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清闻清临说了什么的瞬间,闻金豆瞳孔骤然放大,脸色也变得惨白——
很显然,是被惊到了。
但…
但这种反应只有一瞬,下一秒,他就像是彻底被激怒了的疯狗一般,再也没有半分理智可言——
“你还在调查我,你竟然还在调查我!你们有钱人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查我干什么?下一步准备干什么?报警抓我吗!既然如此,我不如真的捅死你算了!”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瞬间,闻金豆手中匕首竟已经直直袭向闻清临心口!
当真是带了想要置闻清临于死地的狠意的。
可闻清临眸中依然不见分毫惧意。
正相反,如果闻金豆还有半分理智,那么他就会发现,此时此刻,闻清临眸底甚至是含笑的——
得逞了。
闻清临想,闻金豆刚刚的话,已经无异于承认了自己吸-毒,且因此而想要行凶。
可闻金豆已经毫无理智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中了闻清临的圈套——
想要袭上闻清临心口的一击再次被闻清临闪避过去,闻金豆的下一击就紧跟而来,他已经不在意能命中具体什么位置了,只想伤到闻清临,想看这个身上流淌着和自己相似的血,却比自己有钱无数倍,成功无数倍,骄傲无数倍的哥哥,露出痛苦的表情,能向自己求饶…
闻金豆毫无章法的袭击落在闻清临眼里,简直没有半分威慑力可言。
只要他想,他能随时扭转局势,让闻金豆手中的匕首,转到自己手里。
但闻清临并没有这么做,他甚至每一下都只是在防守躲避,却并不回击——
像戏耍一样,看闻金豆一次更比一次狂躁,却又一次再一次落空…
闻清临近乎从中品尝到了趣味。
他想,自己果然也是个坏种。
虽然沈渟渊不准他再这么评价自己。
这个念头涌上脑海的瞬间,闻清临倏然清醒了两分——
再拖下去,沈渟渊应该就真的要到了。
收了戏耍的心思,闻清临神情终于认真了两分,在闻金豆的匕首第不知道多少次袭来的时候,他刻意露出了一个破绽——
侧身躲避的同时,将腰侧位置暴露在了闻金豆面前。
计划等匕首将至时,再像是猛然发觉般用手臂去格挡。
这样,应该就能收获手臂上的一处“轻伤”了。
闻清临计划得很好,甚至逼真。
然而,变故就发生在霎时间——
闻金豆的匕首,果然向闻清临刻意暴露的腰侧袭来,可在闻清临探出手臂去格挡的刹那,面前却蓦然投下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
竟是沈渟渊来了!
意料之内的疼痛没能到来,在看清沈渟渊的瞬间,闻清临一瞬惊诧,可下一秒,心尖浮起的情绪,竟是可惜。
可惜就差一步,自己就能为闻金豆的“增加量刑”添砖加瓦了。
毕竟以沈渟渊的能力,闻清临毫不怀疑,闻金豆握匕首的这只手,可能下一秒就能被沈渟渊直接废了。
但…
不过眨眼之间,闻清临这个念头还未落下,再回神,就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被沈渟渊大力揽住,向后退了一步。
可与此同时,沈渟渊自己,却像是实在无暇避开了一般,竟同样做出了一个格挡而不是反击的动作——
闻金豆的匕首,在今天的无数次袭击中,终于成功了一次。
袭上的却并不是闻清临,而是沈渟渊。
顷刻之间,匕首的利刃便破开沈渟渊小臂的皮肉,划出一道足够长的伤口。
鲜血涌出来的瞬间,沈渟渊倏然偏了下头,与闻清临一瞬目光相接。
说来实在奇怪,明明沈渟渊没有开口说一个字,可闻清临却在这一眼里,看尽了沈渟渊此时心绪——
那或许是极致的后怕与心疼,和极致的怒意与责备并存。
闻清临更清晰读出了沈渟渊心中所想——
这就是你原本想要做的,不是吗?
那么现在,如愿了吗?
心脏忽然弥漫开一股莫名钝痛,只是不等闻清临再深想什么,眨了眨眼,转瞬之间,就见那沾满鲜血的匕首已经到了沈渟渊手里。
正逼向闻金豆而去!
第39章
“你…你要干什么!杀人犯法…杀人犯法你知道吗!”闻金豆直面手握匕首,步步紧逼的沈渟渊,他早已被吓到整个人都在发抖,甚至连牙齿与声线都一同打起了颤,嘴上却还在逞强,“你有钱,有钱就能为所欲为了吗!”
