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阿娘也不惯着她:“哼!周云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大伙忙着呢!你们家地不用收?闲的来地里开玩笑?”
邢三婶撇了撇嘴:“哎呀!二嫂说的什么话,我这不是去家里头没瞧着人才来地里找的嘛!家里就我跟邢文,哪里收的过来,这不是来喊兄弟们帮忙嘛!”
周英看着这边动静,见来人是周云兰,放下手里的活赶紧过去了,刚到就听到这么一句,周英冷笑一声:“没见平日里有空来瞧瞧,你家地不喊你家邢阳回来农收?兄弟们都忙着呢!你看不见啊!”
周英还是忍住没把话说的难听,但凡是个要脸的也就走了,偏偏这周云兰是个泼皮无赖,就周英跟邢阿娘话里话外都是不愿意帮忙的意思,以前没分家的时候,她就无理搅三分,老大跟老二家的都是好欺负的,迈着步子就往邢大伯跟邢阿爹那头去,嘴里还说着:“跟你们说不着,我跟大哥、二哥说去,怎滴只有大哥跟二哥是兄弟,邢文就不是了嘛?”
邢阿娘气的拉了周云兰一把,周云兰这会也摔了个屁股蹲,邢阿娘想到去年帮他家农收,还被挤兑的里外不是人,邢南受伤更是看都没来看一眼,更别说分家之前的事了,指着周云兰的鼻子就骂:“天底下真的没见过你们一家子不讲理的人,年年我们帮你家农收别说吃口饭了,忙活三天连口水都没喝着你家的,你们一家人这个生病那个要做工,怎么我们俩家是你家长工啊?去年收了谷子过秤时你跟老三是怎么说的就忘了吗?”
邢阿娘气的人都在发抖,周英赶忙扶着她:“燕哥儿,快给你阿娘舀碗水。”
周英接过卫青燕舀来的水正要给邢阿娘喝口缓缓,周云兰摔愣神了,缓过来麻溜起身,一把打掉了周英手里的碗,声音尖锐:“去年怎么说的?要不是你们贪了我家的谷子,能说那些话吗?合着是看阿娘走了没人能护着我们了,你们两家就欺负人了是吧!我还要喊乡亲们评评理,就老大跟老二是兄弟,老三就不是了?贪了我们家谷子还不让人说了?丧天良的啊!去年贪了我家谷子不过就说了几句,邢文把你们当兄弟不计较,我还特意来喊你们帮忙,你们就是这么欺负人的呀!阿娘啊!你看看这些人啊!真的是没天理了啊!”
邢阿娘被气的讲不出话来,那来这般颠倒黑白的人,邢大伯他们那边听到这边吵闹,也过来,见周云兰泼皮的叫嚣着,邢大伯也火了:“就当没这个兄弟,连个婆娘都管不好的孬种,你有什么事喊邢文自己来说,你在这撒泼撒的好看啊!”
几个小辈的不好掺和,邢南看向小夫郎,见小夫郎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皱着眉头:“她欺负你了?”
不等裴玖开口,卫青燕气着说:“可不是,把玖哥儿推地上了,说的话哪里像个长辈。”
卫青燕面带怒气,邢东知道周云兰肯定不会说什么好话,赶忙说:“你们都别听三婶胡说八道,她是个什么人村里谁不知道?不必为这种人气到自己。”
邢南拽着裴玖看看手看看脚,没有外伤,又怕他伤到骨头腰背:“可有哪里疼?”
