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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乖软夫郎的农家书生_分节阅读_第126节
小说作者:卿戈   小说类别:耽于纯美   内容大小:998 KB   上传时间:2024-05-25 17:54:44

  “官府出面租赁了几家客栈,让咱们去住呢!”

  “可不是,这房费之低,我还以为我是在做梦!”

  “我去年八月来时,这一间房就是数百文,如今居然只有二十文...”

  “早听闻咱们这位知府大人仁善宽和,今日得见,果真如此,此举这可解了咱们的燃眉之急!”

  “且不论这个,我听说,咱们今年考试的贡院,也被知府大人下令整修过!”

  “如此甚好!看来今年大伙儿都能毫无顾虑地考试了!”

  ......

  未见其人,谢见君的身影,便已然在赶考学子们心中倏地高大了起来,诸人都憋足了劲儿,想瞧瞧这位传说中的知府大人究竟有着何等的绰约风姿。

  府试当日。

  谢见君一身绯色宽袖圆袍官服居于高堂,腰间十一魁革带系得工整端正,负手而立时,愈发衬得他身挺如松似柏,分明是一张温润端方的面容,却无端地让人心生出几分惧意,这是为官者震四方的威严。

  核对身份无误的考生们,只敢悄悄抬眸看上一眼,就立时垂下脑袋,跟在府役身后闷着头去寻自己的号房,至于那些尚未入贡院之人,都垫着脚尖,抻长了脖子向里面张望,得了斥责才老实下来。

  “大人,我没有作弊,这小抄不是我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谢见君正打量着过往的考生,冷不丁被门口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有搜子入贡院来,将誊抄着圣谕广训的纸条,呈给他看。

  谢见君当即起身,大步朝门口走去,就见一青衫打扮的书生,被府役后押着双臂,涕泪横流地替自己喊冤。

  担心是这考生不小心着了阴诡之人的道儿,他并未着急处置,而是将小抄仔仔细细地瞧过一遍,又比对了这人先前检录时,曾在府衙里留下的字迹,两份字迹落笔一模一样,连横撇勾点都一一吻合。

  “你说你是冤枉的,这字迹又作何解释?难不成是哪个闲人,为了构陷你,照着你的字,一笔一划写成的小抄?”

  考生被质问得脸通红,但仍是梗着脖子,打死不肯承认自己作弊。

  同行保结的禀生,这会儿也不敢说话,颤颤地站在一旁。

  照理说,如今这般情形,有实打实的证据在手,谢见君便可判其作弊,终身取消科举资格,按照律法,其余考生亦有连坐之罚。

  然他一时起了恻隐之心,便想着这人如此坚持,没准当真是冤枉的,便让搜子上前搜其全身,不成想,在布鞋的鞋底中间,发现了缝着四书五经的布条。

  谢见君脸色登时阴沉了下来,挥手让府役将这考生拖至门外,行杖二十。

  考生眼见着事情败露,自己此生无望,再无东山再起的机会,索性用尽了平生所有的力气,挣脱开钳住他的府役,爬至谢见君面前,扯着破了音的破锣嗓子,愤恨道,

  “你不能只治我一个人的罪!他们、他们也都带了小抄进来!”

  谢见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被连坐的四人脸色煞白,身抖如筛糠。



第168章

  谢见君命人将与作弊考生互结的四人带入厅堂, 从头到尾仔细搜身后,果真相继找出了夹带的小抄,有人塞进鞋袜中, 有人藏在笔杆里, 还有人甚至将磨块中间掏空, 就为了搁入一张纸条。

  “来人, 将这五人, 一并驱逐至门外, 自今日起,终生不得再入考场!”

  几名府役相继上前,钳住作弊的学生双臂,以手巾堵口,不由分说地拖出贡院。

  余下的两名保结的禀生两股战战, 谢见君的眸光不经意扫过来时,俩人也不顾忌秀才无须向官员叩首的规矩, 当即便屈膝俯身, 替自己辩解起来,

  “大、大人, 学生一直被蒙在鼓里,完全不知道实情!”

