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兄妹第一次接触啊,陆笛心想。
看夏教授的反应,这次情况还不错。
“对了,你这里也有一位特殊的‘客人’等着跟你碰面。”
“啊?”
陆笛一脸茫然。
夏教授打开电脑投影,示意陆笛去看。
投影里面是一个空旷的房间,除了胡琴、蒋竽之外,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
她梳着麻花辫,蹬着一双红皮鞋,衣着打扮完全是老电视剧或者旧照片里的风格,那种二三十年前的模样。
“……我们安排陆云接受心理疗程,虽然陆云的主人格仍然没有苏醒,但是在几天前,第四个可以‘脱离主体’的人格出现了。”
夏教授推了推眼镜,认真地说,“她说她是……”
“阿阮。”陆笛木然地说,“陆云第一个分裂出来的人格,在所有人格里,只有阿阮是这个年纪。”
夏教授点头说:“是的,就是阿阮。其实我们对陆云的病情以及她分裂人格的原因,已经有了初步结论,也拿出了解决方案,但是陆云的潜意识非常坚定,她的情况也非常特殊,恐怕这十七个副人格不全部独立出来,她是不会苏醒的。”
作者有话要说:系统提示:你好,你有个新的妹妹,需要见一下
陆笛看晏龙:找你的
夏教授:你们都有
陆笛:啥?
万万没想到回国之后等待自己的不是战损批评,而是妹妹。
————
人格在独立之前,心智与能力是固定的,不会成长的
哪怕出现的时间早,也没法说是姐姐
陆笛长叹:哎,兄弟姐妹,过年回家总要面对的存在
陆笛欣慰:反正成年了,工作了,就可以不在一起生活,轻松ing
第54章 谎言
“你有什么想法?”
“……呃, 我挺庆幸的。”
陆笛瞅了一眼夏教授,决定还是实话实说。
“陆云的十几个副人格天天吵架,只有在公众场合才勉强消停一下, 如果他们不需要维持陆云的生活与工作,全部脱离了主体, 获得了独立存在的自由……我简直不敢想象那个画面,幸好我跑得快。”
陆笛俨然一副早找工作早解脱, 谁跟兄弟姐妹一起生活谁是傻子的表情。
夏教授哭笑不得, 揉了揉眉心。
因为陆笛说得没错。
之前他们在观察胡琴蒋竽的时候,完全没发现副人格之间是会天天吵架的。
这跟胡琴的存在有很大关系。
胡琴是负责处理人际关系的人格,她不会跟蒋竽吵架,但是阿阮来了就不一样了。
三个人格一场大戏。
阿阮既不喜欢胡琴,也不喜欢蒋竽,她仿佛是个催化剂, 把“平静稳定”变成“加速活泼”。
陆笛叹了口气, 同情地看着夏教授:“相信我,如果再加一个人格, 会更热闹。”
“胡琴协调得不好吗?”夏教授感兴趣地问。
“……怎么说呢, 胡琴的职责决定了她处事圆滑,随大流。”
陆笛在夏教授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放松地伸展手臂。
事实上,所有属于“刺头”的人格, 都不喜欢胡琴。
因为一旦有矛盾, 胡琴不论事情对错, 原则就是不站在大部分人格对立面,有种哪边人多站哪边的感觉,即使努力尽量协调打圆场, 也不讨好。
“嗯,我确实不喜欢胡琴,但是蒋竽更惹人厌烦……所以胡琴在我这里,就是一般吧,关系比较普通。”
夏教授听得很认真,还拿出了本子记录。
这让陆笛有点尴尬。
“教授,你不用……”
“没关系,研究心理学很有用。”
夏教授显然把“陆云以及副人格”当做了一个课题,虽然他只负责研究精神生命体,不管心理治疗的部分,但是作为总负责人,夏教授认为自己必须全面地了解情况。
“小陆,你跟其他人格的关系,还能再说说吗?”
