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夏明悦说:“你和我搭话那天,或许我有想过跳下去,或许也没那么想。”
苏曼曼笑道:“好狡猾的回答。”
“是你自己这么说的。”
良久的沉默后,苏曼曼轻声道:“其实当时我只是在想自己一事无成的人生。”
她重新坐起身:“快四十岁的老阿姨和你讲这个是不是过于沉重了?”
“姐姐,你今年是三十二岁,不是三十九岁。”夏明悦将下巴搁在了膝盖上,侧头看苏曼曼,“难道你想听我和你讲一些被成绩捆绑到无法喘息的学生烦恼?”
“好吧,都很窒息。”苏曼曼又笑起来,她和夏明悦一样坐在了沙发下的地毯上,抱着膝盖道,“实际上也没什么,就是活到三十岁,回头一看,发现一路走来自己一直都活得浑浑噩噩,什么都没能抓住,什么都没能留下。”
“你就当我是懦弱吧,懦弱地想要逃避一无所有的人生。”
“一无所有么……”夏明悦忽然说,“既然都一无所有了,那不是意味着之后你得到任何东西都是赚到了吗。”
苏曼曼怔了怔:“是这样吗?”
“姐姐,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夏明悦歪着头看他,勾起唇角道,“比如你现在想要一块儿巧克力,你就可以得到一块巧克力。”
少年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块儿巧克力,扔给苏曼曼:“现在你不是一无所有了,你拥有了一块巧克力。”
苏曼曼失笑,她低头看着手心的巧克力,手指渐渐收紧:“……可我已经忘了自己想要什么了。”
“如果。”
夏明悦看她,平和的目光里有细微的好奇:“如果你的生命只剩下一个月,你会想去干什么呢?”
“啊……”苏曼曼拆了那颗黑巧克力,放在嘴里,不够甜还有些苦,“去旅游?去把头发染成粉色?或者……”
她看到夏明悦家角落里放着的立式钢琴,笑道:“学学钢琴?”
一只手伸到了苏曼曼面前。
她微微愣住。
“不用等到你的生命只剩下一个月。”夏明悦起身握住苏曼曼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这些现在就可以做。”
“卡!”
舒琬放开袁忻的手,两个人一起看向导演。
片刻后,孙嘉怡道:“过。“
因为这段镜头比较长,又很静,讲究氛围感,为此专门取了自然光,一次不找好状态,很容易越拍越焦灼,等太阳落下去了,又要耽搁一天。
能一条过是最好的事。
之后的镜头就简单多了,赶在太阳落山前,导演取到了她需要的近景镜头。重复表演了很多遍后,这一段剧情的拍摄总算顺利完成。
门口的工作人员问一直低调地站在角落里的男人:“……我过去叫一下舒老师吧?”
“谢谢,不过不用了。”男人迈步,走向站在导演身边检查镜头的舒琬。
舒琬还在和袁忻讨论第一镜的完整表演,孙嘉怡先看到了走来的人。
她勾起嘴角,悄悄从舒琬身边让开。
肩膀被轻轻拍了拍,舒琬回过头,看到的却不是导演的身影。
“先生?”漂亮的圆眼睛瞪大,不敢置信地眨了眨,舒琬惊讶道,“您怎么会在这里!”
郁恒章眉眼微弯,牵住舒琬垂在身侧的手,松松握住,道:“来给你探班。”
手心的触感唤醒了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的舒琬,为了融入角色脸上一直凝着的淡漠霎时被明媚覆盖。
舒琬出乎意料的,猛地扑进郁恒章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唇边的笑意加深,郁恒章也将舒琬完全环抱在怀中,手掌贴在舒琬后背抚了抚。
舒琬仰起头,眼睛里闪着小星星一样,雀跃道:“先生,您是什么时候来的呀?”
“你们拍第一个镜头的时候就来了。”郁恒章垂眼看他,“导演一喊开始你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我都怀疑我认错了。”
舒琬握着郁恒章的手在自己脸颊旁贴了贴,笑道:“那您现在还觉得自己认错了嘛?”
郁恒章顺势捏了捏舒琬的脸颊,温声道:“不觉得了。”
导演很是没眼看地转过头,和袁忻对上视线,小声念道:“他俩咋还和节目里一样黏糊。”
袁忻也跟着笑:“多好。”
过了会儿,孙嘉怡实在受不了地打断道:“可以了可以了,再抱下去我会以为你俩不是一个月没见,是一年没见了。”
舒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片场,他脸颊微红地松开郁恒章,没一秒又握住了郁恒章的手。
孙嘉怡摇头笑道:“郁总早上找我要通告单,我就怕他来了影响你的状态,没和你说。现在一看,还好没说,不然今天的戏能不能拍好就说不定了。”
舒琬羞了羞,不过心里也这么觉得。他现在高兴得一点儿也找不到夏明悦该有的情绪了。
虽然表面一副受不了的模样,但孙导还是很体贴地说:“今天就可以结束了,你们该约会就去约会。”
“不过。”她话音一转,看着舒琬道,“明早记得准时上戏哦,别突然打电话说你生病了。”
她又看郁恒章,语气很是意味深长:“我相信郁一定能照顾好我们组的重点保护演员吧?”
郁恒章眉梢微挑,莞尔道:“当然。”
换了身衣服,舒琬和郁恒章一同离开,在路上舒琬才问:“先生您过来了,宥宥呢?送去妈妈家了吗?”