“不、不痛。”裴玖神色恹恹懦懦的说着,小夫郎本来就胆子小,周云兰这么一闹,邢南知道这是吓到他了。
赵三婶子见周云兰闹起来了:“宝根,你快去喊村长来。”这周云兰真不是个省油的灯,都分家这么多年了,还能闹的起来。
周云兰对邢大伯还是有些惧怕的,邢大伯不像邢阿爹一样寡言,他脾气燥,以前是还有阿娘压着,老太太走了她还是怕这个大哥的,这会也唯唯诺诺的:“大、大哥。”
“你还知道我是你大哥?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闹得这般没脸没皮你不要名声我还要。”邢大伯冷哼着,要不是还顾念那么一丝兄弟亲情,早跟这家断了来往了。
邢阿娘:“大哥,你是没听着这泼皮刚刚说的什么,说我们贪了她家的粮食,你说说有这么坏人名声的吗?我们两家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周云兰怕邢大伯,可不怕邢阿爹,听到邢阿娘的话忍不住骂骂咧咧:“本来就是贪了我家的粮食,别人家一亩地都有三百斤粮食,怎么去年你们帮忙收的就二百来斤?就是你们贪了粮,三小子才受重伤的,这就是报应,没准哪天三小子又厥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邢阿娘一巴掌呼到了周云兰脸上,邢南好不容易才好起来,哪个当阿娘的人能忍的了别人这样咒自己的孩子:“你这个天杀的腌臜东西。”
周云兰反手跟邢阿娘扭打起来:“做都做了,怎么还说不得。”
两人抓着对方头发打骂推搡,周英跟卫青燕赶紧去拉开两人,裴玖站在旁边不知道怎么办,他可没有打架拉架的经验,只有被打的经验。
邢大伯听到周云兰的话更加恼火,三小子受伤不说来看一眼,好不容易好起来,却又被自己的亲婶婶如此咒骂:“周云兰你闭嘴。”
邢阿爹转身往邢三叔家走去,邢大伯是了解自己这个弟弟的,平日里话少没什么脾气,周云兰这话说的实在让人气愤,也没有汉子打女人的,邢阿爹这怕是要打邢三叔去了。
邢大伯赶忙拉住他:“你干什么去?”
邢阿爹气的双眼通红,大声说着:“我去问问邢文,我三儿可是碍着他家事了?他才好多久就被自己亲婶婶这么咒骂?去问问他邢文还是不是个男人?”
邢大伯拉不住他:“大小子,亮子还站着干什么?没看我拉不住啊!”
“大哥,你别拦着我,以前他们怎么欺负我跟秋香都没事,但不能欺负我的孩子。”周云兰的话是真的戳到邢阿爹的底线了。
三人合力抱住了邢阿爹,周英跟卫青燕也拉开了邢阿娘跟周云兰,周云兰被拉开嘴里还不干净:“本来就是报应,三小子就该死,他治病的钱都是贪我家粮换的,往后肯定要遭报应。”
“你闭嘴,南哥才不会死。”“啪”周云兰被裴玖一巴掌打的头偏向了一边,裴玖双手握拳,眼睛泛红的站在周云兰面前:“才不会,才不会。”
旁边地里的赵三婶子几个夫郎妇人,也过来拉架了,周云兰被周英跟赵三婶子拉住,想反手打回去都不行:“你个小贱蹄子敢打我?呸!你一个被卖的娼货...”
“都住嘴。”邢村长被赵宝根急急忙忙的拉了过来也没说清什么事,一过来就听到周云兰嘴里不干净。
邢阿爹被邢大伯三人抱着不敢松手,周云兰跟邢阿娘衣裳头发都乱糟糟的被妇人夫郎拉着。
邢村长正要问发什么了事,周云兰哭喊着:“村长,真是没天理了,两家人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啊!你可要给我做主,不能偏袒他们。”
“你闭嘴,你就是个惹事精。”邢村长也不问邢家人,看着赵三婶子说:“赵三家的,你说说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裴玖还握着双拳站在那,邢南握住他两个小拳头:“没事了,我不会有事的。”
小夫郎双眼泛红,又愤怒又害怕,邢南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亲婶婶怎么能说这么恶毒的话。
邢南跟他对视,看着小夫郎,小声的说:“别怕,我在呢!不会有事的。”
裴玖这才缓了口气,松了双拳。
赵三婶子家的地离这边近,几人的争吵都听了个明明白白,把经过告诉了邢村长。
邢村长听完后,面色发黑:“宝根,你去把邢文叫来。”
第二十一章 泼皮的邢三叔一家2
还不等赵宝根去找,邢文就晃晃悠悠的过来了,看见邢大伯跟邢阿爹那片围着许多不做活看热闹的村民,就知道坏事了,糟心婆娘一点事都办不成。
邢文赶紧上前,邢村长看到他来了,也省了别人去叫他的功夫,地里活多着,谁也不想在这里耽误事。
邢文看着衣裳头发都乱糟糟的周云兰跟邢阿娘,还不知道怎么回事,邢村长开口:“你来的正好,省的去喊你的功夫了。”
邢阿爹看到邢文,一下子挣脱了邢大伯几人的牵制,冲上去单手提着邢文的衣领照着面门就是一拳,打的邢文跌坐在地上,人都懵了。
邢大伯几人赶紧拉住邢阿爹,气性都被激出来了,怕他下手没个分寸。
邢村长这会也来气了,他是来解决事的,不是看着人打架来的:“干什么?喊我来看你们打架的?地里那么多活要做,耽误多少事?”邢村长黑着个脸看了看来凑热闹的人:“都来凑什么热闹?地里的活都不用做了是吗?都回地里去。”
凑热闹的人讪讪的回地里干活去了,邢文懵了一会:“哎哟!哎呦!二哥,你这是要打死我啊!”
