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似的第三方作品?”记者捕捉到了最后的关键字。
“是的。在照搬我的作品之后,他们想的是证明我的创作参考借鉴过世界名曲,不属于完全原创,这样他们的抄袭便无效。”袁星洲已经了解过庭审全程,此时轻飘飘扔出一句,随后才道,“所以你问我对于抄袭者的道歉怎么看,我只能说,没眼看。”
前脚还极力否认想要脱罪,后脚就深刻认识到了严重性,要维护版权了?简直是笑话。
记者没想到他竟然一点儿场面话都不讲,上来便正面开撕,顿时兴奋地起来。不过这样一来,她之前准备的几个问题倒是用不上了。
“你们的关系怎么样?”记者笑笑,直接问道,
袁星洲也不拐弯抹角,回说:“以前是队友关系,后来团队解散之后就没有联系了。”
“网络上传言原澄团队之前有意购买版权,有这回事吗?”
“在录制《偶像恋爱季》时,他宣传自己的新歌,说是自己的原创。我意识到被抄袭之后,当场也弹了一遍。这是这件事的开端。”袁星洲道,“在这之后,他们经纪人才找到我的经纪人,说想要购买版权。”
“那为什么当时没有维权,而是等到两个月之后呢?”
“在对方明知道自己抄袭的时候,我也没想到他们会继续若无其事的发歌。然后在两个月之后还假装自己不知情。”
袁星洲道,“至于我,一开始的确没想到诉诸法律。音乐作品尤其是曲谱的抄袭案件,都面临着判定难、周期长、胜诉更难的问题。对我来说,为了这件事耗费的时间成本要远大于获得的赔偿。”
记者点点头:“可是后来又改变了主意,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袁星洲笑道:“有人给了我勇气。”
他这里的“有人”自然指的是叶淮。在俩人一块上节目的时候,叶淮便像是他的定海神针一样,只要往那一站,袁星洲便会凭空多出一点点勇气,尝试着往外多走一点,对人凶巴巴一点。
然而这边访谈结束,下午内容放出之后,洲粉们却纷纷认为袁星洲是在说粉丝。
粉丝多了,底气可不就足了吗!
而袁星洲这次终于彻彻底底,明明白白地跟所有人明确表示,他真的跟原澄从未成为过“好兄弟”。
澄粉们自然要嘲讽他火了之后就翻脸。
洲粉则是心疼他这些年的遭遇,愤怒原澄方的欺人太甚。两方毫无疑问地开始了大战。
澄粉日天日地,跟洲粉撕逼时向来是把后者按在地上摩擦,各种黑话不断,笑话是袁星洲是洗脚婢,洗脚婢的粉丝简称蜱虫。
然而洲粉们却早已大换血,新来的粉丝中不乏战斗粉,于是一部分人净化词条,忙着卡黑,另一部分战斗力强悍的迅速集结,反杀回去。又笑话原澄靠跟前队友撕逼维持热度,简直是条寄生虫,所以澄粉应该改名“虫粉”。
两伙势力在各大营销号和双方大名广场上正式宣战,你来我往。很快撕逼的重点又从这次事件上转移开,发展成为那些年袁星洲和原澄的黑历史总结大赛。
这边粉丝撕逼正酣,那边门户网站的采访之后,有人热心整理了此次事件的始末。
又有另一部分营销号和公众号开始质疑原澄的人品,明知道抄袭还要发布,被人质疑之后装无辜,法庭上想办法脱罪,法庭下又卖维护版权的人设,最后判决结果出来,粉丝倒打一耙,控诉原创者是在蹭热度。
可是如今明明是袁星洲更热!