闻金豆自己根本没有注意到的,因为害怕,他一直在本能向后退缩,这时候已经即将退到了树干上,再退一步,就将彻底避无可避。
沈渟渊没有立刻开口。
他又缓缓向前走了一步,终于,等到了闻金豆后背彻底抵上树干。
迎上闻金豆骤然瞪大的惊恐眼眸,沈渟渊忽然抬腿,精准无误踢上闻金豆膝盖下的腿弯。
这两下自然是带了十足力道的,闻金豆在痛呼间直直跪了下来。
可还不等他从剧痛中缓过神来,一抬眼,就见沈渟渊又微俯下身,匕首竟已经抵上了他的喉咙!
人在极度的恐惧之下,是真的会大脑一片空白的。
在那个瞬间,闻金豆已经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等待匕首的尖刃破开他的喉咙。
这并不是闻金豆在自己吓自己,实在是面前沈渟渊看向他的目光里,那种冷漠与暴戾如若有形,就像在看一个厌恶至极的死人。
那对于闻金豆而言,绝对是人生中最漫长的两秒钟。
他没有看到沈渟渊紧握匕首的那只手,因为过度的用力,骨节已经泛起了白。
没有看到沈渟渊咬合极紧的下颌,全身绷紧的肌肉…
他不会知道沈渟渊竭力的自控与克制…
同样,他也没有看到闻清临走上前来,轻轻握了一下沈渟渊垂在身侧,没有握匕首的,早已被鲜血染红的那只手。
下一秒,闻金豆只听见“当啷”一声轻响——
又过了两秒,他才像是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缓缓将眼睛睁开了一条小缝。
就看到了匕首已经掉落在地,就掉落在他脚边。
可明明离得这么近,闻金豆却根本没有了再将它捡起来的胆量。
他全身都抖得厉害,甚至连手指都不敢再抬一下。
于是就像滩烂泥一样,被沈渟渊不费丝毫力气,单手扣住脖颈又拎了起来。
闻金豆原本惨白的脸色,瞬间就因缺氧窒息变得涨红一片。
他后脑勺抵在树干上,下意识摇起了头,嘴里呜呜咽咽不停。
却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渟渊再次抬腿——
屈膝,膝盖精准顶上了他的腹部。
只这一下,闻金豆瞬间就感觉到了一阵剧痛,伴随整个胃里的翻江倒海。
他本能想吐,可脖颈还被沈渟渊卡着,别说呕吐了,连呼吸都困难。
这种极度的痛苦又持续了片刻,在感觉到眼前已经开始阵阵发黑的时候,脖颈上的力道才终于骤然一松——
沈渟渊松了手,闻金豆就重新像烂泥一样瘫回了地上。
近乎要晕厥间,闻金豆隐约感觉,沈渟渊好像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讲过一句话,如同地狱修罗。
他说:“如果不是…我真的会杀了你的。”
“如果不是”之后的词,闻金豆不知道是自己没有听清,还是沈渟渊根本就没有讲出口。
但闻金豆潜意识里觉得,那后面跟着的并不会是什么“杀人犯法”。
就如同他潜意识里觉得,面前这个可怖至极的男人,真正能够约束到他的,并不是法律,而是其他什么东西,或者…
什么人。
见沈渟渊终于停了下来,闻清临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刚刚有一个瞬间,理智上明明知道,沈渟渊绝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也自认沈渟渊不至于为了自己到那种程度…
但看着沈渟渊手握匕首逼近闻金豆的模样,闻清临还是有一瞬心惊,怕沈渟渊真的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
他当然不是对闻金豆留有分毫兄弟情谊,他只是怕沈渟渊脏了手。
尤其,怕沈渟渊为自己脏了手。
当然,也不止是因为这个。
更客观更表面的,只是闻清临无法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沈渟渊的伤口一直流血不停。
“车钥匙给我,”闻清临视线还落在沈渟渊的伤口上没有移开,他下颌线同样绷得很紧,语气亦紧绷,“别再耽误了,先就近去校医院处理一下。”
可沈渟渊垂眼看过来,却摇了下头,沉声道:“不急,先验伤。”
听见“验伤”两个字,闻清临倏然一滞——
刚刚的变故太过突然,以至于他都要忘记了…
忘记沈渟渊这道伤口的缘由——
并不是真的躲不开,而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