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撞上了一个人。
廖承望盯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看他们,然后:“啊?”
呼延献顺着颜子行的脖颈摸到他的侧颊上,用虎口捏了一下,说道:“更过分的事情都做过了,还这么害羞么?”
公仪濛:“!”
第五程:“!”
颜子行:“……”
颜子行垂下目光,小声道:“别在孩子们面前说这些。”
公仪濛和第五程又齐刷刷退出去五步。
同时,公仪濛快速摆手:“小师叔,不用在意我们的,我们什么都没听见,我们这就走了。小师叔,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就这样吧,江湖偌大,我们有缘再见!”
第五程也要跟着她落荒而逃。
只有廖承望不畏尴尬,勇敢前行!
廖承望拉住了呼延献的袖子,说道:“师父,你们要去找顾盟主么?请务必带上我!”
他痛陈了一下顾千秋的画大饼行为──
明明答应了收他做徒弟,结果转身就跑了!
廖承望心想:
也就是我是个阳光开朗的正常人,这要是个阴暗批被你救了、又说话不算话,他高低给你整成些不能写的内容。
不像我,最爱的只有道!剑!刀也行!鞭子也行!什么都行!
呼延献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啊。”
颜子行掏出辆不二庄出品的雕花马车,廖承望一下子跳上去,呼延献上车时,扭头问:“你俩确定不一起么?……认识路么?”
两个小孩对视一眼,灰溜溜地上了车。
第159章
离恨楼。问心生。
顾千秋做了个很长很长的噩梦。
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但一睁眼的瞬间,就忘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躯体上的轻微不舒适感。
顾千秋从床上坐起来。
立刻就发觉自己床前站着个人——配剑持刀,立如陶俑,呲牙咧嘴,凶神恶煞。
顾千秋被吓了一跳,伸手就要去摸剑。
但那个人一下子就扑到顾千秋身前,哭丧着脸嚎啕:“——公子啊,你可算醒了!”
这人穿着离恨楼的弟子服,年纪最多十六七岁,扑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都不用顾千秋问,他自己就全说了:
“公子啊,老楼主让我站在这守着你,你再不醒,我这双腿真的要废了!”
“……”顾千秋问,“你站了多久?”
小孩儿崩溃:“三天三夜!”
“……”顾千秋慈爱地一摸他的狗头,“好孩子,幸苦你了,快去跟你家老楼主回禀吧。”
小孩儿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顾千秋叹息:
就这智商,活该你站的。
顾千秋爬起来,四下找了找人,果然见到郁阳泽睡在不远处的另一张床上。
他还没醒,眉头蹙着,很不安稳的模样。
不知道是不是与他一样做了噩梦。
顾千秋坐在他床沿上,伸手抚平郁阳泽的眉心。
大概是有所感知,郁阳泽的眉心缓缓松开了,呼吸也显得平稳一些。
顾千秋再叹息。
如若你只是个寻常人的弟子,或许就不需要过如此颠沛流离、危机四伏的日子了。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了。
“他没事。”仇鲲鹏走到床边,“你呢?感觉怎么样?”
顾千秋道:“天生命硬,死不掉啊。”
这一老一小没什么好说的。
静默了一会儿,仇鲲鹏才问道:“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顾千秋道:“铲除花蝶教呗。”
仇鲲鹏道:“还管啊?”
“那有什么办法?我是想当甩手掌柜的,但奈何严之雀这种人当道,小一辈们又都还没有成长起来,除了死顶,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顾千秋顺手将郁阳泽的被角掖了掖,转了话题。
“对了,元琛如何?”
谁料,一提这个,仇鲲鹏的表情就微微变了变。
顾千秋立刻敏锐地追问:“怎么了?”
