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保重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宫禾说到这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朝宫梧桐抬起手,“当年在飞琼秘境寻来的魔种,给我吧。”
宫梧桐一愣:“魔种?”
“嗯。”宫禾有些担忧,“封印中的魔物皆是有天魔魔种而成为不生不死的魔物,他们不知是被谁从封印里救出来的,出来后自然第一件事就是寻魔种。”
宫梧桐“啊”了一声,有些尴尬道:“这样啊。”
宫禾看到他这个神情,眉头一跳,神色陡然沉了下来:“魔种呢?”
宫梧桐怂得像是鹌鹑似的,耷拉着脑袋,小心翼翼道:“被我……被……”
一直温温柔柔的宫禾此时却一把扣住宫梧桐的手腕,神色有些难看:“你拿了魔种修魔?”
宫梧桐垂着脑袋,轻轻“嗯”了一声。
宫禾厉声道:“那魔种哪里能随便动,你不要命了吗?!你怎么能……”
宫禾气得喘了一口气,才近乎无奈地低声道:“宫梧桐,你胆子怎么能这么大?”
宫梧桐低着眸,好一会才轻声说:“若是没有魔种来填上那根被抽掉佛骨的位置,我可能不能活着入魔。”
宫禾一愣。
虽然纵嫌明信誓旦旦地说可以带宫梧桐入魔,但他始终是被抽了一根骨头,妖骨消散后若是没有能取代之物,许是会更危险。
纵嫌明想要给他抽大魔的魔骨,宫梧桐却不愿意,思来想去,还是在妖骨的效用消散后,取了魔种来填充空缺的根骨。
宫禾看着宫梧桐,无奈地摸了摸他的头,道:“我下的封印你是怎么解掉的?”
宫梧桐对阵法很精通,能在不被宫禾发现的时候偷偷将魔种取出来,根本不是问题。
宫梧桐是真的胆大,那种寻常人避之不及的东西,他竟然敢拿着直接往身体里放,也不怕被那魔种的煞气给浸染成为那狰狞的魔物。
好在,佛骨的抵挡能为宫梧桐不受魔种煞气的影响。
这身灵骨给宫梧桐带来巨大的痛苦,却总是在山穷水尽之处又留下一丝希望,宫梧桐被这佛骨魔骨各种抵消冲撞搅和得十分疲累,有时甚至想要直接不管,就这么浑浑噩噩过活到殒了算了。
宫禾也无法说他什么了,道:“你先在九重塔待着不要乱跑,等义父回来了再说。那大乘期的魔物不知何时会出现来寻找魔种,你……唉。”
宫梧桐认错态度十分良好,难得温顺地说:“我错了。”
“还好你来了九重塔。”宫禾拉着他回房,道,“若是去了九方宗,云林境他们遇到了大乘期的魔物,根本无法护住你。”
宫梧桐立刻道:“不用他们护我,我会护住他们。”
宫禾叹息了一口气:“你早些休息吧。”
宫梧桐点点脑袋,脱了鞋子爬上了床榻,瞥见旁边悬挂着的宫灯,熟练地打招呼:“明灯,许久不见啊,你还是这么亮,过来,我抱抱。”
明灯:“……”
明灯装死给他看。
宫禾见他有人说话,也没多留,起身离开。
哪怕被一个大乘期的魔物盯上了小命,宫梧桐依然没心没肺,喋喋不休把明灯烦得受不了,直到他腰间沉寂了三四年的玉牌终于有了动静。
宫梧桐瞥了一眼,发现是明修诣的神识传来的话。
宫梧桐顿时一阵窃喜,心想:“我才走了两天他就急成这样,这下忍不住了吧,嘻。”
话虽如此,他还是倨傲地将玉牌的小穗子在手指上绕来绕去,看着明修诣传来的一句又一句话,心中又满意又得意。
大概看心上人为他着急,也是他最近的恶趣味之一。
只是宫梧桐乐着乐着,突然就意识到,自己这样好像有点混账,比那管海棠还要渣。
宫梧桐也不转穗子了,干咳一声,心虚地把神识投入了玉牌中。
明修诣的神识正站在玉牌的小芥子中等着,瞧见宫梧桐过来,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宫梧桐倨傲地看他,故作不耐烦道:“怎么,你想好了?”
“不是。”明修诣根本不知道要如何想,无奈道:“我是听说千仞学府有魔物闯入,有些担心您,还好您无事。”
“我能有什么事?”宫梧桐有些泄气地心想,“那些魔物应该畏惧我才对。”
千仞学府有秋却蝉在,除非是那只大乘期的魔物过去,否则根本出不了问题。
宫梧桐郁闷不已,转身就要走:“看也看了,我走了。”
明修诣本能叫住他:“师尊……”
宫梧桐的内心又欢呼雀跃起来,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竟然被明修诣这么轻而易举地牵动,只是这一次他却没有像之前一样恐慌,反而有种莫名的喜悦。
宫梧桐回头,难得温声道:“怎么了?”
明修诣抿了抿唇,像是犹豫许久,才终于轻声道:“现在外面不太平,您在哪里?我……我去接您。”
第131章 放飞自我
宫梧桐说:“我在我爹这儿。”
明修诣微愣,讷讷道:“那……圣尊那,我、就不必担心师尊了。”
宫梧桐见明修诣似乎有些难过,终于良心发作不再逗他了,他走上前去,伸手勾了勾明修诣的下巴,笑眯眯地道:“怎么,首尊大人这么想让我回去啊?”
