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你看不到。]
[但是林温会一直喜欢谢尘宥啊。]
林温心满意足的放下笔,洗了澡出来,才发现微信里有个未接来电,是汪艾伦。
他回拨过去,说:“你那边现在凌晨四点吧,给我打电话,认真的吗?”
“梦到你了,林少爷。”汪艾伦声音里没有丝毫睡意,相反还特别精神,他挠挠脑袋,说,“我感觉你最近有点不太寻常。”
“怎么个不寻常法?”林温带了耳机,手上动作没停,点到谢尘宥发给他的短信上,眼瞳很亮。
如果不是那三年的任性妄为,导致他从未留下过谢尘宥的心,他如今也不会这么乖乖听话——他其实按耐不住的,他好想给谢尘宥发短信、打电话,告诉谢尘宥自己有多激动,有多爱谢尘宥。
但他不能。
他不能惹得谢尘宥厌烦了他。
林温想,难怪古代有相思病一说,这才七天,他已经快要憋不住了。
以前不知道谢尘宥能看到他短信,他把短信当救赎一样的一直发;现在他知道了,可谢尘宥却不让他发……
林温重新拿起笔,写[谢尘宥是大坏蛋。]
“少爷,作为你最好的朋友,在过去的一年中,你一旦有点什么变故,都会跟我说一声。可你最近不太对劲啊。”
汪艾伦语速快,林温没听清,但猜也能猜到汪艾伦要说什么,他问:“有吗?”
似乎是听出了林温的心不在焉,汪艾伦突然道:“林温你跟我说实在的,你现在……是跟谢神有了新进展,还是移情别恋,看上外国小哥哥了?”
“屁的外国小哥哥,”林温笑骂,“我在你眼中难道就没个忠贞不二的人设吗?”
汪艾伦惊叫:“那是你跟谢神有进展了?!可你不是说……联系方式都那啥了……”
“我不知道,但是他放我出来了,他还给我回复短信了!!”林温语气逐渐高亢,说,“你之前不是说这几天要去见男朋友家长、商量结婚事宜么,我就没打扰你们。”
“想不到你还挺体贴的,”汪艾伦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林温说了啥,他比林温还震惊,“谢神回复你短信了?回复了啥?”
林温说完后,汪艾伦听着他电话里的兴奋劲儿,感觉林少爷可能得喝六个核桃,补补脑。
谢神那叫发短信吗?那不是叫别打扰他吗?
汪艾伦斟酌了一下措辞,说,“就因为这个,您老高兴成这样?”
“……我、我……距离我上次收到他的消息,已经过了539天!”林温说。
汪艾伦刚刚憋了一肚子的‘恨铁不成钢’话语立马说不出口了——林少爷爱得太卑微,超出他的想象了。汪艾伦从没想过,林少爷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因为一句‘请勿打扰’的短信就高兴成这样。
还有,谁他妈一天天记录分手时间,记录了539天的?
他尝试着将自己带入林温,如果他500多天没接收过心爱之人的消息,他、他……汪艾伦想,他早选择找个新的了。他压根做不到单相思一年多。
从某方面来说,林温少爷刚刚所讲的——忠贞不二人设,确实蛮符合他的。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林温抬眸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经全暗下来了,只有远处路灯泛着幽幽微光。
“我……好好跳舞,伦敦这一场跳完,我就能攒够三百万了,而且还能多出十几万……”
“钱不是问题,”汪艾伦最近在准备结婚事宜,确实很忙,但看得也比林温透彻,他说,“林少爷,别说三百万,就是三千万、三个亿,你觉得这样就能换回谢神真心?他早已不是读大学时三十万都拿不出的少年了。”
顿了顿,他继续说,“别怪我说话直,我觉得你现在专心跳舞挺好的,你现在超话里有不少粉丝,路人缘很好,你自己跳舞又那么有天赋,以后说不定真能成为国家级舞蹈演员,那可是终身荣誉!咱、咱专心搞几年事业,说不定就能走出来了……真的,谢神都那么说了,其实你们真没可能,林少爷……”
汪艾伦实在不忍心看林温继续自我欺骗下去,谢尘宥那条短信分明就是拒绝的明明白白的意思啊,而非林少爷傻乎乎一厢情愿的以为‘谢尘宥回复我短信了’的含义。
作为朋友,他希望林少爷有一个灿烂光明的前途。而非林少爷说的“我跳舞只是为了给谢尘宥看”、“我努力赚钱攒够三百万,我就去找谢尘宥”。
“我不信。”林温语气突然冷下来,说,“攒够钱我就去找他。”
随即,他挂断电话。
谢尘宥最近虽然推了很多相亲类型的晚宴,但纯粹洽谈生意、结交伙伴的宴会,他还是会斟酌着选几个参加。有些重要宴会,不用谢尘宥来选,袁江玉就已经通知大家——谢总如今身价地位高,参不参加无所谓,没人敢置喙;但柳总和齐总,没事的话还是同她一起参加一下,也算在商界混个眼熟。
“咱们全都要参加吗?”
