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希瞠目结舌,无语了,心跳得越来越厉害,只得用嘴硬来掩饰心动,道:“你是不是去偷什么情话手册了,这一趟回来肉麻成这样……”
“对啊,专门用来对付你。”
陆征河小声说完,稍稍侧过身,对着战士询问:“博洋怎么样了?都安排好了么?”
“好了,”战士连忙说,“博洋已经上了医疗车。”
陆征河点头,“文恺那边呢,通信连联系上他们了没有?”
“还在联系,”战士说,“文恺队长前往的地方不完全属于北部管辖范围,所以信号时好时弱,我们还需要再等等。”
·
天亮之前,大部.队进入了隧道。
天色还没有完全亮起来。
加上身体原因,阮希看什么都是昏沉沉的。
他坐在车上,靠在陆征河怀里,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看一眼文恺所说的月虹,视线就再次被黑暗所笼罩。
又是黑漆漆的一座城。
回想起家乡,想起繁华、有趣的holy城,想起jewel城的致命角斗场,阮希才发现原来陆地那么大,每座城之间的差别也那么大,原来还有那么多路值得他去走上一趟。
有的人生活在黑暗之中,有的人生活在阳光之下。
汽车兵按开了车灯,长长的车队行驶在穿山隧道中。
这些移动有序的繁星点点,像夏季丛林间的流萤,往更深处飞去。
借着后面保护车辆的车灯光线,陆征河在黑暗里看见阮希睁开的双眼,低头问:“阮希,你在想什么?”
阮希眼中倒映着光:“想文恺和厉深,希望他们没事。”
他这话一说完,前座负责给阮希量体温的军.医扭过头,说:“您放心吧,文恺医生特别聪明,而且应变能力也很强,是上天会眷顾的那种人,应该没问题的!”
“你们和他共事了很久吗?”阮希问。
“对啊!”
“他是个很好的医生,也是个很好的战友。”
“还有……”
军.医转过头,从前排副驾驶位小心地看了一眼陆征河。
他年纪小,这一路上大概也是憋了太久,精神高度紧绷了,一闲下来,话就不停地往外冒,说:“卫征少主这次回来,我们都觉得他变温柔了很多!”
愣了一愣,阮希感觉“卫征”这个名字已经逐渐没有那么陌生了。
或者说,他已经接受了叫这个名字的陆征河。
“你们少主……”阮希低笑,“以前不温柔吗?”
“不温柔啊,他基本都不笑的。”
军.医小心翼翼,观察了一下陆征河的脸色,发现看不太清楚,但自己应该也还没有到大难临头的地步,便兴高采烈地继续道:“还有,我们都能感受到您非常温柔,还很善良。可能少主是被您影响了吧!”
阮希点头,面上依旧是笑眯眯的:“卫征少主是个值得信赖的领头人。”
陆征河全程没说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揉阮希的耳垂。
没过一会儿,全部人中途休整,隧道也还没有走完。
汽车兵停了车,下车照例检查车辆,小军.医给阮希测完了体温,也下车去了后面医疗车巡诊伤员情况。
陆征河看四周左右都没有人,部下全部在车外巡逻检查,几乎没人往车内观望。
他这才松开阮希的耳垂,换了嘴唇靠上去。
“在我面前和我部下的alpha说话,你还笑得那么开心……”
什么,部下的醋都吃?
不过也正常,陆征河小心眼不是一两天了!
