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方识许房间前敲门时,唇角还有其他男人黏的东西。
方识许开门很快,他换了身衣服,黑色上衣黑色长裤,身上有明显的清淡洗衣液味,落下的视线带着极清冷的气息。
“有什么事吗?”他看着雪郁问,语气很轻。
雪郁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多惹人遐想,他张着麻痛的嘴巴,气都喘不匀就道:“恶灵刚才来过,但我带的那些东西都在警察那里。”
“我不知道警察住哪间房,所以想来问问你……”
方识许明显顿了下。
不为别的,假如没扯到恶灵这个人,雪郁唇角的东西还能用各式各样的理由糊弄,偏偏扯到了,就染上不可言说的意味。
方识许是那种不管看上去、还是本身的人品都属于正人君子那类,所以雪郁突然被他揩了下脸颊时,还有点愣。
但他马上就被拉去了注意力,方识许问他:“他往哪边去了?”
雪郁手忙脚乱地指:“那边……”
小宾馆的门顶有点低,方识许垂了下头,长而苍白的手拢住门把:“他们住316四人间,你上去找,我先去看看。”
雪郁本事不大,不过是公认的很省心,不会给人添麻烦,也不会把无辜的人拽进危险里,他本来就没打算让方识许一个普通学生去对付恶灵。
但他刚要开口留住方识许,男生就朝他指的方向走去了。
雪郁急得想去叫方识许,但男生腿比他长,几步就消失在走廊,他咬着唇转头上三楼,埋着脑袋没看路,在楼梯口一头撞上硬邦邦的男生。
是刚买完烧烤回来的路窦。
雪郁鼻子被撞疼,加上担心方识许焦急过度,以及一天睡不好还被恶灵拖住亲吻的羞恼,各种纷杂情绪在吃痛的这下全部爆发,眼睛瞬间糊出水来。
他白着脸看路窦。
路窦倒没什么感觉。
但他见雪郁小脸白白,紧咬唇忍着情绪的样子,心里也不太舒服:“欸,撞一下至于?”
“我还没说你一直不回消息,你还和我甩脸色,况且你撞了我,我也疼,我是不是也要瞪你?”
机关炮一样的话,在见到雪郁越垂越低的脑袋后,“……行了,我道歉。”
雪郁没理他前后不一的态度,垂着长睫毛揪住他的手指,声音软而低弱:“路窦,恶灵来了,方识许去追他了……”
路窦猛地一怔。
他敢肯定,他已经很久没见过雪郁像这样全然依赖他的样子了。
曲起指关节,路窦强装镇定道:“你是要去拿那些东西?”
雪郁嗯了声:“现在就去,但我有点担心方识许。”
路窦微压眼皮,略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有什么好担心的?不如担心你自己,快走吧。”
雪郁心脏咯噔了下。
听路窦的意思,他好像完全不忧虑方识许的生命安危。
可是为什么?他们也不像仇人啊。
雪郁被半握着胳膊上了楼,路窦言简意赅和几个便衣说明情况后,背上包一起下楼找人。
天色已经黑到伸手不见五指,这样的情况并不利于找人,至少雪郁下来后,找了十几分钟,都没摸到方识许和恶灵的影子。
他圆眼睛稍显急切地放大,任何人都能看出他在紧张,他也确实心态急迫,虽然恶灵至今只对阳永县的人下手,但这并不妨碍他担心,恶灵会因为方识许拦路,而打破规则。
路窦在后面给他撑着伞,因为人高,雪郁小跑起来他也是用走的,“别急,我问过,那边是闹市区,人多,他们应该往这边走了。”
男生语气沉稳,雪郁没有怀疑,直往另一边走。
结果没有令人失望,在一幢还在施工的楼盘附近,他看到了恶灵,以及恶灵前面几米处浑身湿透的方识许。
大雨下,没有退路的死胡同里,两人的胸膛都有筋疲力尽的起伏弧度。
周卿眼神晦暗,狼犬一样,雪郁抿了抿嘴,正要出声叫方识许,下一秒他就看见,方识许拿出了把枪。
雪郁:“???”
枪?
这东西是可以拿出来的吗?
雪郁睫毛惶然颤了颤,急跳的心脏透过胸腔砰砰传出,他忙软声制止:“方识许,冷静一点,枪对恶灵没用,还有可能会吓到附近居民……”
雨下得密,又隔着一定距离,按理说应该听不到的,但方识许却转过了头。
半秒后,他偏回去,手臂稳得像执手术刀的外科医生,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对上面色不明的周卿。
延着青脉的指节扣下。
半空中的雨线似乎被不明物切断,下一刻,庞大的男人顺着墙体轰然软倒。
雪郁又一次:“??”