  “大人,这几个学子都不是学生教出来的,是他们父母掏了钱, 学生才给他们保结,他们作弊,绝非学生怂恿!”

  一个两个都努力撇清自己与那作弊五人的关系, 然如今说什么也无济于事,考试场规:“知情保结之廪生, 杖一百。窝留之家,不知情者,照不应重律治罪”。

  谢见君为震慑后来者,到底还是忍下恻隐之心,差府役将二人一道儿“请”出门外行杖刑。

  且不论五位互结的学子,一朝迷途,葬送了自己的青云路,待这消息传回老家,那两个禀生的日子也断断不会好过,律法中对科举违纪一事儿的严厉处罚,绝非是闹着玩的儿戏。

  将这几人驱逐出去后,谢见君仍是想给余下那些妄图瞒天过海的考生一个机会,便面对着众人高声说道:“即刻起,尚未入贡院的学子,可再把自己身上穿着的衣裳和随身携带的竹篮检查一番,若再查到有舞弊之人,必严惩不贷!”

  此话一出,自是有人不为所动,坦坦荡荡地挺身而立,等着搜子上前搜身,检查竹篮中的笔墨,但谢见君眼见着有几人,闷着头挤出嘈杂的人群,眨眼就消失在街道上。

  他临时加了一场二检,已入贡院备考的学子,也得勒令解发袒衣,索及耳鼻,府役和搜子们更是瞪大了眼眸,里里外外反复地搜,就怕放任何一个心怀不轨的学子入考场,被知府大人抓个正着,株连到自己身上来。

  然在二检时又搜出作弊考生数十人,临时弃考者更是近百人,贡院外被丢弃的蝇头小卷堆积于墙阴路隅者,不计其数。

  经此一事,监考也格外严格,府衙巡考的次数,较之先前密集了许多,众人的神经似是一瞬间都紧绷起来。

  头一场考试结束,考生们前脚刚踏出龙门,后脚便开始抱怨,那府役后脑上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分明只是稍稍活动下腿脚,就被迎面厉声呵斥一顿,即使是去茅厕解溲,亦有两名府役相伴跟着,还直勾勾地盯着人小解。

  但好在贡院里提供的吃食,可比过往几年都熨帖多了,热腾腾的荠菜肉饼子,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沾着鲜甜滋味,谢见君特地嘱咐聘来做饭的婆子们给煮了鸡蛋,听着考场上有人“咳咳咳”一个劲儿地直咳嗽,半下午还熬了梨汁,小火煨着,只要招手就会送到号房来,就连考生们喝的水,都是滚开几遭的热水,或者晾凉的凉白开。

  要知道,这些学子之前在贡院考试,吃的是能硌掉牙的石头饼子,喝的是数年不曾清理过的水井里,直接打上来的井水,年年都有考生在考试途中生了痢疾,最终只得被迫弃考。

  第三场考试,因着是两天一夜,需要在贡院里过夜,府役早早给号房里分发了棉被,棉被都是当年找裁缝做的,塞的也是新棉花,经太阳暴晒过,夜里睡起来暖烘烘的。

  除此之外,谢见君又请了扶元堂的大夫前来贡院坐镇,生怕有学子在考试过程中突发急症,误了救治的时辰。

  然没等到恶疾的学子,反倒是有贪食而脘痞腹胀的书生,得了大夫好大一碗消食的汤药。

  几天考下来,末了从贡院出来的人,一个个神采奕奕,纵然有题目答得不尽人意,哭丧着脸的学子,但多数人都是面色红润,脚步稳健,这哪里是来吃苦考试的,放到不知情的人身上,还以为知府大人犒劳众考生呢。

  谢见君府试跟着熬了三场,学子们中间中袖时,他还得忙着秉烛阅卷,数日折腾,等着放榜之时,他反倒是又清瘦了几分,外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至晃荡。

