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应岑点了点头,走进了办公室。
刚一在沙发上坐下,便有人送进来了一杯咖啡。
应岑喝了几口,便打量起霍章柏的办公室来。
霍章柏的办公室和霍家的装修是一个风格,陈设简单,摆的东西也不多,然而每一件单拎起来都是令人咋舌的价格。
应岑坐了一会儿霍章柏依旧没有回来。
应岑知道他们这种会一开就是几个小时,他坐得有些无聊,便起身转了起来。
转到霍章柏的办公桌时他看见桌上摆着一张相框。
应岑瞬间好奇了起来。
一般办公桌上的相框里无非就是爱人,孩子,家人。
他爸的办公室桌上摆着的就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
霍章柏摆的应该也是吧,于是应岑凑过去看了一眼。
然而和他想象中的不同,照片上是年轻时的霍章柏和另一个男人。
那时的霍章柏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笑容明媚灿烂,身上尚且没有如今沉稳不惊的影子,反倒是他旁边的男子看起来比他大一些,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睛,看起来温和又从容,像是书中描写的谦谦君子。
不知为何,虽然应岑印象里从未见过年轻时的他们。
但却莫名产生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大概是……他们长得都面善吧。
正胡思乱想时,办公室的大门突然打开,接着一道沉稳的脚步声自门口响起。
应岑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去,然后就见霍章柏拿着一沓文件走了进来。
他今日穿着一身深黑色的西装,配了酒红色的领带,西装合身裁剪,熨帖流畅地勾勒出他的身材。
霍章柏今日没有戴眼镜,但他的度数应该不算高,目光精准地落在应岑和他身侧的相框上,眼神有一瞬间变得复杂,但很快便从他身上掠过,又淡淡地移开。
不知为何,应岑突然有些心虚,连忙解释道:“我坐得有些累了,起来转转。”
“嗯。”霍章柏一边应道,一边向他走了过来,“刚开了个会,久等了。”
“没有,霍先生我也是刚来。”
霍章柏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放下手中的文件,端起杯子正想喝水。
闻言突然笑了一下,“霍先生?昨天不还叫我霍叔叔吗?”
应岑有些猜不透他的话,但还是立刻改了口,重新叫道:“霍叔叔。”
“嗯。”霍章柏淡淡地应道。
“应氏的事,想必您也听说了,我们需要一笔钱来度过这次危机。”
“一笔钱?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
“我知道,但我确实没办法了。”
霍章柏闻言低头喝了一口茶水,这才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我大概了解了一下你们公司的情况,你父亲被骗了二十个亿,导致公司资金链断裂,你希望我来帮你把这笔亏空填上。”
“是。”
“二十亿对于霍家来说确实不算什么。”霍章柏说着,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好整以暇地抬眸望着他,“但也同样不是可以随意挥霍的小数目,我凭什么帮你呢?”
应岑闻言,眸光有些闪烁,下意识偏过了头。
但下一秒,眼前便闪过父亲和母亲的身影。
他狠狠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已经没有了情绪。
“应氏的股份,以及……我。”
应岑说着,低头拽出了脖子里的那串项链,项链一直贴着他的身体,此时已经被他的体温暖得温热。
应岑原本想说我知道您喜欢过我。
他愿意用自己来换应氏度过这次难关。
然而还没开口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低低的笑。
应岑抬起头,然后就见霍章柏不知何时已经起身向他走了过来。
纯手工的皮鞋与地面碰撞,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响,砸在应岑的心上。
应岑抬起头,霍章柏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高大的身影将他完全笼罩了起来,原本想说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霍先生?”
霍章柏没答,只是目光缓缓向下,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应岑的脖颈白皙修长,线条流畅,像是古希腊雕塑家最得意的作品,而此时脖子上的绿宝石项链更为他增添了几分瑰丽。
应岑对于自己的长相还是很自信的,从小到大不知收到了多少表白信,然而不知为何,他却并没有从霍章柏的眼中看到他曾习以为常的爱慕和欲望。
有的只是饶有兴致的笑意,就像是……一个长辈在宽容地看着一场小孩子的闹剧。
应岑突然有些慌乱,这和他想象中的似乎有些不一样。
然而还没等他弄明白到底哪里不一样,就听见了霍章柏含着笑意的声音,“怎么?你又想像昨晚一样色.诱?”