“……”
陆笛不自在地看天花板,尴尬地说,“我跟所有副人格的关系都不行。”
夏教授公事公办地继续问:“对陆云第一个分裂出来的人格阿阮,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哦,她挺简单的。”
那就是个爱玩爱闹,嘴特别甜,会哄老人家开心的小女孩。
据说这样的小女孩走到哪,都很受欢迎。
——除了讨厌小孩的人。
陆笛觉得自己就是。
“缺点是很难讲道理,爱哭……我想你们这些天已经充分了解了吧?”
夏教授点点头。
阿阮的心智就是六七岁的小孩,很难沟通。
陆笛自嘲地笑了笑:“她一直认为是我的缘故,因为我太强大,导致主人格陆云沉睡。所以我们还是不要碰面了,否则我怀疑她会直接扑上来挠我脸——虽然对我的伤害基本没有,但是哭起来很吵,我建议不要制造这一场噪音。”
“原来是这样。”
夏教授若有所思,他放下本子,和蔼地说,“原本安排你们碰面,是觉得阿阮作为第一个人格,在多重人格的病例里是具有特殊地位的,也许对陆云的病情有帮助。”
陆笛欲言又止。
夏教授神情里带着鼓励的神色:“其实晏龙帮我分析过,你从心里觉得,陆云与另外十六个人格才是亲密关系,你属于一个很多余的存在。”
陆笛属于意外,意外总是让人排斥。
“……我们在胡琴蒋竽阿阮那里知道了陆云的过往,对你的想法也有了更深的理解。”夏教授拍了拍陆笛放在桌子上的手套。
陆笛的表情很微妙。
虽然陆笛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但是被人分析自己,还是有点不自在。
陆笛想了想,然后说:“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陆云为什么要分裂人格。”
夏教授缓慢地点头。
他知道自己不说出详情,陆笛是不愿意提陆云隐私的。
按照权威理论的说法,童年受到的巨大伤害,会导致多重人格的出现。
女性病例比男性病例数量多一半以上,主要是女孩受到的忄生侵害更多。
但这不包括陆云,陆云真正遇到的侵害,发生在她二十多岁的时候,她第一个诞生的人格不是保护者,也不是痛苦承担者,而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女孩。
当然说人见人爱是夸张了。
陆云六岁的时候分裂出了第一个人格,她怎么可能清楚地知道“人见人爱”的准确定义?
“阿阮是有原型的。”
兴覃镇上有个与陆云同年纪的女孩,姓阮,她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四代人就出了这么一个女孩,基本上要什么有什么。
如果去调查陆云的过往,不深入了解,只看档案的话,会发现她很普通。
父母俱全,品学兼优。
但事实不是这么回事。
陆云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她的故事很普通,乍听起来好像也不怎么痛苦。
一个父母打工的留守孤儿,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嫌弃她,只能跟着守寡的姑姑住在一起。
问题是这位姑姑去世得太早了,陆云还没有完整的心智去承受这些。
六岁的陆云,蹲在姑姑的灵堂里,听着亲戚们争吵,看着那一张张毫不掩饰地写满嫌恶的面孔,默默地低下头。
从那天之后,她忽然从沉默寡言的性格变得嘴甜,爱笑,很让人喜欢。
但这是邻居的想法。
邻居能东家给一件旧衣服,西家给一口饭吃,但谁家想多养一个没血缘关系的女娃呢?
陆云六岁多,快要上学了,上学的学费没人给她出。最后是兴覃镇的老厂长,把陆云跟另外一个孤儿张乐一起接到家里,供他们上学。
原本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陆云的心理创伤会逐渐愈合,阿阮也会慢慢消失。
但是幸福宁静的时光非常短暂,而不幸如影随形。
张乐与陆云在放学途中,一辆司机疲劳驾驶的大货车,撞飞了路边的栏杆,张乐也被卷进了车轮底下。
这一切就发生在陆云眼前,她也因为头部撞伤进了医院,养了半年才好。
司机就是厂里的,家里也拿不出钱,只能去坐牢。
陆云出院的那一天,老厂长被查出了癌症,半年之后就去世了。
老厂长没有正式收养过张乐与陆云,只是看这两个孩子可怜,遗产自然是被亲生子女瓜分了。好在老厂长生前做了安排,把陆云托付给了学校的一位女教师,还给了一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