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警啊,快点报警!”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顿时周围有人摸出手机,刚才那个梳着地中海发型的男人探着头,走进来,对顾吱吱道:“警察同志,你这身手真好,要不这小姑娘可就没了!”
穿着白背心黑短裤的中年大叔绕过人群进来,看向童佳道:“小姑娘,你怎么回事啊?我刚刚看见是想跳楼啊!要不是这位警察同志接到报警电话,你就死了,有什么想不开的,竟然想跳楼?”
童佳眼泪刷刷地落下,她抽泣着,也不说话。
但是顾西洲却注意到一个细节,童佳跳楼的位置就在阳台,而童佳的母亲就在客厅的沙发上,一眼就能看见童佳跳楼,可是他看审讯资料的时候,审讯记录中童佳的母亲表示自己当时正在厨房晾衣服,当然不排除灵异世界出现变化。
周围人听见顾吱吱是警察,全都一愣,原来这个被女人当做入室抢劫的就是警察啊!
“可是我已经报警了!”一个穿红衣服的姑娘吐吐舌头说道。
顾吱吱用极为清冷的声音对那红衣服的姑娘道,“没关系。”
……
因为刚才中年男人的问题,此时众人的目光全落在童佳的身上,童佳揉着眼,“弟弟、弟弟又生病了,妈妈说都是我的错。”
“诶?弟弟?”听见童佳的话,住在童佳他们隔壁的中年男人怔了一下,“你还有个弟弟?”
“嗯。”
中年男人转眸看向童佳的母亲,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童佳的爸爸应该是一个小学老师,生二胎是会丢工作的啊!
中年男人的疑惑仅仅是两秒,接着他们就听见童佳继续说:“我就和妈妈争了两句,我就让妈妈把弟弟从老家接回来,妈妈不肯……她刚刚就打我。”
“打你哪里了?”顾吱吱垂眸抓起童佳的手脚看了看,童佳身上没有伤啊!
童佳咬咬牙,小声地在顾吱吱的耳边羞涩说道:“我,我屁股!”
顾西洲眉头微皱,难道童佳的死就是因为这个?如果真的是仅仅是因为这个的话,童佳是不是太脆弱了一点?
就在此时,顾西洲听见楼下响起熟悉的警笛声,顾吱吱匆匆看了一眼楼下,对众人道:“我同事来了,我出去接他们,你们照顾好这个童佳。”
顾吱吱走出去,在进出电梯的时候,碰见了李耀木,顾吱吱压低声音道:“童佳的伤在屁股上。”
“啊?”李耀木愣了一下,接着顾吱吱就走进电梯,将门关上。
李耀木脑袋疼,刚刚接到电话说是有个男人入室抢劫,怎么等他来就变成脆弱初中生跳楼了?
等他了解了全过程这才算明白,刚才那家伙竟然冒充警察!
这个被打的初中生姑娘一直不说话,他们初步检查也没有看见小女孩身上有伤,他最后想到那个昨天晚上在警局里借住的家伙说的那句话,他叫了一个女警察带童佳到房间里将衣服全都脱掉,查看这小姑娘身上的伤势。
那女警察出来后,面色变了变,沉默良久才告诉他到底看见了什么。
针眼,大大小小的针眼,一个接着一个在小女孩的屁股上,有一些刚好,还有一些很新!
显然都是这段时间留下的。
他吞了吞口水,走进审讯室内,看向坐在板凳上的皱眉忍着疼的童佳,心脏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他走进去低声道:“小朋友,你说的那个叔叔已经把事情告诉我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跳楼?”
童佳犹豫了一下道:“我奶奶和我爸爸想要一个弟弟,我妈妈因为生了我,经常被奶奶骂,后来我感觉我妈妈就不太喜欢我,都是因为我她才被奶奶骂,爸爸打。
“我奶奶一直不喜欢我,她经常掐我。”童佳说到这里,气鼓鼓道。
“爸爸妈妈在家不太理我,也不和我说话,五年级暑假我回老家的时候我奶奶突然无缘无故用针扎我手心,我就告诉我爸爸妈妈,结果爸爸和妈妈不管我。
“我那时候天天都想快点结束放假,后来我知道奶奶用针扎我是因为她想要一个孙儿。”
李耀木听到这里,心脏猛地抽了一下,他听过这个说法,准确的说就是以后一种封建迷行,有些人会用针扎女婴,他们相信这样第二胎就是儿子。
李耀木手指捏得咯吱咯吱作响:“然后呢?”
