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酌亲自画的婴儿车图纸。谁家养崽没有小推车啊?难道要他一直抱着散步,很累的。
裴酌道:“帮我把这个金环打得宽薄一些,口径大小不变,弄成活口,我在上面刻几个字。”
“简单,您等着。”
裴酌回去把崽抱回来的功夫,金师傅便做好了金环。
“要刻什么字?面儿有点窄,怕是不清晰。”
裴酌:“没事,我刻拼音。”
裴酌拿了一张纸,写下来,“麻烦您照着刻。”
【dubo,wunian】
读博,勿念。
裴酌搂紧怀里的小崽子,不好意思地在背面又加上四个字。
【小有所成】
看着金师傅一笔一划刻上去,裴酌微微红了脸。
可不是小有所成。
崽儿都满月啦!
翌日,大雁放飞之前,裴酌将金脚环扣在它的脚上。
“去吧。”
“如果下次被人捉了,希望遇到不贪心的,这脚环能当你赎金。”
大雁伸长脖子叫了两声,振振翅膀,飞上蓝天,盘旋一圈后,朝着北方飞去。
裴酌看着它越来越远的影子,嘴角勾了勾。
他自然知道大雁今年又落在凌波湖的几率小之又小,脚环被萧循看见的可能微乎其微。
但是,管他呢,超有钱。
……
玉京的桃李河堤修成,被锁住的河面波光粼粼,经常有鸟儿落在河畔梳洗。
雪粒啄着翅膀上的羽毛,比主子还霸道,方圆十米都不敢有鸟靠近。
萧循站在河堤上,眼睛盯着水面。
如果裴酌读博回来,会从这水里重新出现吗?
试探贾敛失败,萧循意料之中。
是他太急了,竟然越想越觉得裴酌会在岭南,若非裴酌留下的摊子太大,需要他坐镇玉京以免倒退,抽不开身,竟还想亲自去看看。
若裴酌真的在岭南,何必躲躲藏藏?
萧循垂了垂眸,裴酌不在,他堂堂天子,还要给他代课。
他让那群学生自己琢磨,琢磨不出来就滚蛋。
那群学生倒是琢磨了,但不知是谁传出的风声,说是萧循高数学习进度比他们都快。
裴夫子给陛下开小灶了。
于是乎,萧循会收到学堂的奏折,上面不外乎是近日又琢磨出了什么,还存在哪些疑点。
疑点都列上了,君王能不给批复吗?
这些……他都等着,收取报酬。
雪粒突然扑腾起来,飞上高空,猛扑向下。
萧循抬眸一看,便知它瞅准了一只路过的大雁。
他不以为意,在河边清醒够了,唤来乌骓,上马离开。
雪粒的动作却稍有改变,它收起了利爪,没有一击毙命,只是将大雁按了下来。
萧循握着缰绳一顿,从马上下来,前去查看情况。
雪粒喜欢捕捉鸽子,但很多鸽子承担传信的使命,被抓了很耽误事。萧循便训练它分清“工作鸟”和“非工作鸟”。
遇到“工作鸟”,只要将它按下来便可。
这回是一只笨拙的大雁,戴着一枚金脚环,被误认了。
萧循以为是谁家少爷养的消遣,正要让雪粒放掉,余光倏地扫到了脚环上浅淡的花纹。
这花纹……是裴酌衣服上的装饰,独一无二。
萧循蹲下,将活扣的脚环取下,手指一捻,阳光下,金灿灿的一排文字显现出来。是裴酌留的字,书写习惯一样。
他一字一顿拼着。
“读博,勿念……”
勿念还是五年?!
萧循差点心梗,接着想到,若是五年,无论想省事还是突出关键,裴酌应该会用5这个数字,而非拼音。
“小有所成……”意思是读博顺利,会如约按照三年之期回来?
萧循看看大雁,再看看雪粒,收紧掌心,金环硌得微疼。
不是本事很多么?就这样敷衍传信,若是他错过了呢?
青鸟不传云外信,白玉京究竟在何处?
萧循按了按额头,喜悦和愤怒一齐涌了上来。
……
裴酌神色凝重地从床上坐起来,他梦见他被萧循骂了。
萧循第一次骂他。
崽儿,我们还是早点跑吧。
第40章
两个月大的小崽子,白白软软的,裴酌复课,把他放在讲台边的摇篮里。
偶尔瞥去目光,都能和他亮晶晶的眼神对上。
裴酌讲话的时候,小崽子垂眼舔自己奶呼呼的拳头,笨拙地想一口咬进去,吃了几天,手指灵活了一些,可以专注吃大拇指。
当裴酌一停下,小崽子似乎知道爸爸会在学生思考时抽空关注自己,脑袋歪向讲台,和爸爸对视。
真可爱啊,有点想给萧循看看,但路实在太远了。
裴酌经常跟小崽子商量回京的时间,虽然对方还不能给出任何意见。
“崽儿,多喝点奶,我们就早点回去,你最近被告状有点挑食。”
张大姐拿着几套幼崽夏装进来:“夫子,你看看,这是城里最好的布庄今年做的款式。”
裴酌懒得逛街给崽儿买东西,都是让张大姐跑腿代买,张大姐非常喜欢逛街,搁现代能天天五个快递。
裴酌摸了摸布料,丝绸清凉柔软,“行,每个款式每个颜色来一套吧。”
张大姐从来都知道裴酌花钱大方,但还是忍不住想劝:“娃娃的衣服只能穿一季,大了就穿不下了,买多了浪费。”
裴酌鼓了鼓脸颊,可是崽儿他爹就是这样给他买衣服的啊。他卷走了陛下的钱,总不能还抠门不花在儿子身上吧。
况且也不算浪费,等穿不下了,送给农场的工人他们都很高兴。
裴酌:“没事。”
张大姐随口唠叨:“夫子是读书人,怎么还不给儿子取名?夫子你不会这个懒也偷吧?”
裴酌:“……”
让他取名,他第一反应是上辈子学生花名册里的“子涵”,“皓轩”,可取不出像太傅给他取的“裴先觉”这样的名字。
如果是萧循,一定能随随便便想出一打优秀的名字吧?
裴酌挠了挠额头,看看天真无辜没有姓名的儿子,认命地掀开床垫子,取出萧循给贾敛写的信。
既然陛下有文采,就从他的信里挑一挑吧。
裴酌展开信纸,一眼就看见了萧循写信的时间落款。
——除夕。
一般皇帝驾崩,当年还是沿用先帝年号,第二年改元更新。
今年是平嘉元年,去年是萧循登基后的第一个除夕。
三位王爷都没有离京,过年应该还是在宫里一起过的吧?
也不一定,除了四弟没有母妃,年纪也不大,还住在宫中,两个成年弟弟都应该跟母妃一起过年。
萧循信中开头写,“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岭南春至,农时已发,朕十分重视试验田,今年户部多拨两倍款项,用于开荒引渠。”
信的中间,萧循说,“农业百事艰,欲速则不达,望爱卿胸怀开阔,沉心静气,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信的结尾,萧循写,“复恐匆匆说不尽,周王临发又开封”。
裴酌看了两遍,都能倒背如流了。
他伸出细瘦白皙的手指,点着上面的一个一个笔力刚健的字,数了数,加上中间的一个陛下一共用了三个“复”字。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萧循这三个“复”字写得尤其好看,换了三种书法,各具美态。
“就叫你裴复好啦。”裴酌用摸过信纸的手指,点了点小崽子的鼻子,“复复。”
复复,你比别人多一个爹,重复的东西多着呢。
……
裴复复六个月,能自己坐着玩玩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