柳鹤年前几天终于下定决心,预约了一位顶级专家,做了植发手术。不过,植发并非接发,植发得等三个多月,头发长出来才有效果。他想等头发长出来再去参加各种party和宴会。
“没事,你先用假发片吧。这个晚宴基本上邀请了本市所有富商,新贵很少——大部分都是有底蕴的家族企业,咱们能受邀,着实挺不容易的。我觉得最好还是参加吧。”袁江玉说着,让柳鹤年蹲下,她尝试着给柳鹤年夹上假发片,“咱们小柳年纪不大,五官也周正,就是有点太不自信了。你要相信自己啊,高考时从无数学子中脱颖而出,考了全省理科前十五,才能进T大计算机。现在又是上市公司董事,身价百亿。最重要的是,你现在才二十八岁。你这履历放互联网上,一堆人喊着叫爸爸呢。”
“这……内卷严重啊,尤其是旁边有个老谢,简直就是标杆。”柳鹤年叹气。
袁江玉抿唇笑:“你跟小谢比什么?他那样的多少年难遇一个。好了,你现在照照镜子,看不出来头发少。”
齐征刚才一直在刷手机,见他们俩都收拾好,问:“晚上老谢去吗?”
“去的,他刚给我回复了消息。”袁江玉说,“不过今天是休息日,他就不来公司了,直接去参加宴会。”
“老谢肯定刚健身回来,他这日子简直不能更规律了。”柳鹤年说。
一小时后,在宴客厅门口,柳鹤年等到了谢尘宥,他隐晦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袁姐给我夹的头发,还行吧?”
谢尘宥诚实道:“嗯,看不出来以前的样子。”
“虽然你这话是夸我,但我怎么听着有点怪怪的……”柳鹤年跟着他走进,边走边嘀咕。
谢尘宥展眉,在水晶吊灯的照耀下,眼底清澈一片,配着窄挺的鼻梁,近看能苏到人腿软。他淡声道,“别过度理解。”
袁江玉做足了功课,走过来悄悄给他们讲解:“那个矮一点满头白发的是做新能源的,是个大佬,一会儿可以留个邮箱或者加个微信;那个瘦高的,虽然名下没有公司,但一直在做企业文化,海豹的文化、凝聚力都是他一手促进的……啧,那个怎么来了?”
“什么?”柳鹤年不解。
“白家人,”袁江玉皱眉,随意拿了一杯香槟,小声说,“这事说来话长,白家老爷子当年算在民国算得上实干家,他妻子身体不好,不能生育。在民国,大家对传宗接代很看重,那会儿富有人家娶几房姨太太都是常事,但白老爷子钟情于妻子,没有孩子就从外过继了一子一女,凑成一个‘好’字。养了二十年,儿子参加抗战,殉国了,是为国效忠的好儿郎。但他没留下孩子,白老爷子和老太太的家产全便留给了过继来的女儿。事情就要从这个过继来的女儿说起。”
袁江玉说:“这位白姑娘带着偌大的家产,找了一个能干的学生当上门女婿,后来诞下一女。她不想让家产落入旁人手中,便开始计划着给自己女儿继续招上门女婿……她要求高——长相好、才能出众会管理公司、普通话流利、名校毕业、孩子得跟他们姓白。”
“对于她的家产来说,其实她这个要求不算过分,但在八十年代那会儿,海外淘金热,但凡胆子大点的,几乎都发财了,一下从温饱跳跃到了小富阶层。所以,有能力的人不大愿意当上门女婿,但没能力的白姑娘又看不上。最后挑来挑去,挑中了林一靖,这名字你们应该有所耳闻吧。”袁江玉说,“林一靖能力出众,几年间将公司打理的井井有条,蒸蒸日上。但他并非上门女婿,只是跟白家签订了合约,不要白家家产,只要自己的工资。好景不长,白家女儿癌症,去世了。老两口开始担心林一靖谋夺家产,后来在林一靖二婚后,白家老两口就差指着鼻子骂林一靖负心汉、中山狼了。”
柳鹤年皱眉:“这,家事真的说不清,我要是带入白家老太太,我也担心被夺家产。但……怎么说,我看过有关林一靖的采访,他是个很守信的企业家,他好像一辈子只拿工资,股份还是他陆陆续续用自己钱买的11%。”
“对,没错。”袁江玉说,“白家传承到林一靖这里都很正常,但他的两个儿子,着实……欺人太甚。你们三个平时不混圈子不知道,白家的事情在圈子里传得风风雨雨。大概是去年年初,林一靖去世,据说,他临走前叫了律师,遗嘱说要给二婚妻子留下一栋别墅,给二婚的小儿子留下5%部分,这些全是他奋斗一辈子所得的。结果他前妻的两个儿子一毛钱都不想分给后妈和弟弟。我可能不理解有钱人的脑回路,有时候真的……一毛不拔吧。后来据说那个小儿子也很硬茬,跟两个哥哥打官司,打赢了,把别墅、林一靖工资等都分到手。但是股份,我听说好像是因为一张照片,小儿子让哥哥们删了照片,换取条件是不要股份。”
柳鹤年听完只剩唏嘘:“不是,给二婚妻子分的,不都是林一靖自己的钱吗?而且大头还都留给了他们兄弟俩……还有,那个小儿子也是天真吧,一张照片能抵5%股份?光吃分红每年就有好几百万呢。再说,删得彻底与否谁又能知道呢。”
