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耳畔传来一声低笑,吱吱抬眼看向顾西洲,两人一时无言,稍等片刻后,顾西洲道:“做警察的人很忙。”
“有多忙?”站在一旁的少年单手揣在裤兜里,问道。
顾西洲想了想说道:“案子总会一个接着一个来,这里插一件,哪里插一件,可是慢慢做总会做完的,做警察其实很累啊,我天天都想辞职。”
“那你为什么不辞职?”清俊的少年挑眉问道。
顾西洲看向顾吱吱,沉声回答道:“因为某个人吧。”
“哦,你喜欢的人!”
顾西洲呸了一声,“瞎说,我和他就是‘好兄弟’,喜欢个屁!”
少年吱吱还不忘开顾西洲玩笑,“哼,还不是你说话引人误会!兄弟就兄弟,非要说‘某人’,万一你是个基佬呢!?”
“滚!”对于这么能说会道的十八岁吱吱,顾西洲头大。
“谢谢,我知道你是想和我说我爸。”少年笑了一下,垂眸看向顾西洲,突然他又问道:“叔叔,你真的不是鬼吗?”
顾西洲丢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怎么吱吱也开始和司予一样天天怀疑他是人是鬼了?
“不是!”
……
“你别赌气回学校!”顾西洲和顾吱吱说了一会儿话后,沉声道。
顾吱吱点头乖巧又听话:“好,我听你的。”
见顾吱吱真的听话回家,顾西洲都有些错愕,不是说叛逆期的小孩最难说服吗?怎么吱吱竟然这么听话?
顾西洲挠挠头,然而在家打开门的顾擎看见拖着栏杆箱回来的吱吱眼底闪过惊喜的神色,显然没想到刚刚和自己吵得那么凶的儿子又调头回来了。
“怎么了?”顾擎以手握拳,轻咳一声,想要端起一点家长的架子,“忘了拿东西?”
这时候周新月冲出来,撞开顾擎,冷冷瞪他一眼,“怎么说话呢!儿子不生气了吧?昨天都是工作上的事情,你说……那些死者的家属哭得可伤心了,你爸和我真的就是加班给忘了,你别生气了。
“还发烧吗?要不要去医院?”
听见周新月的关心,少年顾吱吱鄙视地看了一眼自己强行端架子被自己老妈撞到一旁的老爸,摇摇头,轻声道:“我昨天就好了,妈不用担心。”
少年吱吱回到家里,回忆起刚才遇见的男人,他甚至没有问对方名字……
但是他知道那个人出现绝对不是意外,他遇见男人的那天,第二天同班同学童佳试图自杀,他记得很清楚,他后来询问过王叔叔案子的过程,据说有一个叫方染的警察出现,可是奇怪的是所有人都不记得对方长什么样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这方染就是今天和他说话的人,或许不是人是鬼也说不定。
少年这么想着,一到晚上十一点,顾吱吱就从容不迫地躺倒在床上睡觉。
第二天。
“小洲,家里有牛奶面板,自己热一热吃,我和你爸去上班了!”
“好——”少年吱吱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然而此时他早就穿好衣服,站在窗户边向楼下看,不出所料,他看见一个熟悉的人正站在小区门口。
在他父母出现的瞬间,五官如同刀削的青年人迅速就跟上去。
少年吱吱下意识冲出屋子,跟出去。
走在外面的顾擎略微挑眉:“怎么我总感觉有人跟着我们?”
“你想多了吧?”周新月咯吱笑了一声,两人手牵着手,就像顾西洲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样,感情还是那么好。
两人走在路上,突然看见一个大约十岁不到的小孩跑在自行车道上,跟着一辆自行车一路向前跑,只剩下皮包骨头的手正在骑自行车的年轻姑娘挂在身后的皮包里摸东西。
周新月和顾擎对视一眼,两人十分的有默契,顾擎上去一把抓住那小孩,同时叫住那姑娘,一大早就遇见小孩扒包的!
那姑娘看了一下自己的包,确定没有少东西,感谢连连地对顾擎和周新月道谢,顾擎则转身对那小孩说话:“谁让你偷东西的?”
