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公现在觉得自己稳了,“便是你这些文臣,看不得老夫这样的武将,就能随便给武将定罪不可?”
老皇帝也懒得跟他废话了,拦住了要跟他对骂的傅正卿。
今日,他们收到晏云澈的来信,晏云耀已经被活捉,正在送往京城的路上。
他也懒得等晏云耀送到之后与李国公当面对质了。
无意义。
老皇帝也学祁秋年,反手把祁秋年之前送来的视频给播放了出来。
内阁的大臣,都是看过这个视频的。
没有一个不震惊于这样的高科技。
空荡的宫殿,回荡着李国公与晏云耀密谋的声音,一字一句,都十分清晰。
李国公几乎是整个人都在颤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
他颤颤巍巍地开口,“这,这是什么妖术?”
说到这里,他都还在强行狡辩,“这一定是妖术,绝对不可能,那祁秋年本就来历不明,说不定是什么山精鬼怪,妄图迷惑陛下。”
说个实在话,如果不是祁秋年前几年,陆陆续续拿了不少高科技产物出来,比如相机,陛下的电子手表,留声机等等。
潜移默化地,他们这些大臣,就已经属于虽然会震惊,但是接受度却提高了不少。
若非如此,他们见到这样的录像画面,同样也会以为是什么妖术。
如今,这只能在心里感慨一句科技的魅力。
傅正卿:“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
李国公沉默着,没有说话。
老皇帝大发慈悲,“莫要做无意义的挣扎了,此乃科技,与那照相有异曲同工之妙。”
霎时,李国公心如死灰。
“交出兵权吧。”老皇帝叹息一声,“朕可以给你留一个体面。”
李国公怎么可能这么痛苦地把兵权交出来?
这些上位者,话都说得好听,他今日上交了兵权,相当于就是把命交了出去,至于他的家人,短时间内,或许没有性命之忧,甚至这老皇帝为了彰显自己的仁德,说不定还会给他家人衣食无忧的生活。
但过个几年,这件事情在百姓心中淡忘了,上位者甚至可以随便给他们安一个罪名,让他的家人再次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相反的,如果兵权在他自己手上,至少老皇帝短时间内不会治他的死罪,甚至还能放他家人一码。
不论如何,他是不会在这个时候上交兵权的。
“要让陛下失望了,兵符并不在老臣手中。”
老皇帝啧了一声,“早知晓你会这么说了,你要主动一些,也免于受罪了。”
李国公心肝颤了颤,想起祁秋年还在边关。
祁秋年这个人确实是聪明,手段也是他们想都想不到的角度。
他的儿子和侄子……
应该不至于,李国公笃定,虎符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那祁秋年,身边也就带了几百人,他的儿子和侄子,即便是没有虎符,调动两千三兵马是没有问题的。
老皇帝挥了挥手,看他这样子,也不是能妥协的样子了。
没必要。
“带下去吧。”老皇帝说,“等晏云耀到了,一起发落吧。”
李国公这次才真是心凉了,晏云耀居然也被抓了。
是了,老皇帝都能拿出那什么劳什子视频了,想必是早就知道晏云耀在他府邸了。
他现实是希望,晏云耀不要离开他的国公府,祁秋年应该不敢直接在他国公府抓人。
他现在才想到这里,已经晚了。
北宜,晏云澈押解晏云耀到了地牢。
晏云耀被打碎的膝盖,在路上也只是做了简单的处理,如今已经肿得透亮了。
可即便是到现在,“你就是这么招待你三哥的?让你三哥住这种地方?”
晏云澈睨了他一眼,“如今你不过一介罪人,还想住什么地方?”
这时候晏承安也过来了。
晏承安看到晏云耀如今的惨状,稍微地愣怔了一下。
但他还是礼数周全,“三皇兄。”
晏云耀嗤笑,“你还知晓有我这个三皇兄。”
晏承安漠然,其实在他四五岁的时候,晏云耀也是对他不错的。
虽然他知道,晏云耀接近他,对他好,是有目的性的,是为了他背后的战家。
但那时候的三皇兄给年幼的他,带来的欢乐,是实在的。
可能是民间的小物件,可能是母妃不让他多吃的糖块儿,可能是民间发生的有趣事情。
看到晏云耀落到如今地步,他也只能叹息一声。
“三皇兄,到如今这地步,都是你自找的。”
晏云耀又嗤笑一声,“我身为父皇的长子,自古立嫡立长,我想要那个位置,为自己谋划,又有什么错?”
