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小子就很没有自知自明。
本来修为就稀松二五眼的不说,此时手上还没武器,又刚刚身受重伤。
别说挡住这团黑雾了,要跟第五程共赴黄泉还差不多。
项良并没有任何留手。
看见郎本上前,也丝毫不收灵力。
只听,轰隆——!
第五程和郎本两人抱在一起,像是炮弹一般被轰了出去,重重装在墙壁上,顿时裂开巨大的纹,簌簌落下碎石灰尘。
呼延献叹息:“我就知道。”
这老王八多铁石心肠啊?千年前,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做派。
都在不二庄献祭掉整个门人了。
这小孩儿又是怎么认为他“临死前”的恩情和顿悟,会是真的呢?
第五程被迫给郎本当了垫背,眼前一阵阵发黑,却也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暴怒。
郎本正巧不巧,被小石头横着擦过了眼睛和鼻梁,从眼眶中落出两行血泪来,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同时,那席卷而来的黑雾直接扑向二人。
第五程下意识就想护住郎本。
却又瞬间意识到已经物是人非了。
这一顿,便已经大事不好。
郎本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的黑雾,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什么东西,直接粗暴地塞进了第五程的嘴里。
第五程下意识就想往外吐。
但郎本这脆弱的骨头架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巨大力气,居然掐着第五程的下颚,将那东西给逼了进去。
那不知何物入口即化,像是水露一般,瞬间就落入了第五程的胃中,已经是抠嗓子眼都来不及了。
第五程膝盖用力,将人猛地掀了出去。
郎本完全没有反抗,像是个破了洞的烂风筝,哗啦啦飞出去,又落在地上。
眼睛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他只好循着声音去看第五程,可惜,此时落石如雨,郎本耳朵也嗡嗡的,声音也很难辨别了。
而这一次,他依旧没说任何一个字。
第五程站起来,只觉得腹中如有火烧。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感觉只是有些陌生和奇怪,并没有不舒服。
而此时,项良已经走出来了。
他的手脚完全恢复,甚至连脸色都红润了不少,看起来简直精神焕发。
项良似乎对着郎本叹息了一声。
但应该只是错觉。
项良抬脚,就要走向第五程。
“裁云剑。浪死歌。”
项良的语气轻蔑而讽刺。
“徒儿,当初你给这把剑起名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像你这般软弱无能的性子啊,就算拿了剑,也只敢裁云——多么柔软而虚无的东西。今日,就算说要杀我,手也抖得令人唏嘘。你看,现在它还在抖呢,多可怜……”
第五程咬紧牙关,死死看着他:“你又骗我。”
项良用嫌弃的目光看着他,说教:“兵者,诡道。修真界本就是弱肉强食的地方,跟我走吧,你以后会懂的。”
第五程坚定地说:“我不懂,也不想懂。我只知道,修仙道路千百条,圣贤道理无数个,没有一个,让我做这种事情。”
“孺子不可教也!”项良愤怒地说,“那好,我也不要你了,今日,跟你的师弟师妹们团聚去吧!”
项良手中灵力暴起,刺眼明光照亮一隅。
也照亮了他面前的人。
是呼延献。
第144章
呼延献笑得温和而狠辣。
“子行不让我用自己的手段杀你,但他现在不在这。”
他语气柔柔,在狭窄的过道中像是个幽怨含笑的女鬼,外袍逶迤坠地,宝石琳琅。
“是生是死,还敢试试么?”
项良当然求之不得。
一千年了,整整一千年,他都在等此刻。
雪域高山之上,神圣又诡秘的寺庙里,香火缭绕,赤身的人缠绕在一起,窒息狂乱,亲密抵死,又杀机四伏,针锋相对。
而这个人又重新站在他面前。
还是如一千年前那般美丽。
呼延献解开自己的内衬扣子,清晰的锁骨露出来,又低头,能看见他弧度正好的后颈。
而他似乎也完全没有在意第五程还在场。
那小孩儿的眉毛皱在一起,似乎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也不知此时,自己是该拔了剑冲上去,还是趁机快速逃离现场。
就在呼延献即将脱掉最后一件里衣时。
颜子行忽然出现在小道的路口。
他身体极度虚弱,扶着墙缓慢走过来,表情平淡而落寞,道:“呼延。我在呢。”
颜子行将地上的外衣捡起来,拍了拍灰尘,然后重新为呼延献披上。
呼延献顿了一下,回头看他。
“来得好早啊。”呼延献笑着说,“刚才就不应该让那个小孩儿多废话的。”
颜子行并不反驳他。
呼延献显然也并不觉得自己合格行为有什么问题,最多就像是和奸夫被现任当场抓了——这在他人生中可算不上新鲜事。
颜子行忽然偏头咳嗽了两声。
一丝不明显的血迹顺着他的嘴角溢出来,又被他不着痕迹地舔了回去。
至此,他看向呼延献的目光,还是温柔缱绻的。
只是其中有些伤感罢了。
不值一提。
“……”呼延献看向项良,“哎。”
颜子行手中攥着一把铜钱,随时出手。
看来是已经铁了心,准备炸了这里、跟老王八同归于尽。
那铜钱不新了,像是地里挖出来的古物,泛着那种特有的老旧的铜光,却有寒凉。
呼延献大概犹豫了两秒钟吧。
然后忽然抓住重伤的颜子行,毫不犹豫,扭头就跑!
一边狂奔,呼延献还一边大喊:
“顾千秋!救命啊!”
其实刚才这里爆炸的时候,许多人都围了过来,只不过听从顾千秋的指令,并没有贸然上前。
此时,呼延献拉着颜子行,很快就和顾千秋擦身而过了。
顾千秋:“?!”
顾千秋“铮”地拔出轩辕剑,直面项良!
当然,姓顾的还不忘问候他一句:“呼延!老子欠你的啊!?”
顾千秋踩着云来去上前,一把薅住还在愣神的第五程,头也不回地丢给郁阳泽。
项良大喝:“那是我徒弟!”
顾千秋也大喊:“以后就不是了!”
项良加大声音:“——啊?”
顾千秋继续扯着嗓子:“是我的了!”
一旁,郁阳泽一个手上用力,差点失手把第五程给掐死了。
再远一些的地方,也猛然听见这句话的廖承望也差点破防:“什么?!”
而如此紧急的时刻,顾千秋居然还能兼顾郁阳泽的心情,还敏锐地察觉出了原因。
这简直是里程碑式的进步。
因为顾千秋抽空回了一句:“……打嘴仗呢!小孩儿一边儿玩去!”
而至此,项良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不对。
他这空空如也的脑袋,就算是饿了三天的狗来,都只能叹一口气。
顾千秋简直要对他“怜爱”了:
“老王八,你看我手上的这么大一把剑,再看看我身后的这么大一个徒弟。真的还未想起来我是谁吗?”
“……顾。哈哈,怪不得。怪不得。”
顾千秋笑吟吟地承了,还要嘴上占便宜:“当年敬你是长辈,仙盟初建,给你沧海书院的面子。哎,但之后居然让俞霓那种货色也后来居上了。真是令人痛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