那小孩张口一口叽里咕噜的话,不仅是顾擎周围人也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看外貌轮廓,这小孩眼窝很深,五官轮廓很深邃,应该是一个偏远地区的小孩,说得一口地方语言,宁庆人一个字也听不懂。
顾擎和周新月上班的同时将那小孩带回到警局内。
顾西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顾擎夫妇,他知道这两人就是今天出事的,可是只是抓到一个偏远地区的小孩,这个小孩看样子也才十岁而已,根本不可能伤到顾擎夫妇两人。
顾西洲略微蹙眉,他想不明白吱吱的父母为什么会在今天死亡,或许是好奇驱使他这么做,顾西洲不由自主地跟上两人,一直跟着他们到警局外,顾西洲找到一家店点了早饭,然后就坐在门口等。
他没注意到的是远处还有一个人一直跟着他。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顾擎和周新月还有两个年轻男警察带着那孩子从警局出来,三人出来的时候还在和那小孩说话,可是那孩子就一个劲儿的摇头,因为语言不通,又不会汉字,双方根本无法交流。
“这些缺德的家伙,就知道拐这些小孩出来行窃、乞讨!”顾擎骂了一句,和小孩无法沟通,顾擎对其中一名同事说道:“等下我们把车开远一点,控制这小孩的人肯定会开着跟着我们然后把孩子领回去。”
“顾队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显然他们都很熟悉这一套流程,顾西洲见四人带着小孩离开,立即打了一辆车跟上。
还有一个人和他的动作一模一样。
顾西洲跟上去后,很快车子就开到郊区,顾擎等人按照之前的说好的,把小孩放在这地方后,就开车看上去是离开,其实就是找了一个地方等着控制这个小孩的人出现。
大约等了一会儿,就有一辆银灰色面包车出现在视野内,那辆车看见小孩后,停靠在路边,坐在副驾驶的人摇下窗户,对行窃的小孩招手,那小孩立即迈着步子跟着跑了过去。
“顾队,现在抓吗?”一名同事低声问道。
“不,继续跟,他们肯定有一个犯罪据点,如果现在就把人抓了,其他的小孩就找不到了。”顾擎压低声说道。
开车的师傅听顾西洲的要求,就在这附近打转,师傅从后视镜里狐疑地打量顾西洲,沉声道:“喂,我说兄弟,你这跟着从警局里出来的车,你不会是做什么坏事的吧?”
“不是。”顾西洲撇撇嘴,“你跟着就行。”
“你看这表都打了一百了……”师傅声音略带迟疑,显然是有点怀疑顾西洲。
闻言顾西洲拿出钱包,掏出三张一百的递给司机道:“盯着,别丢了!”
“行!”拿了钱,师傅似乎一下来了精神,拍拍胸口,显然在说‘抱在我身上’。
顾西洲长舒一口气,吃个面转眼走出来就跳到2010年,此时用的钱已经是新版人民币,他包里的钱可以用了,要不然就他拿着李耀木给他的那两张五十人民币,他真给不起打车费,更何况那一百块他花得就剩下一枚旧版的一元硬币还揣在裤兜里。
跟着顾擎他们的车,车子一路向宁庆北门行驶,这附近很多集装箱建成的房子,在2019年这样的集装箱房子已经很少见了,但是2010年的时候,宁庆的郊区还有不少这样的房子。
银色面包车驶入小路,顾擎等人都估摸着已经没多远了,继续用车子跟容易更丢,而且目标太大,所以四人商量一下,将车子停在路边,四人同时下车跟踪。
“这路,你看全是泥巴,我这车开进去还得洗……”开车师傅挠挠腮帮子一脸为难地对顾西洲道。
出租车进入很显眼,顾西洲考虑一下就打开车门下车,让司机自己离开。
他刚下车,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争执声,“嘿,你这个小孩怎么坐车不给钱的?没钱你打什么车啊?”
顾西洲不经意的一瞥,看见少年版的顾吱吱微微一愣,他急急上前两步,掏出两百块给那司机道:“我帮他给。”
那师傅收了钱,骂骂咧咧说两句,叫顾西洲管好吱吱这才挥动方向盘离开。
等两个出租车师傅都离开后,顾西洲挑眉看向少年吱吱,沉声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那你跟着我爸妈做什么?”少年吱吱扬起下巴,反问道。
第145章 魔修,帮帮我吧
吱吱刚刚问完,两人之间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能听见小巷外的汽车鸣笛的声音,这汽车鸣笛的声音尖锐中透着一点沉闷。
顾西洲轻咳一声,正想着该怎么解释,只见少年吱吱一双眉头微拧,深深地望着他的身后,此前顾擎四人离开的方向,那四个人跟着那辆面包车已经进去了一会儿。
吱吱声音闷闷的,陈述道:“今天一大早你就跟着我爸妈,一直跟他们到警局,然后又到这里。
“我爸妈是不是和童佳一样,他们今天会出事?”