第4章 脾气
应岑被他戳破了心思,一下子哑了声。
本来以为霍章柏对他有过这样的心思,一切应当很容易进行。
然而不知为何,应岑一对上霍章柏的目光,就觉得自己仿佛被钉在聚光灯下,所有的心思都无处遁形。
虽然他们都心知肚明,但这种事光天化日下确实不太适合直接言明。
因此应岑转了个弯道:“这是您送给我的十九岁生日礼物。”
“是。”霍章柏道,“但我记得你当时似乎扔进游泳池里了。”
应岑就知道他肯定会介意这件事,因此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当时不懂事……还气盛。”
在别人面前折损自己的感觉并不好受,因此应岑缓了片刻,这才继续说道:“您那会儿对我有意思,对吗?”
霍章柏闻言眸色微动,静静地望着他,似乎对这个话题颇有兴致,然而却没答他的话,而是反问道:“哪儿方面的意思?”
他端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仿佛真的不明白应岑话中的意思。
而应岑却被问的脸上一热,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落入猫爪的老鼠,正被扯着尾巴戏耍。
他明明知道,却要逼着自己亲口说出来。
应岑长这么大连恋爱都没谈过,本来用自己换取帮助已经足够挑战他的羞耻心,却还要被逼着亲口说出来。
因此从小到大被捧出来的脾气瞬间冒了上来,但形势比人强,如今他有求于人,哪里轮得到他来嚣张。
“就是……”应岑撇过头去,深吸一口气,眼眶有些发热。
心里骂着霍章柏,面上却还是努力装得不动声色。
但他从小就不擅长伪装,因此脸上的表情很是扭曲,但还是逼着自己继续说了下去,“陪你一次……然后你帮我?行吗?”
“一次二十个亿,你倒很敢开价。”
“那你说多久?”反正事已至此,应岑也干脆破罐子破摔,转头红着眼睛瞪着他。
霍章柏见状眉头微挑,见真把人逗急了,也不再继续,终于正色了起来,“容我考虑一下。”
无论怎么想都是亏本的买卖,因此霍章柏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应岑立刻点头应了。
霍章柏看着应岑已经泛红的眼眶,知道刚才有些过了,他现在应当不想和自己共处一室,因此继续说道:““你可以先回去,今天之内我会给你答复。””
“好。”应岑求之不得,但不好意思开口,如今霍章柏先提了,他自然无有不从。
“我让司机送你。”霍章柏见应岑走的这么利索,在他身后说道。
然而应岑头也没回,直接拒绝,“不用,我自己打的。”
说完也不等霍章柏回答便推门走了出去。
应岑走得极快,因此并没有听见霍章柏后面的话,只隐隐听见了一句带着笑意的,“狗脾气。”
应岑下到一楼打车回了应家。
原本因为霍章柏的态度而压了一肚子火,然而等他到了家推开家门的那一刻,所有的怒气像是被屋内的凉意冻住,很快便化为灰烬。
虽然应家落魄,但还不至于供不起暖,因此倒也不冷。
但不知是不是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的缘故,应岑总觉得自己和这屋子一样空荡荡的,明明窗户都关着,然而却似乎还是有风从他身体穿过,连带着浑身的血都凉了下去。
应岑有些疲惫地走到沙发前坐下,整个人重新变得冷静。
其实有什么好生气的?
霍章柏都还没真的做什么,几句话他就受不了了。
未来真的到了那一天,他又该怎么办呢?
除了他爸妈,谁还会对他宠着惯着。
他从前果然被保护得太好了。
父母白手起家将应氏做得这么大,受过的委屈吃过的苦肯定比他多多了。
他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儿应岑不由缓缓闭上双眼,仰面向后躺去,像是自嘲,又像是替父母骂他。
“真没用啊。”
应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此时暮色将至,窗外夕阳西下,暖金色的阳光墨一般向人间泼洒。
应岑这一觉睡得太久,起来时整个人还有些懵,下意识喊了一句,“妈。”
然而客厅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