“还以为你看到我太高兴就把他忘了。”郁恒章笑道,却没有说舒宥宥去了哪里,而是问舒琬,“之前看你的剧本,觉得你和袁忻演的是情侣,今天现场看你们拍,感觉又不一样。”
说到剧本上的事,舒琬的思路成功被郁恒章带偏,他解释道:“导演说他们之间可以爱情,可以是友情,甚至是姐姐对弟弟的亲情。他们之间可以是任何关系,因为感情从来都不是说只能有一种成分在,它可以是很多方面的。”
“我们和袁忻姐在演绎时不需要去给他们之间的感情下定义,留有一定空白,剩下的到底要如何解读就交给观众。”
当初在婚综上袁忻还在问孙嘉怡,她们之间的爱情是不是已经变成亲情了,这次在片场,孙嘉怡说她们找到了一条适用于她们的答案,那就是不用分那么清,感情自然会在人们需要它的时刻成为合适的样子。
有时亲情多,有时爱情多,只要两个人还愿意维护它,到底哪样多哪样少,都不用太过深究。
舒琬也曾纠结过这个问题,但随着这些时日全身心地投入演绎夏明悦,他似乎也从角色身上感悟到了些什么。
一直到回了酒店,郁恒章没再和舒琬分析人物情感,舒琬晕乎乎想起来:“我刚才不是在问您宥宥的事儿么,怎么就聊起剧本了。”
哄了老婆一路都没被发现的郁恒章失笑:“我感觉你有点儿‘一孕傻三年’。”
他没让舒琬回自己的房间,而是直接带着他去了高层的套房。
一打开门,舒琬就听到陈助理的声音:“祖宗!我的小祖宗!老奴求求您啦!别乱爬啦!回头磕着碰着的,你那皇帝爹会要了我的项上人头哇!”
郁恒章:“……”
他知道陈助理工作之余思维跳脱,但没想到原来他私底下还有玩角色扮演的爱好。
哄崽哄得太投入的陈助理没听到开门声,还在哄过度活跃的崽。看舒宥宥听完他说的话,立马高兴地又在床上乱爬,就知道崽这是还没听够。
陈助理正准备掐着嗓子再来一段,身后传来他相当熟悉的轻咳声。
陈助理:“……”
他僵硬地回过头,就看舒琬移开视线,挠了挠脸颊,像是在替他不好意思。
而他身后的“皇帝爹”正神色莫测。
陈助理僵硬地转回来,将还在像个小牛犊一样在床上横冲直撞的崽儿抱起来,冷静道:“小殿下,您两个爹爹都来了,老奴这就先退下了。”
这一退,就是一辈子!
第75章
崽崽听不懂,崽崽只觉得叔叔说话怪声怪调的好有意思哦。
舒宥宥被陈助理举在空中手舞足蹈,开心得不得了。
陈助理调转方向,动作丝滑,将还在拍爪爪的崽儿塞进舒琬怀里,头顶郁总的死亡视线,迅速溜走。
手臂担住穿着一套熊耳朵连体衣的小柚子,舒琬明显感觉到近一月不见,怀里的熊崽崽长大了一圈,也变重了。
“宥宥。”舒琬将舒宥宥搂紧,轻柔的声音里略有哽咽。
怕看到舒宥宥对着他伸手的样子会心生不舍,影响到第二天拍戏,这些天舒琬和郁恒章视频,只让郁恒章给他拍过几次舒宥宥睡着时的模样。
现在舒琬有些后悔,他怕太久不见,宝宝都不认识他了。
显然这是舒琬多虑了。
舒宥宥睁着和舒琬相似的大眼睛,静静盯了舒琬片刻,“啊”的一声,伸出小手抓住舒琬的衣襟,嘴里咿咿呀呀地喊着,像是在叫爹爹。
“宥宥在家里想你了,看到我手机里的照片,抱着研究了很久。”郁恒章带着抱着崽的舒琬去床边坐下,“他是不是重了好多?”
“是啊。”舒宥宥的一只手够着去摸舒琬的脸,舒琬将他的小手握在了手心里,“真的变化太快了。”
“啊啊……da……”舒宥宥的嘴巴努力嗡动,“da……哒哒……”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舒琬眨了眨眼,惊讶地抬头和郁恒章对视,他们谁都没有说话,而是屏息看着怀里的崽。
崽崽眉头微颦,神情严肃地发声:“pa……ma……”
崽崽找不到正确发音,崽崽很急。
两个大人憋着一口长气,舒琬先忍不住引导道:“爸爸?”
“趴趴?”崽挥舞短短的手臂,“大大!diadia!”
郁恒章搂住了舒琬的肩,对牙牙学语的崽道:“爹爹。”
崽儿自信:“嗲嗲!”
郁恒章:“……”
舒琬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他侧头看着郁恒章的眼睛弯弯的,像是蓄着一汪清泉般清透明亮:“先生,宥宥会说话了,他会叫爸爸和爹爹了!”
小孩子清脆的声音敲击在心坎儿的酸软感受,这一刻只有相拥着的二人能够完全体会到彼此的心情。
“嗯。”郁恒章垂眼看着舒琬开心的模样,嘴角也不觉翘起,接连几日心中的空荡荡都在这一瞬被填满。
见爹爹和爸爸都在笑,崽崽也跟着乐呵起来,拍着手大声道:“大大!嗲嗲!”
……
直到晚上睡觉舒琬还觉得好不真实:“我进了几周剧组,宝宝都会说话了。小孩子长得太快,感觉一不留神,他就会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