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你都不肯放过自己吗?”伊洛叹气,“就因为这样一个负心的混蛋,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值得吗?”
这话大概是戳中了女人的痛点,她怒呵了一声闭嘴,“你们懂什么!”
她眸子里似乎有泪花闪烁,“他曾经……那样的爱我。”
如果他不曾爱她,如果她不曾感受到那些汹涌澎湃的爱意,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曾经的他们,就像小说中的男女主,甜蜜美满,那人即使与世界为敌,都要站在她的身边。
女人原以为,他们会一直那样。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呢?女人也记不清了。
她只知道,曾经温柔体贴,对她爱意满满的恋人,忽然之间就变得和大部分男性一样,泯然众人。
他变得自私,丑陋,咄咄逼人。
记忆中那个完美的少年,忽然就烂掉了,可女人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所以日复一日地哀求,甚至放下自己的尊严去祈求他的爱。
可爱这个东西一旦消失,就再也不会出现。
那是婚后第三年,女人因为一直没怀上孩子,被男人设计了场拍喜。
她还记得自己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而男人居高临下看着她,轻飘飘吐出一句,“真可惜,居然没拍死你。”
那一刻,曾经的种种都变成了笑话。
而更让女人绝望的,是男人以她生不出孩子为由,纳了妾。
女人虽从拍喜中活了下来,但她的脊骨被打断了,这辈子都不能在下床,她躺在床上,宛如废人。
偏偏,那个妾室还要带着男人到她面前来耀武扬威。
女人不想继续回忆,她握紧拳,又一次重复道:“你们懂什么……”
“我恨不得把他抽筋拔骨,恨不得把他的肉一点点剜下来塞进他嘴里……可这太便宜他了。”女人冷笑,“我要把他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的还回去!”
当年她受尽折磨,咽气时依旧心有不甘。于是她同魔鬼做了交易,以这种不人不鬼的方式活了过来。
那晚,她血洗了整个古宅。
男人和妾室瑟瑟发抖,纷纷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但女人没有心软,而是给了他们一个选择。
“她死你活,或者,你们一起死。”
男人没有一丝犹豫选了前者,甚至将所有的错都推在了妾室身上。
那一刻,女人对他再也没有了任何爱意。
“可你不是在折磨他。”曲清尧看着她,“是在折磨走不出来的自己。”
“你口口声声说不爱他了,可没有爱,又哪里来的恨?”
曲清尧突然觉得女人很可怜,他想劝劝她,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走到这一步,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够了。”女人再次扬声,“我不想听你们这些大道理。”
她握紧拳,看着那个“尸兄”,胸口不断起伏。最后,只别过头说:“你们走吧。”
她也知道自己放不下,可她也的确无法放下。
这么多年,曲清尧他们也是唯一让她放过自己,而不是说她作恶多端的人。
为这份善意,她可以放过他们一次。
曲清尧看了看伊洛,往后退了几步,这才将尸兄推出去。
他们虽然同情女人,但现在还是找到风枕眠他们更重要。
“这边。”曲清尧拐过弯,“他们的气息,消失在了这里……”
那个气息消失的地方,赫然是两座高高凸起的土堆。
那是,埋葬风枕眠他们棺材的地方。
-
地宫。
风枕眠看清“鬼母”的瞬间,往后退了好几步,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地宫与古宅不同,古宅里那个女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鬼母,她的小鬼会吃掉所有不配进入地宫的修士。
