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喝茶,喝得抬不起头,还得继续礼貌微笑,应对这群他从前不认识的人。
他的耳朵逐渐麻木,忘记了何为羞耻,清醒的回忆起父亲说的话:
“明儿回门,你且等着吧,脸上多涂点粉。”
“……”
谢星珩果然会害他。
这跟他学过的社交场不一样!
爹爹救命啊!
谢星珩还要跟他互动,大庭广众之下,握着他手不放,一会儿要问一句“是不是”“对不对”。
这跟炕上不一样,他没法说“不是”“不对”。
好在谢星珩懂得适可而止,差不多把江知与的贤名吹出去,他就说想跟哥嫂聊聊家常话,笑呵呵送客了。
江知与气呼呼,躲着他哥嫂,在谢星珩腰上拧了一下。
他始终温柔小意,隔着薄薄的衣衫都掐不到肉。
谢星珩失笑,“我夸你,你还不喜欢啊?”
江知与不看他,“你应该告诉我。”
告诉他,这出戏就没了。
谁让江家招婿着急,又满城宣扬呢。
他只好当他有个潜在“敌人”了。
回门一趟,热闹一场。
既让哥嫂安心,也给谢家找棵大树靠。
还能撑着江家宣扬的“破命格”说法,显得江知与心甘情愿,的确是个孝顺孩子。
总之,他俩和美恩爱,对他们、对江家,都有利无害。
谢星珩说:“那你回家再收拾我,现在给我几分面子行不行?”
两人凑一处,江知与可以说不行。
他仰头,看谢星珩嘴巴起了干皮,又说不出口。
便哼一声:“怎么给你面子,要我给你倒茶吗?”
谢星珩假模假样朝他作揖:“谢谢小鱼。”
办好外务,再处理家事。
谢星珩双标得很,他可以吃软饭,但不能带着一家人啃老婆。
丢人现眼。
他给哥嫂想好了出路,知道他们心里焦急,他连发展规划都有。
今天正好教一教,也在小鱼面前开开屏。
第11章 孵小鸡
中午留家里吃饭,谢根和陈冬照着上回谢星珩做的乔迁宴来铺的席面,多加了三个硬菜。
凑出来七菜一汤不好看,咬咬牙又凑了一个荤菜。
江家下聘大方,谢星珩拿了大额银票,留了三十两碎银子给他们过日子。
里外的事务谢星珩都安排好了,回门宴就想弄得体面一些。给谢星珩撑撑脸面,也好让江知与瞧得起。
请来的帮工有两个,都是钟点工。
一个负责中午晚上两顿饭,一个上午来浆洗衣物扫扫地。
木柴另买,城里没有捡柴、砍柴的。
这席面不好做,大半是昨天去酒楼下定,今早看着时辰,酒楼伙计来送餐。
谁也没想到谢星珩能跟街坊聊那么久,客走菜来,又被一番夸赞羡慕。
就这么几个人,谢星珩粗略看了看,六荤两素,五热三凉。
汤是鸡汤,再做了一盘酱鸭、一盘蒸鱼、一盘猪蹄、一碟素三鲜,一碗醋溜包菜。另有肉沫酸豇豆、咸鸭蛋、凉拌猪耳。
天热,也没个冰箱,井底都不够放。
他拿几个大碗,都装了一半出来,给陪着送回门礼的六个小厮吃点好的,就着开了一坛酒,外头赞声一片。
江知与远远听着,给他倒了杯茶,让他歇歇嘴巴。
院子小,外间六个人下了两扇门板,铺在井口当桌子用,一家五口坐堂屋,两边共饮。
谢根对江知与是很满意的,长得好,脸也嫩,孕痣标准色正,在外头肯给弟弟面子,一上午过来,人也温顺体贴。
虽说是招婿,出门在外不见张狂。除了个名声,哪哪都好。
两夫夫坐一块儿,又养眼又喜庆的。
正经求娶,他弟弟八成娶不到这般标志的人。
当然,他人老实,他不好意思,也有长久的怂,不敢仔细瞧江知与的孕痣,是让陈冬看的。
他俩这几天也给江知与选了个见面礼,这还是刚在丰州安定,谢星珩在家里跟他们闲聊的时候,讲的“送礼艺术”。
像这种大富之家,什么都不缺,挑着实用的,够不上档次。