说着,他还戏谑地看着晏承安,“难道你就不想要那个位置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晏承安很淡然,“三皇兄,容我提醒你一句,父皇的长子已经故去,下面还有二皇兄,无论如何,你都不是父皇的长子,你想要那个位置没有错,但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去竞争,而不是踩在百姓的尸骨上。”
“光明正大的竞争?皇权争夺,哪有什么光明正大?你其他皇兄,但凡想要皇位的,哪个手底下没有人命?”
这句话倒是实话。
晏承安,“可是,三皇兄,你碰了对底层百姓相对公平的科举,亏空水利,差点儿酿成惨祸,圈养私兵,私自开采铁矿,这都不是几条人命的事情。”
晏云耀目眦欲裂,“你以为你其他皇兄就干净了吗?”
“其他皇兄是否干净,手上是否有人命,自是有法律去定夺,本宫只知自己要做到言行合一。”
看着晏承安这两句话,表面上没什么,就差骂晏云耀表里不一,人面兽心了。
晏承安也只是来看看,“三皇兄,先前你勾结李国公刺杀我的事情,还几次意图绑架我的事情,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可有想过我晏承安曾真心实意地叫你三皇兄。”
晏云耀扯了扯嘴角,并没有搭话。
其实,在晏承安小时候,父皇把他当儿子宠,而不是当成皇子培养的时候,他先是嫉妒,后来又是安心,觉得晏承安对自己没有威胁。
虽然接近晏承安,确实是有目的性的。
可是啊,人性是复杂的,有那么些时日,他也会恍惚。
特别是看到晏承安倒腾着小短腿,追着他喊三皇兄的时候。
可是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
他不认为他自己有错,他只是想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已。
至于登上皇位,会牺牲多少人,手上有多少鲜血,都不是他在意的,他在意的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为了这个权力,他可以牺牲妻子,父母,甚至是自己的儿子。
杀父弑君,这种子早就已经埋下了。
若非是棋差一招,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这些天,他被关在囚牢里,腿伤严重,身体发热,头脑昏沉的时候,时常会做一个漫长的梦境。
梦里,蛮夷叛乱,他替父出征,而祁秋年居然是他的幕僚,为了他的霸业,祁秋年甚至还主动献出了火。药。
但是,火。药不可能让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掌握,所以他杀了祁秋年。
只是可惜,他最后也没能登上皇位,朝堂上超过一半的大臣,居然在父皇弥留之际,举荐了晏承安当皇帝。
有时候,恍惚间他都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晏云澈这会儿,读到了他的想法,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晏云耀居然还有机缘,想起部分前世的事情。
如此,晏云耀是万万不可留了。
如果不是非要送他回京城问罪,晏云澈甚至现在就想杀了他。
晏承安敏锐地感受到亲哥眼中的杀意。
他拉了一下亲哥的袖子,“哥,休整一天,明日就出发回京城吧。”
这次替父出巡,他见识了许多,也经历了许多,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晏云澈收敛了自己的眼神,却在想办法,如何能让晏云耀说不出话来。
如今的晏云耀,大概是重伤,只是模模糊糊想到一些前世的事情,若真让他全部想起来,不说火。药的配方保不住,就连他家年年也会有危险。
临走前,晏承安最后一次回头。
“三皇兄,如果你们这些皇兄,有能力,有魄力,能做一位贤德的帝王的话,本宫其实没有想过要去争夺那个位置的,比起皇位,本宫更在意家人是否安康,百姓是否丰衣足食,大晋是否海晏河清。”
晏云耀又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心里却在骂晏承安愚蠢。
晏云澈又是一记眼刀杀了过去。
晏云耀已经没有什么表情了,龟缩在地牢里,求死不能。
回了房间,晏云澈就立马用电报机联系了祁秋年,把晏云澈可能想起前世的事情,说了一下。
祁秋年也有几分诧异,不过这也不重要。
证据呢?
谁会相信一个夺位失败,面临砍头的皇子的胡言乱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