周云兰看着邢文嘴角渗出血,往地上一坐哭天喊地:“没天理啊!哥哥一家人就是这么欺负自己兄弟啊!村长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一个小贱蹄子竟然敢打长辈。”
邢文也跟着哭喊:“没这么欺负人的,见着人就动手,娘啊!你看看儿子被欺负成什么样了。”
“都给我闭嘴。”邢村长被吵嚷的脑袋都大了:“周云兰,你就是个惹事精,地里头活这么忙,你来闹什么闹?”
周云兰见邢村长语气不满,抽泣着:“我哪里是来闹事的?不过是来找大哥二哥帮忙的。”说着又拔高了声音:“你看看我跟邢文都被打成什么样了?明明是他们欺负我们,村长你可要讲理啊!”
“你自己嘴里不干净,被打是活该,谁欺负你们了?”邢阿娘气的发抖,卫青燕扶着给她顺气。
邢村长被周云兰的话气到了,冷哼:“喊人帮忙还要咒三小子?你是脑子里装着浆糊吗?邢文管好你媳妇,别一天天的净会惹事。”
邢文不干了,自己刚来就被打,咒骂一两句而已:“不过是长辈说一两句,就能动手了?村长你偏着他们过分了。”
卫青燕忍不住了:“呸!那是说一两句吗?谁不知道三弟身体刚好没多久,三婶倒好,开口就是咒人去死,连个外人都不会说这种话...”
“有你这不下蛋的鸡什么事?还敢呸老娘,你们就是仗着我儿不在欺负我们,连长辈都敢骂敢打。”卫青燕的话还没说完,周云兰就掐着嗓子尖声骂着。
“邢文,以前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从今天开始我没你这个弟弟,我不打女人,你婆娘再敢多骂一句,我就多打你一拳。”邢阿爹沉着脸浑身散发着怒气。
周云兰爬起来掐着腰:“你不计较,我们还要计较呢!去年贪我家的粮,今天又把我们打成这样。”说到这顿了一下,眼睛转了转,跟邢文使了个眼色:“地里的活我们是做不了了,必须把地给我们收了,把去年贪的粮也还回来。”
邢文就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捧着脸叫喊着。
这周云兰开口闭口就是贪了她家的粮,去年可是他跟二弟还有几个小子帮邢文家收的地,邢大伯也恼怒了:“你要不要脸了?去年你们地里出粮少是因为你们自己懒,不锄草,不施肥,那粮食能长好?这事早就说清楚了,你在这里胡搅蛮缠,不过是想喊我跟二弟帮你们收地,我今天也把话跟你们说明白了,我们跟二弟往后没有邢文这个弟弟,以后你们家不用年年来闹这么一出。”
邢文不敢吭声,躺在地上装死,老太太不在了,没人给他撑腰,周云兰一下子也懵了,这是要断亲不成?那家里的地以后不是没人帮忙收了?她这么闹无非就是两口子懒习惯了,往年地都老太太来喊邢大伯跟邢阿爹收的,去年老太太没了就闹了贪粮食这么一出,现在老太太不在了,邢大伯跟邢阿爹可没什么顾及的了。
邢大伯看了看躺地上装死的邢文,又瞥了眼周云兰,这次这两口子闹的是二弟一家,下次就该是他家了,都想过安生日子,邢大伯摇了摇头对邢村长说:“辛苦村长立一份断亲书,从今往后我邢武、二弟邢正与邢文断绝兄弟情谊。”
邢村长知道这么些年,邢大伯跟邢阿爹早就被邢文一家子闹的没了情谊,便点头答应了又询问邢阿爹:“正子你的意思也跟你大哥一样?”
