要的文件,斯文不过三秒的周简达两只脚就已经搭在桌子上了。同时一边转着笔,一边玩手机,昨晚上在手机里下了一款小游戏,第二关就卡住了,周简达心里一直惦记着。
他忙也是忙,但绝对和霍誉非的忙不是同一级别。
比如现在,处理完一定要他过目的工作之后,剩下大把时间都可以自由支配了。
不然呢?
难道如果事事都要老板操心,还雇佣那些职业经理人做什么?
玩着手里功能却越加强大的手机,周简达挺感慨的。
就在三年之前,有谁会想得到,通讯产品会发生井喷式的发展,然后来势汹汹大举入侵人们的生活呢?就像没人想得到,霍誉非真的能在危机动荡的东非力挽狂澜一样。
周简达觉得他应该把当年那张“我去改变世界了!”的卡片保存下来,留给以后教育儿子。
人就是要敢想敢做,谁说不会实现呢?
霍誉非当年在东非那些经历堪称惊心动魄,可惜就是他不肯多提。
少年时霍誉非喜欢反问“我说的话什么时候变过”,也确实向他说的那样,当年看似轻狂的豪言壮语,如今都已经在一一实现了。
只不过,他当年说过的话,不仅仅全部是“豪言壮语”。
周简达想起当年他们在雪梨霍璋祚的魔法小屋里,霍誉非十分认真又漫不经心的承认——
“我是认真的。”
这么一下子,思维又转回到顾骋身上。
内线忽然响了起来,周简达伸手够到手里。
秘书办在电话里向他转达,刚刚导演打电话进来,询问男二号角色人选要如何确定?
也就是那个带资进组的事,导演挺心动的,他们剧组目前来说不缺钱,但也只是“目前”,等到真正开机之后,预算肯定是会超的。这位投资人给出这样优厚的条件只是想演一个男二号,导演觉得没有理由不答应。
但光是导演心动没有用。
周简达是制片人,三立影视出资百分之六十,他说了算。
周简达仰着脑袋用脚蹬着皮椅转了两下,好像是在深思熟虑,但事实上他考虑时间也没超过五秒。
“跟他说我们不答应。”
秘书和他确认:“您说的‘他’是指?”
周简达用手指拨着手机在光滑的桌面上旋转了几圈:“……我说的是那位‘顾先生’,就按我的原话来说。哦,别忘了给导演也说一下。”
然后他把手里的手机像是扔水果一样朝着空中一丢,又伸手接住。
写满了“年少有为”四字的脸上,漏出一丝按捺不住的洋洋得意。
一个小玩笑嘛,周简达满不在乎的想。
周简达也确实不需要在乎,三年间的不断合并、收购,他手中已经握有大陆影视娱乐产业三分之一的江山。俗话说有生意大家一起做,但事实上,他有足够的底气选择要不要做、或者和谁一起做生意。
这么想着,周简达又给几个朋友依次打去电话,请对方卖自己一个面子。
圈子也就这么大,作为已经掌握了接近百分之四十市场份额的庞然大物,没有人愿意你死我活。尤其是在不涉及巨大利益的前提下。
谁会不给他这样一个面子呢?
没想到还真的有。
周简达觉得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而就在几天后的一个为患有先天性疾病孤儿筹资的慈善晚宴上,正在端着酒杯研究要向哪一个目标下手的周简达,忽然被人轻轻叫住。
是这家酒店的宴会经理。
最近几周在B市的晚宴都在这家酒店举办,周简达还有点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