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琅硬闯不成,站在外面喊,“柔儿——”
祠堂里拿着银签拨着烛芯的令狐柔听到周琅的声音,动作一顿。
拦着周琅的奴才怕他大声叫嚷打扰了小姐,就想将他赶走,正推搡的时候,祠堂里出来了一个人。
那人是令狐柔身边的一个奴才,周琅并不认得,然而不等他开口,那奴才就冷着一张脸递了一封信出来,“小姐让我将这个转交给周公子。”
周琅打开信封,展开就看到休书二字。
周琅一目十行的看下去,纸上墨迹早就干了,一看就不是新写的。他再一看落款,是两个月以前,令狐柔就写好了的,“这……”
“周公子既然看到了,就快些离开将军府吧。”传信的奴才说。
周琅张口欲说些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当初一句话也不留,就和令狐胤一去半载,令狐柔会写下这封休书,已经是对他死心。
周琅又去细看手上拿着的休书,那休书和男子写给下堂妻的休书一样,想来令狐柔那样的女子,也不愿意再在他身上浪费青春韶华。
“情愿立此休书,任其娶妻,永无争执。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周琅一字一字的念下去,忽然就轻轻笑了起来。他抬头又看了一眼门窗紧闭的祠堂,向传信的奴才轻轻颔首,“如今柔儿休了我,是我咎由自取。还请你帮我带一句话给柔儿。”
那奴才应允,“周公子有什么话,奴才一定带到。”
“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呈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缘起在临安城门初见,缘灭在他负心无情。
周琅是真的相见令狐柔一面。
但柔儿,现在却并不想见他,连休书都要旁人转交。
只希望往后,令狐柔真的能遇到一个对她一往情深的男子。
等周琅离开之后,奴才转身进了祠堂。
“他看到休书说了什么?”即使已经死心,但令狐柔此刻仍旧抱着一丝奢望。
那奴才一愣,然后摇了摇头,“周公子什么也没有说。”
“什么也没有说……”令狐柔闭上眼,一滴眼泪顺着面颊滚落下来。
“周公子好像还很开心。”那奴仆说完,还抬头怯怯的看了一眼令狐柔的脸色。
指甲刺破手心,留下钻心的痛楚。
那个男人,真的没有心肝。
……
笙歌曼舞,雕栏画柱。
依偎在南凤宇怀中的女人伸出藕臂,端起金杯,喂南凤宇喝下一杯酒。
“常将军不要客气——”南凤宇挑着醉醺醺的眼睛看着坐在近旁的常钟云。
常钟云得了封赏,一身金刀玉饰,威武非常,他端起酒杯遥遥向南凤宇敬了一杯。
门口忽然闯进来一个奴才,走到南凤宇桌前跪下,“二皇子!”
南凤宇看是他派去令狐府的人,就道,“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回二皇子,那令狐柔已经将令狐胤的虎符要来了。”那奴才声音都有些激动。
“要来了?!”南凤宇大惊,他没有想到令狐胤会这么轻易的就把虎符交出来,他霍地站起来,探出身问道,“虎符呢?”
奴才将怀中的虎符双手捧了出来。
南凤宇接过虎符,看了一眼,然后大笑,“好,好,好!”
常钟云也看到了南凤宇手中的虎符,他起身行礼,“恭喜二皇子!”
“哼,只要我手握三军,那南凤辞还拿什么和我斗!”南凤宇嫌面前那个女人碍事,一脚将她踹开,他盯着手中的虎符,“我原以为那令狐胤不会交出来,还准备再磨一磨令狐沛那个老东西——没想到令狐胤那个傻子,还真的交出来了!”
常钟云脸上也有喜色。
令狐胤连虎符都没有,还拿什么和他斗?
“既然已经拿到虎符,那要不要末将……”常钟云是想杀掉令狐胤。
南凤宇抬手,“不急。”
“那——”
南凤宇道,“还有一出好戏呢。”
常钟云道,“末将不明白。”
“那令狐胤令狐沛帮着南凤辞和我作对多年,我哪里能这么便宜的就放过他们一家。”南凤宇从捉住令狐沛开始,心里就已经有了计划,“死太便宜,我要他们令狐沛和令狐胤两父子兵戎相见,让他们一家都悔不当初!”
常钟云还是不懂。
“二皇子说要帮妾做主的。”方才被他踹开的女人又跪着抱住他的小腿。
这一回南凤宇没有再将人踹开,捏着她的下巴,“我不是帮你做主了吗?”