“所以很不能理解吧?反正这件事在圈子里传开,还是因为白家兄弟俩改了姓氏,有人就深扒一下……真像电视剧里演的豪门勾心斗角啊。”袁江玉将香槟喝完,正好有一个熟人叫她,她给谢尘宥三人点点头,跑去跟朋友叙旧了。
谢尘宥同样抿了口香槟,他突然发现,当自己想要把生活拨入正轨的时候,铺天盖地都是林温的消息。
如果他没记错,此前同居时,林温有提过一句——林一靖是他父亲。
不过,当时谢尘宥不想把合约协议和家里人联系起来,就完全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可强大的记忆力还是让他在袁江玉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反应出他是谁。
齐征说:“这么说来,距离白家兄弟改姓氏,已经过了一年多,他们重新出现参加宴会,也在情理之中了。”
晚宴过半,谢尘宥去阳台透气,将灯火辉煌下的推杯换盏留在身后。
凉风一吹,立刻舒缓了酒气加身的燥热。
“这位就是谢总吗?”
“是的,刚上市的有象的老总。刚才围着他的人多,现在要加微信还是谈合作,赶紧去。”
“那我们这就过去?”
“还不快点?那位正炙手可热呢,一会儿人肯定又多了。”
发财树后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少顷,两位西装革履、微微有些发福的中年人相约朝谢尘宥走去。
他们先是只能看到谢尘宥背影,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谢尘宥在阳台稍暗灯光下的侧影清晰的映入两人眼底。
看到的第一眼,白老二觉得这怎么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第二眼……他慌忙的掏出手机,打开相册,调出私密相册中的一张——在爱丁堡城堡上,一个青年抱着林温亲吻。白老二原本只是想拍林温,然后带回去恶心他,没想到谢尘宥把林温护得周全,没办法,只拍到了谢尘宥。
白老大见弟弟突然不动了,有些错愕,还不等他询问弟弟是不是吃错药了,就看到了老二屏幕上的人。
靠。
……一模一样。
林温那个小兔崽子,恋爱对象居然是有象公司的谢尘宥?!
白老大屏住呼吸,突然不知道该怎么上前打招呼。
他们留在原地的时间有点久,目光又及其灼热,谢尘宥偏头看过去。
白老二赶紧掐灭手机,但谢尘宥还是扫到了那张照片,虽然时隔几年,但照片上的人确实是他。
谢尘宥眉头微拧,两步走过去,问:“两位先生,偷拍我?”
“没……谢总,不是……”白老二的心虚不能更明显。首先,这张照片,是林温用5%股权交换,让他删除,他嘴上答应了,其实早早在电脑里留了备份,只等着以后发现这个人,再偷偷给林温下绊子;其次,这个人居然是身价千亿、他们还想巴结一下的谢尘宥……
“照片,事情原委。”谢尘宥淡淡说。
如果是其他生活照,他大可不去追究,但这个分明是他亲吻林温的照片——作为一名走进大众视野的公众人物,接吻照这种东西,着实不能让人放任不管。
即便只拍到了侧面。
白老大想要和稀泥,说:“谢总,这可能是个误会……”
谢尘宥抬眸,眼底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硬生生把白老大接下来的话给看回肚子里了。他说,“先生,阳台上装有有象研发的高清监控,手机屏幕上出现的画面可以完整还原出来。如果照片上的人是我,两位该如何解释?还有,两位存有此照片,又在图谋什么?”
白老二咬咬牙,解锁手机,给谢尘宥看,并且当着他的面删去手机上的照片。
“谢总,我、我并没有图谋不轨,我们都知道,这张照片对您、对有象公司并不会有任何实质的负面影响,我事先不知道这是您,太抱歉了,我不会傻乎乎的拿来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事情原委。”谢尘宥又重复了一遍。
“您……您以前跟我弟弟,林、林温谈过恋爱吧,这是我有一次出去旅游,偷拍到的。我……我跟三弟之间有一点点小矛盾,当时想用来吓唬他,但这都三四年过去了,我还没找到机会。刚刚看到您,我突然觉得您好像在哪儿见到过,就顺手拿了手机。”白老二解释完,再次鞠躬抱歉。
他见谢尘宥没再多说,赶紧灰溜溜的和老大走了。
阳台窗外的喷泉池边有人跳起了舞,伴随着华尔兹的节奏,喷泉上出现了五彩的灯,照亮了二楼阳台,这里却已经没了任何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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