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个……难道是传说中的,穿越小说中的男主的标配——空间老爷爷?!
他的金手指出现了?!
想到这里,林澹忽然双眼放光,也不想着骑上白虎离开了,他就地盘腿坐下,殷切地望向对面的老人,满脸期待地问:
“老人家,你要传授给我心法秘籍么?”
被林澹这么一问,老人的脸上头一次不再是那副游刃有余的笑容,转而换成了一副吃惊的模样。
老人的眉头皱起来,眼底满是困惑,
“……心法?……秘籍?”
看着对方那一脸迷茫的样子,林澹眼中的光亮,立即熄灭了。
看来是他想错了,对面根本没打算给他传授什么金手指。
但林澹还是有点不死心,又追问了一句:
“或者,您是有什么重要的法器丹药之类的东西,需要教给我吗?”
听到林澹的问题,老人眼底的困惑神情,变得越发浓重,他盯着对面年轻修士那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了许久,接着,忽然大笑出声,
“哈哈哈,年轻人,你当真是,十分有趣!十分有趣!”
林澹懵懵地笑了笑,心想这老人家讲话的语气,怎么跟云公子有点像呢。
不过看来是林澹自己想多了,这老人家看起来根本没打算传授什么法器秘籍给他,就是真的单纯只是想跟他聊聊天。
不过既然已经坐下了,林澹这时候也不好再离开了,他索性问:
“老人家,你想聊什么?”
老人这时又重新捻着胡须,再次流露出他那招牌的笑容,缓缓说:
“小道友想聊什么,老夫便与你聊什么。”
“……我想聊什么?”
林澹干笑了两声,没接话,心想他俩都不认识,自己心里哪怕有什么想聊的,也不可能随便告诉对方啊,他也没那么自来熟。
可是这时,却见老人家的笑容收敛了,话锋一转,肃声开口:
“云壑,是我之子。”
这简短一句话,让林澹脸上的笑容也凝住了。
原来,寒玉门前任掌门的道侣,靳言的师娘,云壑真人,竟是玉清派祖师爷的儿子?
不过也是——
林澹知道,云壑真人和古茗尊者一样,因为并非人类,所以并不像人类修士那样,分出乳名、学名、表字、尊号、道号等等一堆姓名来。
他们从来都只有一个名字,所以“云壑”和“古茗”,既是本名,又是尊号。
古茗被靳言带回去,是因为寒灯真君的缘故,所以就随了寒灯真君,姓“古”。
而云壑真人,本家姓“云”。
这个并不常见的姓,和云笈真君,刚好一样。
而且,现在这位老人家虽然看起来年纪挺大了,可是眉眼之间,还是可以很明显看出来,与那位记忆幻境中的年轻修士,有六七分相似。
这时,就听云笈真君继续说:
“一千多年前,我与那桃花坞中桃花妖,曾有过一段缘。
“后来,我离开桃花坞,一心扑在创立三教盟之事上,再不曾见过那桃花妖。
“我以为,我与她,便缘尽于此了。却不曾想,千年前,我离开之后不久,她便有了身孕,且将那孩子生了下来。
“我再不曾回到桃花坞,她也从不曾主动联系我,我便从头到尾,都不知晓那孩子的存在。
“桃花星象,擅演算天机,可改换未来走向出现的几率,亦能暂时掩藏部分命格。
“桃花妖将那孩子的命格掩藏起来,我始终无法算到他的存在。
“直到百年后,桃花妖离世,我才第一次算出有这样一个孩子的存在。
“而那时,他已是天机阁内门弟子,我无权将他带回玉清派,亦无权干涉他的生活。
“我们虽是父子,可是数百年来,我二人却并未有过太多的接触,甚至可以说,形同陌路。
“就连那孩子的道侣大典,我都是从寒玉门的告书石上得知的。”
说到这里,云笈真君苦笑两声。
林澹直直地看着对方的双眼,却并未从那双眼中看到太多失落或者难过的情绪。
果然,就听云笈真君这时继续道:
“其实,这样的关系,于我而言,并非坏事,反倒是一种解脱——
“我此生只信奉大道为上,对感情、亲情,并无太多向往。
“那孩子不愿与我相认,我便也选择不去打扰,如此相安无事,眨眼四百年过去。
“一场意外,打破了这场平静。”
听到这里,林澹心头一沉,他已经猜到云笈真君口中的这场意外,究竟是什么了——
他的脑海中,已然浮现出第一次通过桃花枝进入那片记忆幻境时,天机阁阁主和云壑真人聊的那段话。
果然,就听云笈真君这时说:
“三教盟算到了一张卦象,那张卦象中所示的预言,足以摧毁整片北斗大陆。”
讲到这里,云笈真君缓缓地闭上眼,接着长长地叹息一声。
到这时,林澹才从他那饱经风霜的苍老双眼中,看到了真真切切的情感——
他在遗憾,在感伤,在难过。
重新睁开眼,云笈真君再次看向林澹,
“小道友,虽然你才刚来到这片大陆三年有余,但是,我想,有关那个预言,你应当也已经有所耳闻了吧?”