  云胡特地请了大夫前来给他调理身子,一日就要喝上好几茬补品,直补得他火气旺盛,在府衙处理政务时留了鼻血,这可吓坏了同处一处的陆同知,当即就要去寻大夫。

  谢见君好说歹说地将人劝住,说自己无事,只是天干气躁。

  他哪里好意思说是被小夫郎流水般的补充填得心气太旺,但即便已经找到理由搪塞过去,但仍有“知府大人殚精竭虑夙夜匪懈,哪怕是身体抱恙,仍是力疾从公”的流言传了出去。

  百姓们感念知府大人的付出,谢见君抱着大福上街采买时,都会被小贩不容拒绝地往他怀中塞吃食,弄得他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最后哭笑不得地给送去银钱。

  某日,执着于给自家夫君补身子的云胡,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将将熬好的焦黑汤药入书房,谢见君正伏在书案前临摹字帖,当即被这冲天的苦涩劲儿熏得头晕目眩,阵阵作呕。

  “云胡,我不能喝了,这玩意儿再喝下去,我真得没了不成!”他都留两回鼻血了!

  “不行!”如今的小夫郎,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在福水村,对谢见君百依百顺的怯生生小可怜了,他将人强按在椅子上,舀起碗中的汤药,轻吹两下就要往自家夫君嘴里塞。

  谢见君拗不过他,只得老老实实地被按着灌了一整碗黢黑黢黑的药,苦得眉头都皱成一团。

  “来,张嘴!”云胡从袖中掏出块饴糖来,拨开薄薄的油纸,塞给他。

  “一准可要闹了..”谢见君认出那饴糖是昨日他刚给大福买的,翘着嘴角笑道。

  “无妨....”云胡老神在在地又从袖中摸出一块,随手撂进嘴里,“大福还不会数数,不知道你给他买了多少,偷吃一两块他发现不了的。”

  谢见君闷笑出声,只觉得这话听起来甚是耳熟,好似满崽小时候,云胡也是这般偷摸给他喂栗子,就只为了哄他开心。

  他好半天才止了笑意,蜜津津的糖在口中化开,驱散了汤药的苦味,连带着心里也煨着甜。

  “对了,云胡,你之前帮我打听的事儿,可有动静了?”

  云胡闻声,咯吱咯吱猛嚼了两下,将糖渣咽进肚里,“有了有了,我今早听铺子里的伙计说,城西那块儿有一片地,盘踞着老城中家境贫寒的百姓,他们的房子大多年久未修,很是破旧,有些都已经没有人住了,你若想要都拆了,改建成廉租屋,选那地方,应该没什么问题。”

  繁琐的府试过后,廉租屋的事儿就要提上日程,谢见君对府城不甚了解,故而托云胡帮忙,趁着甘盈斋做生意时,跟城里老人探访一二。

  刚得来消息,转日,他便跑了趟腿,前去瞧了瞧情况。

  这城西,要论地理位置,并不算偏僻,大抵因为住在此处的人,多数都是云胡所说那般努力讨生活,挣扎在温饱线上的贫民,谢见君刚刚拐进小巷子,就被眼前的破败之像,惊得拔不动腿。

  盎然的春意并未给这里带来任何生机,这些老屋经历过一岔岔岁月的洗礼,早已是断壁残垣,有些屋顶都塌了半截,还有人将就住在里面。

  即便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见潮湿石缝中滋生出来的青苔,满墙肆意横生的藤蔓,和那一个个从屋中院里走出来,神色麻木,眼神空洞的人,依旧让谢见君如鲠在喉,连句苍白的话都说不出来。

  从城西回来,他便一刻不停地草拟了拆迁的公示。

  此番拆迁,他决计用银钱和屋舍两种方式,来弥补城西百姓的损失。

  凡要钱者,就以所在屋舍的面积为标准,按照一定的赔偿比例,兑换成相应的银两;而至于选择屋舍的人,则是在改建廉租屋后,重建他们的房子,在外赁居的这段时日,每个月也会提供最基础的掠房钱的补贴。