阮希在黑暗里,看不清楚什么东西,精神自然困倦,摇摇晃晃地倚在陆征河肩头。他忽然感觉有什么温热的吐息渐近,最后被陆征河亲到了耳廓上。
“好想把你藏起来。”
把全陆地的宝贝藏起来,让他变成我一个人的。
Sable·91 爱是可以战胜一切的法宝。
第九十一章
穿过隧道之后, 大部.队来到了漆黑一片的河谷。
每个连队支起野外生存使用的小灯,暂时将河谷的一片地带照出微弱的光亮。
河谷里的水流早就被截断了,只剩小溪流裹挟着石子从山脚下淌过。
陆征河的手臂虽然包成了白糖粽子, 但他也不闲着, 亲自持.枪带队, 在他们暂时落脚的地方支起木桩,每两个木桩之间牵起六边形的绊倒绳索,还系上了铃铛,以免无关人员闯入。
就算有人闯入, 也能迅速被守在周围的战士注意到。
阮希睡了一会儿,醒了, 看陆征河正在医务连查看博洋的状态。
他感觉陆征河一直状态紧绷,回来之后眼下青黑,也没怎么休息过,于是把陆征河叫过来,说先休息一会儿再去忙别的。
在阮希的“强迫”下,陆征河补了三个小时觉。
睡醒了之后,陆征河起来吃了点东西。
部下战士端来了一碗青菜煮的牛肉汤,虽然油不多, 但那种香味还是让陆征河食指大动。没一会儿, 牛肉汤就被他和阮希分着吃完了。
阮希在车里待着闷, 下车在小溪流旁站了一会儿。
怕他摔跤,陆征河命令部下的战士分了一个夜视灯给阮希。
阮希把夜视灯戴在头上,光源在额头正中央, 光线顺着他的视线晃动,他感觉自己像挖矿的工人。
陆征河去了一趟后备箱,拎着两根折叠凳走过来。
他把折叠凳放在地上, 打开,招呼阮希:“快过来坐着。”
阮希回头,头顶的光把陆征河憔悴的面孔照得清清楚楚,他也瞬间没有心情去观察这个黑暗阴森的河谷了。
“现在我们是不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这里等。”阮希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往陆征河在的地方走。
走到凳子前,他一屁股坐下来,撑着腰,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他抬起手,调低了夜视灯的光线。
在这种时候,他似乎更愿意去享受黑暗。
在岗的战士们都认真地持.枪巡逻,他也像是陆征河的“私人保镖”一样,随手将一只手搭在小雁翎刀的刀柄上。
“我已经派人在隧道里等了,”陆征河垂下眼,照常开始拆.枪,“肯定能接到他们的。”
阮希握着刀柄,原地转了半圈,忽然发问:“你认为陆地之外是什么?”
“是我们不想知道的,”陆征河说,“我们生活在陆地上,而这片陆地之外是幽深、神秘的海洋,或者是我们未曾探索过的亘古岁月。现在我们还没有那个能力去完全了解它,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了解。”
阮希了然,烛光映着他眼眸中的光圈,“因为或许会有我们不能控制的东西?”
“对。人类很渺小的。”
陆征河沉思着,侧过头,嘴唇亲了亲阮希柔软的手,说,“说不定在海洋里,或许是海洋的另一片大陆上,到处都是比人类,比alpha更强大的生物。所以,互不干扰是最好的选择。”
阮希皱眉:“我们还可以活多久?”
陆征河回答:“很久。”
阮希追问:“很久是多久?”
“你知道黑暗之城为什么叫sable么?”
“为什么?”
“因为以前只有这一座城市有’夜貂’,那是一种通体乌黑发亮的野生貂。后来野生貂渐渐消失,这里就只剩下了死气沉沉的山和河谷。陆地变化太快,不管我们生活在哪里,它都有可能会消亡。过好现在就是最好的。”陆征河说。
阮希沉默不语,握在刀柄上的力气也松了松。
他像是泄气的皮球,手臂慢慢垂落到身侧,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状态都不太好。
也许是同伴的接连去世、失踪对阮希影响太大了。
一向勇猛无畏的他开始恐惧,恐惧失去,恐惧突如其来的分离。
陆征河也理解他,也知道omega在被标记之后情绪起落很大。
阮希是长期生长在温室里的花朵,这一路能和他经历这么多还能继续保持勇敢,已经很不容易了。
“陆征河。”阮希忽然叫他。
陆征河抬头看他从夜幕中走来:“什么?”
“亲一下。”
阮希没有直接坐下来,而是低着头去捧陆征河的脸。
他才洗过手,手还是冰冰凉凉的,一下接触到陆征河的脸,凉得陆征河一哆嗦。
但陆征河很快也抬起手,就着阮希的姿势,将阮希的手包裹在掌心里。
明明才几天没有见,却感觉好久没有亲他。
阮希对自己这种依赖的情况感到有些焦虑,他不知道是情感上太分不开还是因为信息素作祟。
灯光照射下,帐篷的影子宛如一个巨大的犄角,粗鲁地拱住地面。
sable城的天际连月亮都没有,只剩星星在虚弱地闪烁。
陆征河把阮希的披肩掀起来,盖在两个人的头上。
就着阮希头顶那一拢小小的光,两个人的头凑到一起了,四目相对,眼里全是说不完的亏欠和爱意。
“不是要亲一下吗?”陆征河催他。
吻从唇角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