而地宫中的“鬼母”,是以鬼母的形式,融合掉所有“小鬼”。
他依旧是人,但可能……也不算是人。
从某种方面来说,他更像是一个容器,一个装着其他人全部修为的容器。
而要承载这么多人的修为还不爆体而亡,注定了这个容器不能是一个普通的修士。
他必须是个天才,甚至,是个绝世天才。
风枕眠看着“鬼母”,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师尊……”
眼前的“鬼母”,赫然是多日不见的景辞。
体内汹涌澎湃的灵力肆虐,即便是青云剑尊,也已经到了极限。
他喉中发出一阵阵痛苦的低吼,察觉到风枕眠的动静,他抬起了头。
“师尊……”风枕眠又唤了他一声,景辞依旧没什么动作,他歪了歪脑袋,似乎是在辨认他是谁。
但很明显,他辨认失败了。
景辞喉间发出一阵低吼,他的手脚还被铁链束缚着,随着动作不断发出碰撞声。
“咔——”
一条铁链断裂,崩坏的锁扣在空中划出道弧线,又重重落在地上。
“眠眠!”晏清叫了他一声,见风枕眠依旧无动于衷,上手拉了他一下,“他已经……不是你师尊了。”
青云剑尊的实力自是不容小觑,可七星宫宫主也非等闲之辈。
他们不知道景辞怎么成了新的“鬼母”,但很明显,在这一场斗争中,景辞输了。
“不……”风枕眠看着看他们扑来的景辞,提剑挡住一击。
景辞也已经是混沌境巅峰的修为,如今又融合了那么多的“小鬼”,实力更是大涨。
若不是他压制住了劫云,风枕眠丝毫不怀疑,现在的景辞也到了半步成神的境界。
他,不是景辞的对手。
“无论他变成什么模样,都是我师尊。”风枕眠根本招架不住现在的景辞,再者,他的一招一式都是景辞教他的,就算没有融合那些“小鬼”,他也不是景辞的对手。
他几乎是节节败退,晏清看得焦急,正想帮他,却被风枕眠阻止了。
“阿晏。”风枕眠看着又一次朝自己袭来的景辞,“师尊与我而言,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就算景辞再怎么不靠谱,也给了年幼的风枕眠一个家,没有景辞,就不会有今天的风枕眠。
让他对景辞动手,他实在做不到。
“可是……”晏清看着他,“可是你师尊现在已经没有理智了,他只想杀你啊!”
难不成,要他眼睁睁看着风枕眠被景辞杀死吗?
晏清做不到。
“不会的。”风枕眠看着又一次朝自己走来的景辞,忽然笑了,“他不会杀我的。”
三步,两步,一步。
景辞在他面前站定,他举起手,掌心凝结出一团青绿色的华光。
“师尊。”风枕眠看着他,“您真的要杀了我吗?”
他声音很轻,几乎要消散在空气中。
景辞却是听的一清二楚,他扬起的手忽然顿住,那双浑浊的眼睛再次看向风枕眠。
“师尊……”风枕眠继续呢喃,“我好疼啊。”
以前他练剑时吃了不少苦,身上总是青青紫紫,甚至还会出现不少剑痕。
但他从来没有喊过疼。
景辞脸上忽然出现了猛烈的挣扎,那阵低吼声不断从喉间溢出。
风枕眠抬手,想碰碰他。
景辞看着那血迹斑斑的手,挣扎得更厉害了。
“嗬—嗬——”
喉间囫囵的吼声不断,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吐出了清晰的字句,“小、风……”
风枕眠眼睛一亮,眸中泪花闪烁,“我在。”
“杀了我……”他忽然抓住风枕眠的手,将曦辉直直插进自己的心口,“杀了我!”
第二零五章
曦辉已经贯穿了景辞的心脏, 但那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景辞的理智也只恢复了一瞬,就再一次变回了那副狂躁的模样。
先前克制住的手,终究还是落在了风枕眠身上。
“眠眠!”晏清扶住受伤的风枕眠, 源源不断的生命力逐渐往他的身体里传输,他声音颤抖, “你还好吗眠眠?”
“没事。”风枕眠喘了口气, 失去理智的景辞还真是下了死手,他差点没抗住。
景辞也没打算给风枕眠喘息的机会, 再次朝着风枕眠攻了过来。
藤蔓聚拢,形成一个保护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