林澹微微一怔。
对方非但知道他叫林澹,而且,还知道他是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甚至,清楚地知道他穿越的时间?
不过,想想也是,这可是创立三教盟的祖师爷,林澹的真实身份,如果连现任天机阁阁主云螭都能算出来,又怎么可能瞒得过这位老人的双眼。
只是,这种背景被调查得清清楚楚的感觉……就好像一个犯了错事,被抓去派出所审讯的人,将自己的身份证报上去,对面通过内部系统把他的档案当场给调出来了,呈现在屏幕上,然后一条一条地对照着审问他。
这让林澹感到很不自在,身体不自觉坐直了,交谈时也变得拘谨和警惕了许多。
“嗯,听过一些……”
林澹试着斟酌措辞,“是那条有关‘极凶之兆’的预言?”
“正是。”
云笈真君点头,“那预言的内容,你可见过?”
林澹一时有些说不好——
他是见过天机道人带给云壑真人的那根卦签的,只是那上面的点点线线,他看不懂。
后来云壑真人自己又用那桃花花瓣演算过挺多次,林澹也都在最好的位置看完了全程,但他还是看不懂。
再后来,从其他人的口中,林澹大概听出来那预言讲的是个什么东西了,只是他自己从没有直接地正面地看到过。
“算是……看过吧?”
林澹有些犹豫地回一句。
对面的老人闻言,却轻笑起来,他抬起手,掌心在虚空中一抹,在两人的头顶,万千桃花花瓣飞舞起来,一左一右,组成两幅跃动的画卷。
分明都是用粉色的花瓣组成的图画,但是不知为何,林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左边那幅画看起来宁静祥和,右边那幅画看起来却是险象环生。
这时,就听云笈真君道:
“这便是那预言所指的阴阳两个结果。
“小道友,你资历尚浅,且不曾涉猎演算一门,看不懂,很正常,老夫为这两张卦象,分别做了简单的总结,小道友一看便知。”
林澹顺着对方的话,抬头看去,就见那画风宁静祥和的桃花花瓣中间,浮现出两句话——
[面如寒玉,矫若孤月,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万年气运,生而入道,百岁及巅,无出其右。]
简单几个字,让林澹的眼前,立即浮现出那个侧身倚靠在玉石榻上的修士的身影来。
再转头,朝那险象环生的桃花花瓣看过去,那里同样浮现出一句简短的话——
[天煞孤星,至阴至寒,庚八月半,倾覆北斗。]
林澹看得心头一沉,双唇紧绷成一条线,讲不出话来。
就是这短短几个字,让四百年前的三教盟,不惜出动自己当时修为最高的一批剑修,布下诛仙天罡阵,将年轻的靳言斩到千疮百孔,让寒灯真君为了救下徒弟,牺牲自己……
思绪纷飞之际,就听云笈真君继续说:
“这条预言的内容,原本,与云壑那孩子,并没有任何关系,可他……却执意要将自己卷进来,最终,酿成大祸……”
“……酿成大祸?”
林澹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
林澹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四百年前那场变故,可他透过那桃花枝,清楚地看到了那两段过去的记忆。
他很清楚三教盟在这件事中的立场和态度。
或许为了大义、为了苍生,三教盟没有错,可是,林澹却很难苟同。
想到这里,林澹认真地看向对面的老者,
“老人家,您真的觉得,像三教盟那样,打着拯救北斗大陆万千修士的名号,去对一个无辜的年轻修士下杀手,便是对的么?”
林澹只是想到玉寂峰上那场厮杀,难免为寒灯真君和靳言感到愤愤不平,这才出口质问,他其实并不指望对面的老者能站在他这一边,毕竟,这位可是一手创建出三教盟的祖师爷。
可是,听到林澹的话,云笈真君却长长地叹息出声,摇着头,眼底写满遗憾和自责,
“孩子,我不认为四百年前三教盟的那场围杀是正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