仇鲲鹏叹息一声。
顾千秋着急上火,猛地咳嗽了两声,不由分说就往外面走,顺手将站在门口的小弟子抓住:“在这守着郁阳泽。”
好巧不巧,这位门口站岗的,正是刚刚那个站了三天三夜的倒霉蛋,脸不由一垮。
仇鲲鹏跟着出了门,但没追。
“你去看看他也行。”老头子把插在后腰上的烟斗摸出来了,磕一磕,又对着顾千秋的背影嘀嘀咕咕,“我就这一个徒弟,可别给我整死了。”
顾千秋知道离恨楼的所有建筑。
他没什么犹豫,出了问心生,绕过弟子们的住宿和待客大堂,朝着后山上的一处苦月寒潭而去。
这地方不算什么禁地,但离恨楼弟子们约定俗成的从不踏足,整整齐齐地忘记了这里。
顾千秋没有贸然进去,只走到半山。
其实闭关之人,五感皆沉入内景,他站在这里也不可能出言打扰,走进来看,也就只能看看山上的茂盛草木,什么用都没有。
但顾千秋还是要走过来。
他身上的重伤还没好,仇鲲鹏给用了离恨楼上好的药,走这几步路给走得一身汗,索性直接坐在地上了。
周围的草木摇了摇,青翠的灌木非常不合时节,一靠近就有绿意的香。
他鲜少从这个角度去看山林。
顾千秋随手拽了跟草绕在手指间完,盯着山上看了半晌,才叹道:“老仇啊老仇,可别小小的一个闭关给自己闭死了。”
风吹了一下,没人回应他。
不多时,山下有人叫他,顾千秋起身下了山,就看见一辆马车停在离恨楼门口。
雕花的马车看起来不大,却接连从上面跳下来了颜子行、呼延献、公仪濛、第五程、廖承望……
顾千秋面无表情道:“前两个我就忍了。后面三个小孩儿干什么来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行么?”
廖承望先是真心诚意地“哇”了一下离恨楼的山灵水秀和大气牌匾,然后才兴奋地围着顾千秋转圈圈:“顾盟主,你怎么知道,我从小就没了妈妈?”
顾千秋:“……滚进去。”
仇鲲鹏素来是无所事事的,叼着烟斗早都来了,用挑剔的眼光打量完了每一个人,才开口道:“怎么又往家里捡人?”
顾千秋乖巧地表示:“仇老,这都是元琛的意思,他让我帮忙留意着根骨好的孩子。”
眼见是真的来到了五大仙门之一的、久负盛名的离恨楼,廖承望早都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一个滑铲就跪到仇鲲鹏面前,真心实意、气沉丹田地喊道:
“师爷!”
仇鲲鹏抬脚就踹:“谁是你师爷?!”
滴溜溜,廖承望圆润地滚出了三米远。
呼延献一边打哈欠一边抬脚从他身上迈了过去,颜子行扶着他,低声问:“很累么?”
同时,捂着耳朵的公仪濛和一脸生无可恋的第五程也从廖承望身上迈了过去,直接绕过仇鲲鹏,进了离恨楼内。
仇鲲鹏:“?”
仇鲲鹏不可思议:“他们没看见我?他们以为离恨楼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么?!”
顾千秋就给他顺毛:“别理他们,他们没素质。四个人都凑不出一对爹妈来,他们能是什么好人么?早都精神变态了。”
廖承望重整旗鼓,爬回仇鲲鹏的脚边,期期艾艾地道:“师爷……”
仇鲲鹏的血压一瞬间就上来了。
进了离恨楼,几个人都恍如回了自己家,随心所欲、四下乱窜。
顾千秋已经懒得管他们了,将死命贴上来的廖承望给一脚踹走,自己则又摸回了问心生的小院。
没想到,郁阳泽居然醒了。
“……”他似乎还没彻底清醒,呆呆地看了顾千秋半晌,才轻声道:“师父?”
顾千秋坐在他床沿边,摸了摸他的额头。
郁阳泽伸手就按住了顾千秋的手。
维持着这么个奇怪的动作,郁阳泽艰难地开口:“……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