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珩在养殖场待得久,身上脏,不好碰他,只扶着他手臂。
出来接人是好心,不能扫兴责怪。
谢星珩打趣他:“让我看看是谁夫郎,这么着急见郎君呀?”
江知与见了他就开心,逗一逗又是笑。
“是你家夫郎。”
谢星珩最近做生意的阵仗大,又是初上阵,今天刚结束开业活动,家人都关心着。
江知与嘴上没说,却受心情影响,吃什么吐什么。他太紧张担忧了。
等谢星珩去了铺子里,又说了满减和抽奖活动以后,店内生意回暖,他才把心放进了肚子里。
小谢做生意,他比小谢还着急。
开春后,夜里犹有寒凉。
晚饭过了时辰,都冷了。
江知与安排人再做几样小菜上桌,招呼谢星珩洗手擦脸。
谢星珩等饭的功夫,问了一嘴铺子的生意。
江知与面上笑意不减,无需多言,生意很好。
他跟谢星珩说今天的趣事。
伙计举例好,好多闲人,拉朋结伴的过来买便宜货,换抽奖机会。
别说是单买,就是前几天搞活动,这些小玩意儿都是亏钱的。
价低,利薄,满减一下,返现一下,真是白送的。
因整体营收高,主推产品卖得好,这些小玩意儿当个添头,就算赠品,算账下来,铺子里是挣钱了的。
江知与算过,每天都来一批人,白拿走货物,他们也能稳住盈亏。
那些人把正经铺子当赌坊,那铺面老板就是庄家。庄家自然要控赌注。
从便宜货的品类、价位、存量,来清库存。甚至还能限制每日最高抽奖次数。
用最次的货,把这些人转化为免费的宣传工。
伙计们会重点“卡”资格。只要带来的客人,不是生面孔,就不会多给抽奖机会,他们真想赌,就要继续去找人。
能把逛小集的名声传到更远的地方,多来一些新客上门,让他们中一回大奖,江知与也能兑现。
除他们之外,就是街坊里的笑谈趣事。
铺子连着热闹了三天,有些百姓起了逆反心理,越夸,越说,还越不去。
起初是犟着,后来则是活动结束,再来买东西,同样的价格,买到更少的东西,赠品也没了。他们不想吃亏。
正巧,有人家里的油盐吃完了,出门来买,沿路认识的人,都要说一下去江家铺子里买油买盐多好。
比李家的茶油便宜,油盐两拼,又能满减,又能抽奖。
顾客的心理,不能纯算价格。
便宜是相对的,他们占到的才是便宜。
就拿买油来说,李家茶油贵,可每个人都是那个价。他们什么时候去买油,都不能算亏。
江家不一样啊,有人买的便宜,有人买的贵。这几文钱算下来,简直让人抓心挠肝的难受。
没有省到,就是亏了。
谢星珩定下的方针,只有一条:不能让客人感觉亏了。
他们心里藏着不满,实实在在能省下钱,又为什么要去买贵的呢?
所以很多人都是满脸“我本来可以不来的”的脸色,进店以后,开心不起来。
货品正常买,买了正常结算,结算完了,带他们抽奖去。
抽奖时,他们都一副“我不在意,反正也就一文钱”的态度。
实际上,眼睛都斜斜注意着转盘指针。
自古就没有老实的生意。
衔接上的常驻活动,怎么可以马前失蹄?
这奖项,是伙计“控”的。
有的人抽中了十文钱,算下来,比满减还划算。拿了铜板,眉眼见笑。
有的人抽中了免单。好一番捶胸顿足,恨自己小家子气,说来卖盐,一斤也拿得出手!
有人中了一两银子,当次消费“白送的”,江家还倒给他银子呢!
这是有比例的,密集一波,缓一波,制造概率性、意外性。
江知与说得津津有味,给谢星珩竖起大拇指:“转盘设计得太好了!”
今天来的人,不能个个都是“白送的”,但有中奖概率。
有人没有亏本,还挣了。在大众眼中,这就是值当的。
反正都要买,去哪里买不是买?
心里再是别扭,也得左右手互拍一巴掌,说自个儿手气太差。
转盘光明正大挂门口,玩灯下黑,所有人都不会想到他们会暗箱操作。
江知与眼眸晶亮,弯着笑唇,看一眼谢星珩,又低下脑袋。
他想,小谢好适合当奸商啊。
“奸商”谢星珩开始吃晚饭了。
江知与捧着小碗,再加一口,陪他共进晚餐。
刚吃饱,不急着睡觉。
谢星珩表达了他对李家油坊的惦记之情。
“豆油不多了,生意做得再好,没有货,就卖不出。”
江知与惊讶。
他还以为李家老实以后,两家会相安无事。
尤其是当前的局势,似乎不适合“内斗”。
他去年从京都回来,没敢去找李家的麻烦,一心想着低调行事。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同在丰州,他有耐心等。
没想到,竟是因生意的事,要去碰一碰。
江知与想参与。
他爹爹差点死在官兵的刀下,他掌心还留了一条狰狞刀疤。
他没有忘记。
他看一眼谢星珩,又缓缓垂下脑袋。
思索着这件事他插手合不合适。
他已经决定,会留在家里,把内务处理好,让小谢没有后顾之忧。
他还怀着孩子。小谢常说胎教,他应该要少些戾气。
这般犹豫,谢星珩哪能不懂他的心思?
谢星珩让他别急:“放心,我们开开心心做生意,不做那等强取豪夺、欺压百姓的事。”
江知与重重点头:“嗯!”
这话题不好,影响心情。谢星珩预告过后,就转了话锋。
夫夫俩叫水来洗漱,江知与不好弯腰了,谢星珩试好水温,帮他脱了鞋袜,再拖张凳子来,两人脚踩着脚互相揉搓,一起泡脚。
江知与爱金银,也爱听挣钱的事,本就对数字敏感,听着一笔笔的进账,心里别提多欢喜。
谢星珩做什么事,都要让江知与要参与感,现在说他下一轮的“白给计划”,报一个数,就顿一顿,等江知与给他报了金额,他才“哦哦”继续。
白给,是真的白给。
最初一毛钱不收。
货到铺面,全是亏损。
进账是后期,这是扶贫工作里会有的方式。谢星珩没有深入了解,套用过后,需要更加简单直白的进行。
先从鸡苗、猪崽开始。
鸡苗每家限五只,猪崽每家限一只。二者只可选一。
养死了,拿着尸体来交差。以防有人想吃“白肉”,故意弄死。
但不管怎么死的,只要无一生还,这一家就上黑名单。再也不能预领鸡苗、猪崽。
以这个条件来说,猪崽的诱惑大,风险也更高。
乡镇百姓抗风险能力低,初次参与这种类型的活动,必会更加谨慎,刚好猪崽不多,正好合拍。
同样,养鸡见效快。
初期不要钱,养大了以后,他们只需要每只鸡苗给十文钱。最多五只,也就五十文。比市价低三成。
只要养大一只,他们就有赚的。
能养活一只,江家不会记黑名单,下回还能这样捉鸡苗。
猪崽贵,一头出栏的肥猪,收价在三两五钱左右。
一斤猪肉,都是十三文、十五文。小猪崽论斤称都不便宜,通常三百文捉一只,别人还不见得卖。
他们定价高,算五百文一只。
现在能养猪的人家,要么是亲戚、村里有猪崽,他们就近买。要么是跟屠户关系好,也算是“帮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