“暑假结束后,我回家……刚开始只要我犯错,妈妈就会用针扎我,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妈妈也像奶奶一样无缘无故地用针扎我。
“过了一段时间,我妈妈就回老家生弟弟去了。”小女孩慢慢诉说着那段经历,不知道她幼小的心脏如何承受这一切,但是她的语调还带着一些调侃,脸上带着笑意。
李耀木怀疑面前这个小姑娘就是一个微笑型人格,只会笑,不会哭,所以没人注意到她真实的情绪。
“妈妈生了弟弟,我超高兴,”童佳说道,“我想……这样他们就不会老用针扎我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爸爸妈妈不让弟弟到城市里,要让把弟弟留下老家,他们也不要我和别人说我有弟弟……可是后来弟弟生病,病坏了……”
李耀木听见童佳的叙述,总算揭开这一层神秘的面纱,这就是一个典型重男轻女的家庭。
老一辈的人相信封建迷信所以在女人怀孕的时候用针扎这个小姑娘,在生下儿子后,女孩的父亲为保住自己的工作,所以将小儿子藏在老家。
这个小孩不能上户不说,还得藏起来,万一有人看不顺眼去举报一下童佳的父亲,童佳的父亲就会丢掉饭碗。
这个小儿子因为父母的原因看病成问题,最后一度发烧烧到四十度,后来用土办法把体温降下来了,可是脑子却烧坏了,现在两岁多还不会说话,智力上有明显的缺陷,这一件事导致童佳父母崩溃。
而这两人把这件事情的原因全都怪罪在童佳身上,如果不是因为童佳占据这个位置,他们就不会把儿子丢在老家,儿子也不会烧成傻子!
他们完全没有想过是自己的错。
两人打骂童佳,但因为职业的原因,男人又不想让别人看出痕迹,所以这两个心肠毒辣的男女就用针扎这个女孩。
外面的人听见这情况,皆是一愣,同样来上班的王傲蹭了一下站起来,吼道:“这他妈什么玩意儿,也配为人父母?”
“就是,太可恶了,这小姑娘可怎么办啊?”说着一个女警察还摸了一把眼泪,“这次一查,她父亲肯定丢工作,要是把这姑娘送回去给那歹毒的两夫妻,我看还得跳楼!”
“先收集证据,我看我们能起诉这小姑娘的父母,就算不判刑,这小姑娘绝对不能让他们继续养,否则要受虐待。”王傲冷着脸骂了一句。
其中一个人说道:“对!”
“对了,我听审讯说,是有个警察发现这小姑娘要自杀,救她的是谁啊?”王傲问道。
众人连忙摆手表态道:“说到这个就奇怪了!
“报警的人就说有个男警察救了这可怜的小姑娘,可我们上楼的时候还撞见一个男的,长得挺帅的,我们以为是住户也就拦着他,后来才知道那人是我们同行,可是他不是我们警局的!”
“对,要是我们警局的,我肯定认识!”
顾吱吱离开后,顾西洲没有看见门,心里长长吐出一口气,救下童佳的顾吱吱没有立即消失,难道说这并不是顾吱吱的愿望,还是说他要等到童佳的事情有一个结果才会消失?
几天后——
顾西洲吃过早饭,视线扫过宁庆当地的报纸2004.9.28,巨大的标题横版:在校老师封建迷信用针扎女孩只为生儿子,这个世界再怎么了?
顾西洲看了一眼内容,最后眼睑落在最后一段上:公检法将对其父母亲人进行起诉!
这件事情好像还闹得挺大。
顾西洲揉了揉眉心,他不明白顾吱吱到底想做什么,灵异世界里就算童佳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在顾西洲在心里抱怨的时候,身体再次不受控制,那人低声道:“有的,有意义。”
消失几天的顾吱吱又出现了。
顾西洲看着身体再次动起来放下钱,顾吱吱走出了饭店,周围的环境就好像一出一进的瞬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再次走过街角,顾西洲愣了一下。
街头的数字屏幕上赫然写着时间:2010年6月18日
2010年6月18日——是顾吱吱父母死亡的前一天。
第144章 你跟着我干什么?
