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万川不怕他:“是我,你想怎样?”
谢星珩指着两碗汤圆:“你把这些都吃了。”
江万川不吃。
夏元仪眼露轻视,唇角讥笑。
两个老人都训谢星珩:“好好的家宴,你闹什么?吐完了又砸桌,不想吃就走!”
江致微皱眉看着,不想劝架。
小辈之间的矛盾,怎能这样处理?先打小鱼,再给加“料”的汤圆,这不是欺负人吗!
谢星珩看向江老三:“你也这样想吗?”
江老三皮笑肉不笑:“小孩子不懂事。”
谢星珩目标清晰:“你就说,这两碗汤圆他吃不吃?”
江老三在家里,也就妻子跟大儿子敢跟他呛声,吼两句算了,他还是当家老爷。
饭厅里一家老小都在,谢星珩这种态度,让他心口火气蹭蹭涨。
“不吃怎样?你还想在我面前耍威风?”
谢星珩冷哼:“你是不是觉得你当京官很了不起,人人都得捧着你?以为你在吏部能左右我前程,等着我们夫夫俩低头赔罪,有委屈都往肚子里吞?我告诉你,我能坐在这里跟你同桌吃饭,我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两碗汤圆,他不吃,那就你吃!”
江老三气笑了。
谢星珩起身。放过去一碗,他砸一碗,两碗落地,他问:“你奈我何?”
满桌叫嚷,两个老人还见缝插针的骂起江知与。
谢星珩就近端起一盘菜砸他们脚边:“都给我闭嘴!我夫郎是你们能骂的吗?”
三房的人,看他的眼神还像看猴戏一样,笃定他闹不出动静,甚至有人已经开始盘算这次要大房送多少银子来赔礼。
谢星珩直接骂了:“你们这些无耻小人,仗势欺人是吧?以大欺小是吧?公有官威,私有孝义是吧?那我说个解决方案,你们听听看。”
谢星珩眼神逼视,先看江老三,再看江万川。
“要么你们父子俩把汤圆吃了,这事就此揭过。否则,我出了这扇门,吏部文选司主事江承湖私藏龙袍,意图行刺皇上的消息,就会传遍京城——你们选一个。”
满场寂静,都给听懵了。
就连提前知晓“九族消消乐”的江知与,在实操环节,也瞪圆了眼睛。
江老三脸色黑如锅底,气得浑身发抖,他拍桌而起:“你在说什么胡话!”
谢星珩好整以暇望着他。
江老三站着,气喘如牛:“你说了就有人信?”
谢星珩勾唇,满脸胜券在握:“枉你当了这么多年官,有没有人信,重要吗?”
帝王疑心,谁敢挑衅?
今天放过江老三,改天就是“狼来了”。
谢星珩指尖敲桌:“我数三声,你们不吃,我立马走。别想把我留下,未时正,我的朋友见不到我,衙门的鸣冤鼓就会响。想听你就试试。”
江老三指着他:“你疯了……”
谢星珩指着地上:“吃。”
他又转向看向坐旁边看戏的余春至:“我们的恩怨,你我心知肚明。这碗汤圆,你也有份。”
夏元仪看他神色狠厉,连忙打圆场:“一碗汤圆而已,不至于……定是厨房弄错……”
谢星珩重重打断她的话:“那就吃!”
江老三深吸口气:“你一定要闹这么难看?”
谢星珩面色不改:“人活一张脸。我骨头硬,受不了辱。”
他开始倒计时:“三……”
夏元仪脾气上来,不吃这套。
“你要告就去告!我会怕你?哪个能有两条命啊!你告了,大不了一起死!”
谢星珩悠悠道:“那只好苦一苦我岳父了。你们知道的,我夫郎跟我爹爹,加上我,我们三个,都没有上你们家的族谱。”
他续上倒计时:“二……”
两个老人也来打断他的话,四肢软着,只会喊着“反了反了”。
谢星珩让江老三听听:“这就是证据!”
他们不敢吭声了。
最先顶不住的人,是余春至。
他不敢拿江致宁的命来赌。
孩子送到老太监家后,他就跟行尸走肉一样活着,捡地上的汤圆,他也面色不改。
一人退步,就人人动摇。
江万川性格冲动,关键时刻竟还是个孝子。
他不要他父亲当众向谢星珩低头,他起身:“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汤圆我叫人准备的,我吃。”
谢星珩盯着他们吃,手在桌下牵着江知与,触手一片冰凉。
气势正盛,不适合柔情蜜意。
谢星珩捏捏他手掌,没跟他对视。
看着他们干呕着吃完汤圆,谢星珩得寸进尺。
“我学识浅薄,二堂哥书房的书,都给我搬走。反正他也用不上。”
一次低头,就抬不起头。
江老三让人搬书后,谢星珩又要去库房选些好东西。
“回家前,我要四处打点一番,手里没货,谢三叔支持我。”
谢星珩踩着江老三的底线蹦迪:“马上返乡,你们再给我准备些盘缠。”
盘缠的数目,不是十两、五十两能打发的。
书搬走,宝贝拿了,还要银子。
席间又吵嚷起来,两个老人缓过劲儿,不敢再找谢星珩的麻烦,逼着江知与跟谢星珩和离。
江老三一听“和离”二字,就暗道不好。
果然,谢星珩面色越发冷,他扫一眼二老,嗓音都透着寒意:“你们活到这年纪,可以去死了。我们都去死,下了黄泉,我倒要看看阎王认不认三叔这地上的官。”
江老三眼前阵阵发黑。
谢星珩给他再加一码:“听说您要给堂哥打点,来年就让他做官。这种好事,可别把我忘了。大房才遭了一场劫难,实在没钱了。我的前程,就劳烦三叔费心。我的梦想是当富裕县城的一县之主,提前谢谢您了。”
江老三的脾气大爆发,他忍不了了。
“你去,你有本事就告!莫须有的事,我不信你能告倒我!”
谢星珩起身:“好的。”
他把江知与牵着,头也不回往外走。
这么多条件提了,一看就是贪心不足的人。
以命要挟,谁怂谁输。
江老三不做生意,也在与同僚的竞争里,知道条件是要拉扯商议的。
他看谢星珩直接走了,也懵了下。
他也不拦。
一家人坐在饭厅里,小孩子都噤声,半个字不敢提。
余春至率先打破沉默:“你必须拦着他,你没看出来吗?他不想被你骑头上,今天谈崩,我们一家死了,他还是举人!”
至于江承海……
余春至恨恨想,男人的心变得快,江知与要是因为江承海的事跟谢星珩生了嫌隙,谢星珩趁着年轻,另行嫁娶,有何不可!
江老三知道必须拦,可是他不能把所有条件都答应。
答应了,他就被捏了把柄。
只今天,谢星珩就全方位索要,满足他以后,胃口只会养得更大。
夏元仪紧锁眉头:“那就把他们分出去,分家!”
江老三是官,比他们更懂九族的概念。
分家有什么用。
他看向爹娘:“你们舍得大哥吗?”
他要签断亲书。
把他们都分出去,谢星珩失去了“亲戚”身份,再去状告,就是诽谤。
君王起疑,也不会动刀子。
否则普天之下,没有活人了。
两老当然舍得老大。
“我们是他亲爹娘,断了亲,断不了血脉,他不敢不孝顺我们!”
江老三也这样想。
他那个大哥,最是孝顺。
爹娘在他府上,断得了关系,断不了血亲。
他们签断亲书。
江万川一路疾跑,跑出府门,大街上把断亲书扔进了马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