“没有,你想太……”
顾西洲的回答被顾吱吱打断道:“我相信我的感觉。”
说完这话,顾吱吱突然猛地一下推开顾西洲,冲地一下跑进那条泥泞的小路,人影顿时消失不见踪影。
顾西洲脸色不好,暗骂了一句‘操’,赶紧转身跟上去,他这算不算弄巧成拙,他本只是好奇吱吱父母死亡的原因,所以今天才会跟来,没想到反而被灵异世界内的吱吱看见,如果吱吱因为这个救下他的父母,说不定吱吱就会消失!
……
用隔板搭建的板房连成一排,今天早上被顾擎抓住的行窃小孩被一个块头高大男人单手拎着衣领提起来,高大男人将他丢下车,一脚踹在小孩的身上就像是在撒气。
行窃的小男孩蜷缩在地上,用双手抱住头,被男人踢了两脚,甚至这个男人还用脚踩在小男孩的身上。
和顾擎同行的周新月想出去护住那孩子,却被同伴们一把抓住。
“新月,别冲动。”说话的男人脸颊的线条很硬,一双锐利如鹰的眸子,为垂看着前方,眼里沉浸着阴霾,他的食指轻抵在唇的中间,压低声音说道。
“这个团伙大得出乎意料,冷静点,”顾擎说道,“先打电话给局里,让王傲派人来支援,只有我们四个,不行的。”
“好!”一名同伴立即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告诉警局那边这里的突然情况,这个犯罪团伙出奇的大,就刚才他们看了一眼,最少有七个成年男性,还有十几个十五六岁的男孩。
顾擎眸子扫过这一片集装箱房子,围成一个院子,从车上跳下来三个男人,同时从房间里陆陆续续走出七个成年男人和一个女人,还有十几个十六岁左右的男孩同时将房间里的人全都赶出来,有些小孩的年纪才七八岁左右,比这个十岁的小孩还要小。
高大男人转身踢开脚边的石头,骂骂咧咧地和其他成年男女交谈了两句,反身又是一脚踢在那小孩的身上。
顾擎听不懂男人的话,但是随着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眼看竟然有仅仅是成年人就有十一个,高大男人站在院子的中间,似乎是在训话。
他训话的同时还不忘打那个孩子。
“顾哥,你看人群……”同行的一名同事声音略微发颤,指了指人群中几个矮的有些古怪的小孩。
顾擎顺着同事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一个约莫十二岁左右的小男孩坐在木板车上,那男孩膝盖以下的位置不见踪影,他只能用双手撑地滑行,而他的身侧还有几个和他一样缺胳膊瘸腿的残疾小孩。
根据顾擎等人做刑警的经验来看,一眼就能断定这些孩子身上的伤不是意外造成的,而是人为的。
顾擎的心猛地抽动了一下。
他知道有些犯罪团伙就是拐骗少数地区的小孩出来行窃、乞讨,而其中有部分丧心病狂的家伙会通过断掉小孩的手脚来博取路人的同情,让路人多给出一些施舍,而他们则会在不远处一直盯着这些小孩,一旦小孩们要到一定数额的钱,这些人就回去将钱拿走。
知道是一回事儿,但是亲眼看见又是另外一回事儿,这种画面活生生地能刺痛人的心脏!
残疾的小孩有八个左右,从他们的眼睛里完全看不见任何色彩,只有暗无天日的沉默和绝望,顾擎的手心忍不住捏紧。
就在这时候周新月急了,猛地抓住顾擎的衣角,声音颤抖地问道:“他、他们要做什么?”
顾擎闻声望过去,只见那名高大男人对周围人说了什么,然后其中一个年轻男人走进屋子里,从屋子里拿出一把菜刀,那把菜刀在炙热的阳光下凉的扎眼,寒芒四射。
高大男人提着明晃晃的刀,半眯着眼睛,冷冷扫过周围围着的人,说着什么,即便顾擎听不懂,可是他的心却下意识地感觉到不好。
地上躺着一直不敢反抗的小孩听见那人的话,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往人群中跑,那些围观的孩子们想给他让路,刚要闪开,顾擎就看见那男人右手提着刀,指着那些小孩们说了一句,顿时那些孩子也敢让路。
小男孩的脸上满是泪水,整个人害怕的瑟瑟发抖,他疯狂的摇着头,嘴巴里说着顾擎等人听不懂的地方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