这个时间点瞬间引起顾西洲的警惕,这一天是吱吱父母死亡的日子,但是他对吱吱父母死完的原因并不清楚,因为吱吱从来不提这件事情,顾西洲问过两次后,也就不敢再问。
吃过早饭,吱吱走出去的同时,顾西洲远远就看见一个十七八岁少年从小区门口走出来,单手托着拉杆箱,对后面的人吼道:“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儿子啊?昨天我在医院输液,医生问我家里人怎么不来!还是医生帮我拿卡缴费的,你和我妈到底忙什么?到底是他们重要还是我重要?”
“算了,我不想和你们吵了,你们想清楚再说!”
男生个子高高的,足足有一米八,穿一件白色T恤,T恤上印着一个巨大的logo,一副学生的打扮。
他的手干干净净,节骨分明,手指纤长均匀白皙,一头乌黑的头发在阳光下微微泛红,光晕洒落在他的身上,睫毛在脸上形成一个扇形阴影,黑色的睫毛微卷。
只是他满脸戾气,单手拖着拉杆箱对着楼梯口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后,也不理会后面追来的人,直接拖着拉杆箱离开。
顾西洲还是第一次见到吱吱这样暴躁就像一个叛逆期的小孩,他显然是和父母之间发生的了争吵离家出走的小屁孩。
十八岁的顾吱吱刚离开,顾擎就追出来,见顾吱吱离开的背影,无奈地用脚踢开脚边的一块石头,显然有点丧气。
此时的顾擎比之前顾西洲见的时候面容上多了一些岁月的刻痕,不过依旧掩盖不住他英俊的容貌,他的身体挺得笔直。
顾吱吱站在一旁盯着顾擎,有些出神。
“哈,”见一旁年轻英俊的男人望着自己,顾擎感觉有些古怪,对方的眼里似乎有很多他看不懂的情绪,他挠挠头指着远处离开的少年解释了一声道,“那是我儿子,和我吵架,我昨天太忙。
“他走路都走不动,可是我和他妈真的没时间,有个案子还在查……”
顾吱吱沉默不语,片刻后,他发现顾擎说话后没人回答的尴尬,他声音略微哽咽,用低沉的嗓音道:“他以后会明白你的。”
顾吱吱的父亲顾擎无奈地笑了一下,耸肩道:“但愿吧,不过说到底还是我的错,唉……”
听见顾擎的这么说,顾西洲感觉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接着顾吱吱就略微压低声线又说一遍,“他会的。”
顾擎对吱吱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顾吱吱用双眸望着顾擎,“也许吧。”
顾擎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嗯了一声,然后对顾吱吱摆摆手,“我回去了。”
等顾擎离开很久,顾吱吱声音略微哽咽。
“好。”
顾西洲知道顾吱吱这是在回答顾擎最后那句‘我回去了’,下一秒,吱吱就好像消失了,顾西洲看了看自己空荡荡双手,略微难受的皱眉,他离开小区却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少年提着拉杆箱双眼微弯,牵着唇角,另一只手指着顾西洲,一脸惊喜道:“叔叔,是你!”
顾西洲愣了愣,这时候年轻的吱吱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开口自言自语道:“不对啊,你好像一点也没变,而且我怎么觉得你长得和我挺像的?
“真的好像!”
十八岁的吱吱自言自语道。
两人就站在街道边上,顾西洲轻柔了一下眉心,经过短暂的沉默,外面的警笛声就尖锐刺耳,顾西洲沉闷地开口道:“你还记得我。”
“嗯!”十八岁的顾吱吱倒是一副肯定的模样点头,“初一那年就是你救我的!后来我还在学校里遇见过你,不过……”
顾西洲微微皱眉,“不过什么?”
“可是我爸妈、王书、童佳说是有那么一个人,但是具体长什么样子他们都不知道,就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记得你是谁一样。
“所以叔叔,你是鬼吗?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的鬼!”十八岁的吱吱竟然有那么一点天真的说道。
顾西洲看他一眼,道:“大学生还迷信?”
“以前不相信,”吱吱双眸折射着淡淡浅浅的光线,“可是今天相信了,六年你一点都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