路窦在旁面不改色:“没事,他的枪是镇灵师专用的。”
雪郁感觉自己不太能听得懂了,讷讷道:“镇灵师?你是说方识许?”
“嗯,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发生命案还要回学校,都是应他爸的要求。而且,他的东西都是为镇灵师量身定配的,不用像你一样带大包原材料。”
雪郁:“……”
当前情况下,方识许也是镇灵师的事只让雪郁短暂惊诧了瞬,他抿着唇走近方识许。
不远处,男人背靠墙坐着,两条长腿岔开,脑袋低垂,黑发丝丝缕缕遮在额头,看不清神色。
也看不出活着还是死了。
在雪郁冒出这个疑问时,男人忽地抬起头,看了过来。
只看着雪郁。
雪郁像兔子似的悚然炸毛,忍不住往后退了下,但他想起男人已经不再具备行走能力,他停住,舔了舔还有麻感的唇:“你……”
“你逃不掉了,如果不想受太多罪,最好现在就坦白你杀人的目的,以及有没有同伙之类。”
雪郁强撑着神色:“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有。”
周卿捂着腹部,闷闷咳了下,盯住那张漂亮小脸笑道:“还好打的是这,再往下打一点,那里你就用不到了。”
第86章 土包子一定要被骗亲吗(23)
雪郁:“……”
雪郁小脸通红, 原本只是感觉有点无语,在听到旁边咯嘣一声后,那点无语就变成了震惊。
他忙去掰路窦手里断成两半的房卡,眼睛懵懵懂懂睁大, “你怎么折断了?弄坏要赔钱的。”
路窦舌尖抵着口腔面, 非但没生出悔意,还低着头, 教训口吻道:“现在是在意这个的时候?你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雪郁脸上的红晕又涨大范围, 他嘴巴习惯性抿了下,带着耻意回道:“听到了,他就是这样的, 不用理他。”
他本意是想让路窦别被恶灵的话术激恼。
因为在他眼中,恶灵话里没带真心, 单纯是死到临头挑衅,但没想到他的一句话, 是又在路窦雷区里扔了枚炮弹。
就是这样的?
那也就是说, 他以前还听过很多这种傻逼话?
路窦气得险些把伞扔在地上,见雪郁眼睫颤着看他, 又重新捏紧伞柄,一句一顿说:“他别想活了。”
雪郁握了握手指,细声道:“他本来就是死的啊。”
路窦:“……”
他盯住雪郁软软粉粉的唇, 牙齿微微咬紧:“我的意思是, 他就是死了也别想好过,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站在哪一边的?”
雪郁见男生又有想扔伞的冲动,连忙扶住伞,细滑的几根手指就放在他上面一点,“知道, 你这边的。”
其实在这句话前,雪郁也不知道自己会这么回答。
在各种奇怪男人身边周旋久了,他好像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怎么顺着男生来,说男生想听的话。
他这时还不确定这样说是不是正确答案。
实际上路窦的反应已经回答了,别别扭扭地看向别处,握住的伞柄像是很烫,握了松松了握,不停重复这个无意义动作。
“——砰。”
不太明显的声音夺回了雪郁的注意力,他没往声源地看去,而是看向靠坐在地面的男人,男人苟起腰,一条腿缓慢曲起,发出闷重压抑的喘息。
雪郁愣声:“你……”
方识许表情不变地收回手中的硬物,声音淡得像温水:“补枪。”
雪郁:“??”
他知道啊,问题是,恶灵已经不能动了。
在雪郁迷茫地试图分析男生这个没必要的举动时,旁边两个黝黑便衣冒着雨,一左一右架起无力的周卿:“先送去附近派出所吧,这里不是审问的好地方。”
后面的人跟上给他们打伞,嘴里嘀嘀咕咕:“我还第一次见自己主动送上门的。”
周卿泛白的唇角往上牵了牵,是看不起的嘲讽弧度,明明受制于人,依旧挑着眉真情实感地讽刺道。
“是啊,要不是太想来找人,也不会被你们这群蠢货抓到。”
“不过也不算亏,毕竟真的很甜。”
两便衣面面相觑:“……甜?”
放在别人耳里不明不白的话,雪郁一下就听懂了,想也不想伸手捂住他嘴巴,细软的指尖颤又颤,“你别瞎说!”
最薄弱的脸部被面团似的触感覆盖,周卿鼻尖不自觉动了下,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实发生,他感觉腹部的刺痛都被抚平不少。
但下一秒,那只手被高大男生凶巴巴扣住,路窦横眉竖目道:“不许碰他。”
雪郁讪讪收回手,倒很听得进去话:“……哦、好。”
“他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什么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