两方阵营轰轰烈烈加入其中,很快,有关音乐抄袭的相关讨论和专题也纷纷冒了出来。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这次发声的不止有音乐博主,还有不少主流权威媒体,从音乐作品抄袭实质性相似的认定标准,到娱乐行业版权意识的淡漠,再到“不懂”乐理的原创歌手应该是什么身份……
每一项的探讨都十分深入,且拿原澄做为案例,前后反复地分析对比。
原澄自从出道以来,还是第一次被数位音乐大佬同时提起,又上了权威媒体杂志……然而却不是什么好事。
“邓总他们和著作权协会的人,一直在探讨一种更规范合理的音乐著作权侵权认定标准。其实这两年积压的案件很多。你的胜诉,对其他原创者来说也是好事,自然个个拾薪鼓风,希望这股火越烧越大了。”李芫解释道,“大家的想法是,最好轰动一点,能推动法律对原创的保护。”
“这种简单的案子也可以吗?”袁星洲有些惊讶。
“案子虽然简单,但你跟原澄的名气大,所以最有话题性。”李芫道,“更何况他的粉丝现在都认定是你迫害呢,已经在权威媒体下面撕一圈了。他们越刚就越让人反感,觉得不捶狠一点不解气。”
又过了几天,网络上有人自曝,自己曾经向原澄的公司投过两首原创作品,后来被公司拿给了原澄使用。自己找上门后只得到了两千块的买断钱,而原澄却拍了个MV,请了人编曲,随后便以“原创歌手”的身份跟粉丝分享创作灵感。
这料一出,全网哗然。
越来越多的扒皮之手开始伸向原澄,于是当年团队里原澄带着队友孤立欺负袁星洲的往事也被人翻了出来。
澄粉之中骂那位作者的,跟路人撕逼的,脱粉的,跟洲粉打架的,跑到各大公众号下面为原澄辩白的……
最后又开始统一呼吁不要网络暴力,不要跟风黑。
轰轰烈烈,竟然持续了半个多月。
而电视上,袁星洲参加的音综已经顺利播出到了第三期,正是他跟一位说唱歌手合作的一期。
“从今天起,我要摆脱所有束缚……我有我的底牌,我就要做这个主……”
第73章
春天眨眼便过, 似乎几场沙尘暴之后,天忽然就热了。
而在数家唱片公司,诸多原创歌手以及版权研究会、著作协会等各方人员和团队的共同努力下, 音乐作品抄袭案中,“实质性相似”的认定标准终于被更新。
这也意味着,自此以后, 大家终于有了一个统一的、确切的鉴定标准, 既不必担心维权时没有依据, 也不会因为仅旋律相似而被人轻易扣上抄袭的帽子。
又有专家接受采访时谈及此事。
“无论是明星抄袭他人作品,或者说他去出演、去使用这样的抄袭作品,对崇拜他们的粉丝来讲, 无疑在起一种不好的导向作用……”
“现在推行的新标准, 也不是很完善的,但跟之前相比, 它的可操作性和客观性要好很多。以前的8小节相似的标准过于模糊,而且判定中主观意识太强……而另一种主和弦相似,又忽略了音乐作品里常用和弦组合的局限性……这也比国外的评审团制度或高度相似性标准制度要科学……”
“……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而这次的新认定标准,无疑对鼓励音乐创作和传播产生了积极的影响。”
……
“这个时间不看新闻, 打电话有事吗?”叶淮把电视声音开大, 对着采访下滚动的一条字幕拍了张照片, 对电话那头的人不客气道。
他工作室已经正式成立了,成员除了温廷之外还有宣传人员、执行经纪、财务和助理……
宣传和执行经纪都是温廷从别处拉的,有从业经验, 但是比较稚嫩,看起来甚至不如叶淮成熟。而助理那边, 小铁已经去了其他演员那,小吕倒是留了下来。
温廷道:“当然有事, 就是说不上好坏。”
叶淮:“什么意思?”
温廷道:“有个电视剧找你,你要不要?”
袁星洲正从厨房切了水果出来,见叶淮打电话,冲他笑了笑,又指了指果盘。
“可以。”叶淮也笑,转身走去阳台,脸色稍微垮了下来,“又是电视剧……这个剧本可以吗?”
“剧本可以,时装剧,男主是韩川,女主周颖。”温廷道,“这是韩川拿奖后接的第一个本子,团队应该不错,起码比前阵子的那些靠谱多了。”
叶淮松了口气:“那还行吧。”
“但是,”温廷却道,“赞助商有雅珀珠宝。”
叶淮:“……”
“周颖是雅珀的代言人,”温廷问,“你介意吗?”