那女人脸颊上有一道深可入骨的鞭痕,若是令狐柔在这里,定然可以认出这是她赶出将军府的苏如如。
“二皇子说要替妾向令狐柔那个女人报仇的。”
现在也没有旁人,南凤宇就直接说出了口,“你和我说令狐柔嫁了个商贾的儿子,还喜欢的紧,只是人家却受不了她的刁蛮跋扈,跟令狐胤跑去了边陲——”说着他阴恻恻的笑了起来,“我就截了她送出去的信鸽,找了人仿写回信,说那人在军营里还是不知悔改,和流莺鬼混——那令狐柔现在怕是痛苦的要死。”
常钟云心中一冷。他早听闻南凤宇心思恶毒,却不想连令狐家的女眷也要算计。
苏如如露出一个大仇得报的畅快笑容。她当初被令狐柔赶出府,本来她已经再三认错,恳求令狐柔放她一条性命,没想到令狐柔还是执意毁了她的脸,还将她赶出将军府。害她沦落到……如今终于他借着南凤宇,让那令狐柔也痛苦了一回。
南凤宇捏着苏如如的下巴,像是审视一个物品似的,“啧,好好的一张脸蛋,却怎么有这么丑陋的一道疤痕。”
苏如如咬牙。
南凤宇松开手,任她摔落在地上,“常将军。”
“末将在!”
“不如我们来赌一赌,父子相残,谁胜谁负。”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南凤辞:让我出场
渣作者:哎呀不急
南凤辞:让我出场!
渣作者:哎呀慢慢来!
南凤辞:【背后塞钱】让我出场!
渣作者:好的下一章!
第83章 周郎顾(83)
“谢萦怀!”嫩黄色襦裙的女子被捏着手臂从侯府里拽出来。
拽着她的谢萦怀将她塞上轿子,“公主,天色不早,你早些回宫去吧。”
“我不回去,你去给我找人!”女子哪里是那么好打发的?她难得能再溜出来一回。
谢萦怀听着她的声音都觉得头疼,面前这女子是六公主南凤潋,说是半年前偶一来了临安一回,遇到了一个男子,半年之后到了要出嫁的年纪,她就打着谢萦怀的名号,又来了临安,还逼着谢萦怀替她寻人,只是这临安城何其大,半年前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怎么去找?兴许那人只是路过此地的儒生。于是他就骗了南凤潋说临安城一处庙宇香火很灵,想把这今天混过去,没想到这南凤潋如此缠人。
“送公主去驿馆歇息一夜,明日就送公主回宫。”
南凤潋瞪大眼睛,“谢萦怀!你若不替我找人,我就和父皇说,你意图非礼我。”
谢萦怀嗤笑一声,颇是无赖道,“那你去说啊,只怕皇上听了我非礼你,明日就下了圣旨让我娶你了。”
“谁要嫁给你!”南凤潋最恨的就是谢萦怀这样的纨绔子弟。
谢萦怀也懒得理她,放下车帘就转身回了侯府。
抬着轿子的轿夫怯怯问,“公主,我们回去吗?”
南凤潋看谢萦怀将大门关上,又看了一眼天色,咬牙道,“回去!”
她明日一早再来。
若是找不到人,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走的。
轿夫听了公主这么吩咐,抬着轿子往驿馆去了。
南凤潋坐在轿子上,实在无趣了,就玩着自己的手指,这时候轿子忽然颠簸一下,她伸出手扶住轿子才稳住,“怎么回事?”
“公主,是,是令狐将军。”刚才真的是令狐胤带着一队精兵策马而过,他们闪躲不及,才冲撞了金贵的公主。
南凤潋也听过令狐胤的威名,她掀开帘子一看,只看到一骑绝尘的身影,“算了。”她说着要放下面前的帘子,忽然见不远处有一道身影晃动了一下,她抬眼望过去,正看到从街边一个胭脂铺后面绕出来的周琅。
周琅刚从将军府出来,忽然听到背后马蹄声,腿一抖下意识的就找了地方躲起来了,现在一看,果然是令狐胤追来了。
南凤潋望着周琅,一双杏眼倏地睁大。
“停轿!停轿!”是他!
轿夫连忙将轿子放了下来,就看轿子里的公主扑了出来。
“公子,你要不要买盒胭脂给心上人?”卖胭脂的女人见面前一个玉颜朱唇的公子,以为他是要买胭脂。
周琅是随便找个地方躲的,现在令狐胤走了,他才探出头,听女人询问,他才看清面前是个买胭脂的铺子,他躲了一场,想着掏钱随便买一盒,就伸手入怀,却只摸到令狐柔给他的那一封休书,并没有摸到银两。
周琅有些尴尬,身旁却忽然伸出一只雪白的手,手中躺着一片金叶子,“我替这位公子付钱。”
周琅转过头,见面前站着一个秀美的女子,鬓间金钗玉饰,眉间还有一处花钿,他看着眼熟,却又不知道是在哪里见过的。
老板没想到会发这么一笔横财,面前两人都是无双的人物,就以为是一对佳偶,开口奉承道,“两位真是天生一对。”
周琅连忙解释,“我并不认识这个姑娘,你不要瞎说。”
南凤潋却忽然急了,“你不记得我了吗?”
周琅转过头来看她,他相好的女子大多都是烟花柳巷里的,眼前女子穿着华贵不凡,像是大家千金。
“半年以前,临安,你帮我找几个乞儿,要回了香囊玉佩。”南凤潋说完,从怀中将那块还收着的玉佩拿了出来,“你还记得么?”
周琅模模糊糊有些印象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