明修诣已经被他的挑拨无动于衷了,也不躲,任由宫梧桐在他身上动手动脚。
宫梧桐见状微微挑眉,心下有了别的想法,打算看看明修诣到底能对他的撩拨无视到什么时候。
明修诣接到魔物袭击千仞学府的消息后便立刻赶过去,在路上抽了点时间才和宫梧桐说上了几句话。
眼看着九方宗马上就要到,明修诣正要和宫梧桐告辞离开,却见宫梧桐一把扶住了他的双肩,艳丽至极的脸朝自己凑了过来。
明修诣早已熟悉了宫梧桐撩人的套路,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任由他凑上前。
“八成就是离得近说上几句虎狼之词罢了,或者在耳边吹上一口热气。”明修诣还有闲情去猜测宫梧桐的套路。
但下一瞬,他瞳孔剧缩,一直冷静至极的脑海中像是炸开了无数焰火似的,随着唇边的温软炸得他措手不及,当即呆在原地。
宫梧桐勾着明修诣的脖子,刚刚贴上去见明修诣没有反抗,虽然还像寻常淡然的神态一样,但呼吸已经变得急促,甚至连那一瞬间疾跳的心脏声都能隐约听到。
宫梧桐得意得不行,心想我都这样主动了,你总不能还觉得我是受那幻觉影响了吧。
就在他开心时,明修诣突然一怔,随后一把推开宫梧桐,根本来不及看宫梧桐的神色,急促道:“师尊,等等再说。”
说罢,他神识直接离开了玉牌。
宫梧桐保持着想要挽留他的手,愣愣看着明修诣消失的方向,罕见的有些迷茫。
明修诣这是……厌恶了他?
但很快宫梧桐就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了,他猛地感觉浑身一痛,骤然从神识中出来,急促地捂住了胸口,控制不住地大口大口喘息了起来,瞳孔几乎缩成一个点,剧烈晃动着。
明灯吓了一跳,立刻变成人形扶住他:“小圣尊?”
宫梧桐捂着胸口踉踉跄跄就要从榻上起来,却被明灯一把按住,急急道:“您做什么?是受伤了吗?”
“弟……”宫梧桐猛地咳了一声,顺了顺气,才脸色难看地道,“我的弟子契消失了一个,九方宗出事了……”
弟子契是刻在根骨甚至神魂里的,除非双方愿意共同解开,否则消失便代表着弟子陨落或师尊陨落,或者有人强行将弟子契碎掉了。
怪不得明修诣这么着急离开了。
宫梧桐双手发抖地结了印潜入识海去探查弟子契,很快就睁开眼睛,喘息道:“是十六……”
明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宫梧桐踉踉跄跄就要下榻往外走,立刻拦住他:“小圣尊,佛子不让您离开九重塔!”
这么会功夫,宫梧桐已经运转灵力将身体的难受调息好,面无表情看着明灯:“我的徒弟许是已经陨了一个,你还要拦着我,让我躺在这里什么事都不做吗?”
明灯:“但是您要是回九方宗……”
“我回去又不一定会出事。”宫梧桐冷冷道,“我从明峡岛出来一天一夜了,那魔物依然没寻到我。”
明灯还是要拦他,宫梧桐直接不耐烦了,凶悍魔息骤然从掌心挥出,将明灯整个人挥到一旁去,大步朝着九重塔外走去。
明灯:“小圣尊!”
明灯在宫梧桐身边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到他这么不理智的样子,看他离开还是不死心地想去追。
只是他刚跑出九重塔,就见宫确不知何时回来,正抓住宫梧桐的手,轻声说着什么。
宫梧桐看起来已经冷静下来了,但还是眉头紧皱,被宫确不情不愿地拽着手回了九重塔。
***
九方宗,千仞学府,两刻钟之前。
越既望大概命数不怎么好,每回出事他必是首当其冲,这一次也不例外。
昨日他本是在明峡岛待着,但宫梧桐不在,他嫌无聊,便跑来千仞学府的演武场整日找年轻有天分的弟子比试。
只是没想到,有魔物冲上千仞学府见人便杀。
那魔物修为极其强悍,甚至有弟子还没碰到他就被吞噬成了一团狰狞血肉,千仞学府修为低的弟子没经历过这等惨烈之事,四散而逃。
越既望见到漫天血光,握紧手中的剑就要冲上前,却被景澈一把拉住。
“你做什么?!”景澈惊恐地看他,“那许是化神境的魔物,更有甚至是大、大乘期……你上去送死吗?”
越既望却道:“难道你就让我眼睁睁这样看着?”
景澈险些拉不住他,厉声道:“已经有人去寻宗主和掌院了,你、你不要冒进!”
越既望若是能被人劝住,他也不是越既望了,景澈说了什么都没用,他握着剑还是冲上前,险险将一个差点被碾死的师弟拎着扔开,手中的剑只是阻挡了那魔物轻飘飘一击,便直接断成了齑粉。
一向好战的越既望此事却没有正面对上,反而像是兔子似的游走在魔物的魔息攻击下,将一个个师弟救下。
景澈差点要被气疯了,但又无法丢下他不管,只好跟着一起去救人。
这段时日魔物出来肆虐三界,景澈和越既望也早已见识过那些体态可怖面目狰狞的魔物是什么样子,只是这一次见到了那作乱的魔物,却罕见地愣住了。
——那是一个极其漂亮的女人。
魔物面容姣好,墨发松松垮垮地用一根白色发带束上,一袭黑衣被风拂得猎猎作响,她那双妖异的紫眸微微一闪,终于将视线落在了浑身狼狈的越既望身上。
而后,她轻轻勾了勾唇角,道:“找到了。”
景澈被她笑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本能就想要带着越既望逃走,但在那魔物的视线落在越既望身上时,他们已经就逃不掉了。
魔物之所以在千仞学府大杀四方,甚至也都是为了寻越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