叶淮:“……”
叶淮当然介意。这半年来家里不断催促他回去,叶江从中两头做好人,几次劝说他带袁星洲跟老爷子见见。叶淮全当耳旁风,每天除了上课之外便在跟袁星洲的小家里窝着。
然而袁星洲实在太忙了,俩人年初的时候还在商量着不能纵欲过度,有模有样地列了计划表出来。谁想三月份一过,俩人却过上了时差生活。
叶淮睡觉的时候袁星洲出门赶飞机,袁星洲回家的时候叶淮又在上课。于是叶淮时常有种被冷落的感觉。
时候一长,看着袁星洲每日忙进忙出,而自己却跟个游手好闲的懒汉一样,他又不自觉地开始着急起来。
但是这边工作室才成立,人脉还没打开,只能沉住气,慢慢等着好的机会。
“我不能一直闲着。”叶淮蹙着眉,在阳台上走来走去,最后道,“把剧本给我,先看看。”
隔日,温廷把剧本送过来,进门后却问:“星洲呢?”
叶淮特意等袁星洲出门后才让他过来,闻言一愣,警惕地看着他:“你找我他干什么?”
“问他件事儿。”温廷道,“有个选秀的综艺在磕他做常驻,想让他去做音乐导师。”
这一点袁星洲倒是提起过,然而最近来找的综艺太多了,袁星洲正准备进组,所以都给拒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吗?”叶淮问。
“有那么一点。节目组来找我了,想安排一下你们合体。”温廷换好鞋,把剧本递过去,“万一你不想接这个剧本,我就把那边答应下来,多么完美的安排。”
叶淮:“……”
“不要随便答应。他现在都忙死了。”叶淮接过本子,自己走去沙发上坐下,翘着腿翻开看,“综艺又不能当主业,而且选秀节目让我们俩去干吗?教人怎么在团里谈恋爱吗?还是正经看本子要紧……靠,叶江怎么这么不要脸!”
温廷:”……“
剧本里女主走的是逆袭路线,开篇刚跟前夫离婚,独自带娃,于是蓬头垢面地路过雅珀的门店,渴望地朝里面看。
回家收拾行李离开,最贵重的物品是雅珀的钻戒。
闺蜜来找,送女主生日礼物,又是雅珀的大溪地珍珠……
剧情还没展开,雅珀植入已经疯狂地铺满各个角落,从台词到场景简直像是广告合集。
“编剧疯了吗?这本子就是叶江写的吧!”叶淮简直目瞪口呆,又往后翻了翻。
然而现在没签合同,他只能看到很少的一部分内容。后面的便只有大纲和人物小传了。
温廷自顾自地去倒水喝,听他这话差点一口水喷出去。
“植入是多了点,但编剧挺厉害,班底也有名,应该差不到哪里去。”温廷哈哈笑了笑,又在房间里走了一圈,“你家真舒服啊,每次来了都不想走。”
袁星洲一直没空买其他家具,又怕新家具敞放不够有甲醛,于是除了必要的沙发等物外,家里便只放了几盆高大的绿植。
窗帘和地毯都是他精心挑选的,跟餐桌布的格纹颜色交相呼应,随便站在哪个角落都让人觉得格外的整洁温馨。
叶淮没心思跟他闲扯,有些烦躁地翻着剩余的大纲,犹豫着要不要接。
“如果为难就算了。”温廷在客厅里游晃一圈,羡慕的不得了,又回来对叶淮道,“只要工作室能支撑一段时间,你就再等等,我也在跟几个大佬接触,看有没有好的电影。”
叶淮把剧本仍一旁,枕着胳膊,叹了口气。
“钱不是问题,工作室就这几个人,放个十年都撑得住。”叶淮道,“但是总不开工不是个事,大家整天闲着没事干,熬不了半年肯定就想走,年纪轻轻的谁不想有个奔头。”
现在年轻人都不缺钱,发展前景已经代替工资高低成为了择业的第一要素。
如果叶淮这边迟迟没有发展,工作室的另几个人早晚会跳槽。等这几个人一走,到时工作室又会重回起点状态。
未出来之前觉得自己当老板挺好,现在当上老板了,却又负担了许多人的前程,又觉得也没那么自由。
“不要这么悲观。人跑了就再招,你没钱了我有钱。”温廷在一旁坐下,两个富二代一块翘着腿,望着天花板,“我觉得你有点太着急了。乐观一点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