  在与陆同知等人仔细调整过这部分的补偿后,谢见君便安排府役一家家一户户登门告知。

  自古以往,拆迁难免都会引发官民之间的矛盾,通过府役带回来的百姓的反馈,他也在不断地根据百姓需求,去调整补偿的政策。

  大多数百姓,在城西住了几辈子,别说是修缮屋子了,每日拼死拼活赚来的银钱,堪堪只能保证温饱,故而,乍一听知府大人要拆他们的破屋舍,都愿意拿钱的拿钱,赁居的赁居,原因无他,也是谢见君这半年多来给自己搏下的好名声,众人相信,他不会坑害自己。

  更重要的是,改建的廉租房,只要符合低保的要求,他们就能以低于市价数倍的掠房钱,租赁回来,哪怕地契上写的不再是自己的名字,但比起吃不饱穿不暖住的还差,谁又会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遂,拆迁的公示一贴,众人可谓是一呼百应,陆陆续续地去府衙交接了钥匙,可就有一家,愣是咬紧了牙关,死活不买账。

  谢见君去东云山查看种地情况,顺带送满崽去桐坞村采买苹果,回来时,人刚过城门口,宋岩扣着自己腰上的佩刀,气喘吁吁地前来报信,

  “大人,不好了,那老丁头拿着麻绳,说要在咱们府衙门前上吊呢!”



第169章

  谢见君先是将满崽送到了甘盈斋, 而后才纵马慢慢悠悠地往府衙走。

  宋岩生怕那老丁头当真因着拆迁的小事儿,闹出人命来,但又不敢出言催促他们这位知府大人, 跟着急得满头大汗, 好不容易将人盼着回了府衙。

  年逾半百的老丁头正踩在石头上, 颤颤巍巍地往房梁上丢绳子, 一面有条不紊地忙活着, 一面嘴上还停不住地哭诉。

  “老天爷不给我们老丁家留活路哇!我们老丁家祖祖辈辈扎根在这儿, 到老头子一脚踏进棺材里的时候,要刨了我的根呐!”

  他那如唱戏一般抑扬顿挫的哭诉声,很快便吸引了打府衙门口经过的路人,秉承着一点热闹都不能落下的大伙儿齐刷刷聚了过来,三三两两, 对着老丁头指指点点。

  这城西拆迁一事儿,现下在城里可谓是闹得沸沸扬扬, 任谁都知道知府大人给的补偿厚得流油, 就盼着大人开开眼, 指头缝里漏点恩, 也能收走他们的破房子,哪怕是给糊糊墙,修修屋顶也行,他们必定是举双手赞成, 哪里像这老丁头,得了便宜还卖乖,跑来府衙闹自戕。

  府役们一个个都为在一起, 但没人敢上前制止老丁头,谢见君先前叮嘱过, 拆迁是在百姓的心窝子里剜肉,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与其起冲突。

  他们拿捏不住这个万不得已的度量,于是就干巴巴地瞧着。

  “咱们知府大人性情也太温和了些,要我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城西那一片的屋子推倒便是!”

  “可不,要照着佟知府一贯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哪还能容得下这些刁民撒泼?!”

  “这又是给钱,又是给新屋子,可把这些刁民的胃口都给喂大了,都敢来府衙闹事..”

  赵田在旁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低喝道:“你们是什么身份,嘴上没个把门的,啥都敢往外说!知府大人所行之事,岂是尔等能私下里编排置喙的?”

  说小话挨了班头的训斥,几个府役缩了缩肩膀,不敢再吱声,远远听着马蹄声将近。

  众人齐齐躬身上前行礼,连老丁头都停下手里的“活计”循声望去。

  就见姗姗来迟的谢见君利落地翻身下马,将手中缰绳递给赵田,而后大步穿行过老丁头身侧,愣是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分给他半点。

  “去给我抬把椅子来。”

  府役们得了吩咐,连忙小跑着进府衙,不多时,二人一左一右抬着乌沉沉的太师椅出来,谢见君捞起衣摆,径直坐了上去,手肘支着脸颊,冲还在装模做样缠绳子的老丁头,挥了挥手,语气平常道:“大爷,您继续,我不打扰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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