邢阿爹点了点头:“断,三儿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我们一家只想过安生日子。”
周云兰本就看不起他们两家人,不过是看年年有人帮忙做活,现在要断就断,但今天打了他们夫妻俩,肯定是要赔钱的:“断就断,但今天打人的事不能算,我们浑身事伤,地里的活也不能做了,必须赔钱,赔十两,今年还要把地给我们收了,不然我可不同意。”
邢阿爹家能花二十两给重伤邢南个娶个夫郎,肯定有十两赔给他们,周云兰说完掐着腰站着。
邢大伯对着邢文一脚踹过去,邢文麻溜的爬了起来,站到周云兰旁边,邢大伯冷哼一声:“十两?就破点油皮我觉得不妥,我现在就打断你俩的腿,刚好一人五两。”
邢大伯从旁边旱地里抽了根棍子,拎着就朝邢文二人走去,邢文吓的扯着周云兰往前推:“大哥,别、别动手。”
其它人也不拦着,邢村长也当没看见,开口就是十两银子,哼,断两条腿也是该的。
周云兰梗着脖子,以为邢村长会拦着,没成想着棍子马上就要落下来了没有一个人吭声,她赶忙躲开,邢大伯也就是吓唬她,不然她哪能躲开。
周云兰躲开了,邢大伯就朝着邢文打去,邢文吓的赶忙说:“大哥,不用赔,我签,我签。”
邢大伯收了棍子,看着哆哆嗦嗦得邢文:“还要给你家收地?”
周云兰还想说,邢文立马回答:“不用不用。”
邢文跟周云兰是怕这个大哥的,以前老太太在,能压得住,现在可没人给他们撑腰了。
邢村长:“都去干活吧!武子,正子,邢文两口子跟我回去立契。”
“麻烦村长了。”邢大伯拎着邢文跟着邢村长走,邢阿爹就走在后面,周云兰这会小声骂骂咧咧的,也只敢远一些跟着走。
这两口子也真是奇人,以前还真是仗着老太太偏心,成日里作妖,说是胆子小,又喜欢惹事,说是胆子大,邢大伯跟邢阿爹发了脾气,唬一顿两人又老实了,邢村长来也没干什么事,就是做了个见证。
吵了这么一下午,邢阿娘一身乱糟糟的,裴玖精神恹恹,周英就招呼着:“亮子你去把牛车拖来,把割好的谷子搬回去,大小子、三小子带着你们阿娘夫郎回家歇会,晚上过来吃饭啊!”
卫青燕一手扶着邢阿娘一手拉着裴玖点了点头先回去了,邢南跟邢东留下了搬了谷子再回去。
裴玖呆愣了一路直到坐在檐下,被卫青燕拧了帕子擦脸,才回过神来,眼睛还有泛红:“哥么,我、我自己来。”
邢阿娘先头是被气到了,回来收拾了自己,看裴玖这个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玖哥儿你今天可是好样的,我原以为你胆子小的都不敢大声说话,没想成力气还挺大,一巴掌打的那臭婆娘脸都肿了半边。”
裴玖有些尴尬,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打上去了,脸红着,眼睛也红着,小声说:“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从没、没打过人。”
卫青燕倒了水:“这人就该打,哪有这么咒人的,还是自己亲侄儿,玖哥儿今天做的好。”
裴玖还有些恍惚,大半是被吓的,一小半是激动的,以前都是被欺负,今天打了人还是这辈子头一回,心里涨涨的。
邢南搬完谷子回家看到的就是裴玖呆呆的坐在床头,眼睛肿着还有一点泛红,看起来像只小兔子,等邢南靠近了才发觉有人。
邢南把他搂进怀里坐下,一只手在他后背轻轻拍打着:“今天吓着了吧!没想到你这么大气性,一巴掌打上去,我想拉都拉不住。”语气温柔带着丝调侃。
“她咒你,我、我也、也不知道怎么就打了。”裴玖把头闷进邢南的胸膛,闷声说着。
邢南:“没事,别害怕,我在呢!”
裴玖:“你在,不怕,就是...”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就是激动,高兴。”
“高兴什么?”邢南有些不解。
裴玖想了想:“以前别人欺负我,打我,我忍着躲着,没想到打回去这么、这么舒心。”
语气里有一丝笑意,邢南听完心疼又好笑,他抽空去西山村打听过,小夫郎在裴家就没有过一天好日子,被磋磨了十多年,才成了这胆小唯诺的样子,既是心疼小夫郎十几年的孤苦无依,又是对他语气里的孩子气好笑。
“以后我护着你。”邢南抱着裴玖的手紧了紧:“今天是为了我,你才打人的,以后不准了,有人欺负你就告诉我,我护着你。”
邢南的心跳有些快,胆小的小夫郎,红着眼睛倔强的站在自己身前,那一刻都快把他的心给烫化了。
裴玖听着邢南心跳声强力有劲,心跳的有些快“咚咚咚咚咚”,他也不由的心跳快乐起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