比方说,预计花十两。十两买几车粮食、三头猪,搁在村里,别提多有面儿。放在城里,勉强够看,可吃完就忘了。
另外,根据谢星珩了解,这种生猪、生羊,几头几头的送,都是两家关系好,互相添席面的礼,他们家和江家还没熟到份上。抬去失了分寸。
不如送个漂亮废物。比如好的帕子、好的汗巾。
现如今,三五钱就能买到一方带绣花的丝绸手帕,添到十两,放在江家都算上等好货。
单独送一件,拿不出手。
放在回门这天,又顶顶合适。
他们只需要给江知与一件。
谢根两夫夫这辈子没花过这么大的价钱,就买个汗巾子,给他俩心疼的。
两人还没找着合适的活计,一边撑着体面,一边又十分害怕谢星珩旧态复萌,嫌他们上不了台面。
都决定买了,愣是咬碎了牙,也给谢星珩买了一条。
所幸丰州没有那么高价的汗巾子,两条加起来,将将五两。
很花哨,一条枫红,一条青绿。
因花样复杂,用的是绸缎料子。
中间素色,两头带绣样,一条点翠同心结,一条璎珞喜相逢,四角叮当挂着流苏与彩珠。
谢星珩看看满桌的席面,又看看红绿的汗巾,再瞅瞅哥嫂小心紧绷的神色,心下叹气。
原身作孽多年,他才来这里不到一个月,培养信任度,时日尚早。
“真漂亮,破费了吧?手头还有几两银子用?”
不出他所料,哥嫂一听就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们也不会看,这个还行吧?颜色很鲜亮,绣样也好,上头还有珠子。”
听说还有金线银线绣的,他们来得晚,已经被人买走了。
那一刻,他们不知心里是失望还是庆幸。
江知与接过来,甜甜道谢:“谢谢大哥大嫂,我今年还没买汗巾,正好用它了。”
谢星珩不知道汗巾怎么用的,他对这方面没有研究。
这几天的衣饰都是江知与给他打理,里里外外的衣服名目繁多,纹样都够他认一阵。
江知与是系在了腰上。
谢星珩心下了然,现在多是布制腰带,有些人腰带花花绿绿的,应该有部分是汗巾。
他也系腰上了。
仅是回门,哥嫂就能把银子花一半,谢星珩席间聊天,简单带过他在江府的安逸日子,顺势问他们有什么打算。
谢根就会种地捕鱼养鸭,现在腿还在养,着急也没用,这些天都在家里弄竹编,也做扫把,想攒多些,找机会去早市卖。
陈冬也着急,若不是谢星珩再三强调先紧着腹中孩子,家里两个帮工他都不想要,这点活,他自己都能干。
闲着上火,想着他们一家还没秋冬衣物,趁手里有点闲钱,先扯了布,买了棉花,现在在给小豆子做秋衣冬衣。
小豆子的衣服做完,再给二宝做个小被子。他预计年底、冬季生,到时候不穿衣服了,用被子裹一裹,来年再做。省些料子和工时。
大人就先抗一抗。
他们两眼抓瞎,想到从前还会攒些鸡蛋鸭蛋到城里卖,最近也想养鸡。
鸭子太吵,不养了。
照着计划磕磕巴巴的给谢星珩说,谢星珩很高兴:“我正想让你们养鸡仔呢,这样正好。”
江知与知道农庄有“牧场计划”,试运行的头一样是养鸡。他侧目看去。
只听谢星珩说:“我有个想法,你们听听看。”
养鸡都是到鸡贩子那里捉鸡苗。鸡苗贵,八个、十个铜板随手抓,十二个、十四个铜板,才能挑笼子、挑鸡苗。
一般母鸡比公鸡贵,差价就在公母上。
农家抱鸡仔,五到十只是常见数量。院子大、有人照看,手头松泛的,会抓十五至二十只。
再多就养不了,鸡多了遭瘟,一窝全完蛋,也占地方难管理。
“我家这小院子,至多养十只,照现有的存活率,能有七八只养活。等它们下蛋回本,得三到四个月。”
这还是母鸡下蛋多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