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铺面大,挤压了空间。逛小集这一条街,两排商铺,合计十九间。刨除逛小集,还有十八间铺面。
谢星珩初期拿下两间,后来林庚来采购聘礼,拿这个货款,又扩了两间。白喜文在这期间,买了三间。
把逛小集这一排的铺面都给吃下来了。
这也是白喜文暂停收购的原因。
买得太快太急,商户会坐地起价。
他买下街尾的铺面时,就比别的商铺贵了五十两。
今天再来买,谢星珩是约了逛小集正对门的两家商户老板。
白喜文一听,脑壳都大了。
这不得喊天价啊!
第133章 “名声”的代价
逛小集门前两间铺面,一个是卖油布、雨伞、蓑衣的。县内仅此一家。余下的都是零散的卖卖蓑衣、油布的小摊子。
逛小集发展起来后,开始扶持手艺人,蓑衣数量跟上,对他们家的生意有影响。
另一家是蜡烛铺子,搭着卖些香烛纸钱。
逛小集搞红白事套餐,王家又转型做花样纸钱的生意,对他们家冲击很大。
谢星珩不想把人逼破产,最初就打出了“有钱一起挣”的口号。生意受到排挤的商人,都能转型做供货商。
出货价比零售低,数量跟上,营业额也很漂亮。
只是门前冷清,睁眼一看,客人们都在对门的逛小集,心里很不是滋味。
今天约见的地点,在丰州县最大的酒楼一品庄。
谢星珩定好了座,提前点了一桌酒菜,到地方,两个铺面的老板都在这里等着了。看样子也提前做过交流,表情看起来很有趣。
紧张之余,又有藏不住的有恃无恐。
似乎也做好了被威胁后,要破罐子破摔的打算。
谢星珩见多了这种人,笑眯眯打完招呼,跟他们重新介绍一下白喜文。
“白掌柜的,我们逛小集的大掌柜,总经理,铺子里一应事务都由他做主。”
两个老板又跟白喜文点头赔笑,“久仰久仰。”
四人落座,随行的小厮都在外头等候。
谢星珩下午还有一场会议,赶时间,也不跟他们客套。
“今天约你们来,是想聊一聊铺面买卖的事,帖子里我说过,你们今天能来,应该也仔细考虑过,行不行的,给个准话,也报个准价。”
谢星珩开口,两个年长的老板都是笑呵呵,让他喝酒。
“这事不着急,也到饭点了,我们先吃着喝着。”
他们还跟谢星珩转移话题:“这时的春笋很嫩,来尝尝。”
谢星珩看得好笑,给白喜文使了眼色。
“行,我吃饭,你们三个聊。我吃完之前,不论定不定下,咱们都结束。”
白喜文会做生意,也很机灵,各处一点就透。谢星珩说他胆子小了点,并非是说他魄力不够,而是在这个职位上,他拿捏不好尺度。
江家的行事作风都太过善良守序,这一年多的发展,让江家在百姓们心目中的地位也提升到了“善人”行列。
善人怎么会做“恶事”呢?这是助力,也是束缚。
谢星珩去津口县后,逛小集的事务都由白喜文做主。他更是谨慎着来,生怕行差踏错。
于买卖铺面一事上,谢星珩没什么好教的,他的砍价技术比白喜文还差点。
他今天带白喜文过来,是做个示范。
可以善良,但要有锋芒。
做生意,可以为了好风评,做业内标杆,也能搞慈善,做好事,唯独不能当一个人傻钱多的软柿子。
商人逐利,在谢星珩之前,江承海就累积了善名,这些商人们心里盘算着江家的好性子,想要在铺面买卖上敲竹杠。
这是“名声”的代价。
白喜文接过话头,前边都正常切入。
铺面的大小、地段、人流量,都会对铺面的成交额造成影响。
逛小集的存在,让他们这条街,成了县内最热闹的地段。
可热闹,不代表能转化成营业额。人流量不等于客流量。
白喜文在谈价的时候,也放宽了限额,会比市场价浮动一成左右,三百两的商铺,他能三百三到三百五十两之间买下来。
但人心不足,他们想要更多。
白喜文再三强调市场价、铺面实际价值以及江家给他们的其他方面的补偿,他们充耳未闻,慢悠悠摆谱,表示不着急。
他们不急,白喜文被他们搞急了。
当着谢星珩的面,两间铺面谈不下来,显得他能力有问题。
但高价谈下来的,要么是能力有问题,有么是人品有问题。
才干不够或者拿回扣,他总要选一个吧?
白喜文气得面红耳赤,想把这桌酒菜掀了。
吃什么吃,现在这个情况,还吃得下去吗?!
白喜文看谢星珩吃得很香,心里都委屈上了。
他好歹智商在线,记起来谢星珩今天的话。
带他来谈,也没说一定要他谈成。
吃完饭,这事儿成不成的,都那样了。
白喜文沉下脸,也懒得笑了。
他拿热茶烫木筷,说:“我是来跟你们谈生意的,你们能谈就好好谈,爱吃饭,咱就不说了。”
他也吃饭。
谢星珩依然没表态。
白喜文来丰州县这么久,说出来不怕人笑话,他忙得团团转,只有商务合作时,才来一品庄吃一顿。
这家的手艺很合他胃口,平时难得品尝。他吃饭,不想看见两个倒胃口的人,是头也不抬。
这态度,让两个拿乔的老板心里没底,倏地紧张起来。
两人匆匆对视,又想继续拉白喜文洽谈。
“白掌柜的,你说你,我们也没说不谈啊,这不是价格谈不拢吗?你也不能要我们做亏本生意吧?”
白喜文被他们的厚脸皮恶心到,不过做生意嘛,难听话也要当好话听。恶心人也要笑眯眯的恶心。
他点头应是:“行,我年轻,性子急躁了些,既然价格谈不拢,那下次再说。”
说到下次再谈时,两个老板都去看谢星珩。
谢星珩吃饭再慢,这会儿也要结束了。
他放下筷子前,两个老板还殷切抢话,跟谢星珩说:“谢老爷,你看看这,我们也没说不卖啊,家里就这么一间铺子,我们也要养家糊口的不是?”
谢星珩可不跟他们笑了。
“我进门就说过了,能不能卖的,给个准话,也给个准价。我家掌柜的跟你们谈生意,是他不够格还是怎么?我陪旁边坐着,你俩都忽忽悠悠的,问你们卖不卖,你们要吃饭,问你们什么价位,你们还要吃饭。他让你们吃饭,你们说他要你们做亏本生意。我就奇怪了,这么爱吃饭,也没见你们动筷子啊。
“他报价不合理,你们可以提出来。你们有心理价位,也可以提出来。等着我们一点点的抬价,你们是卖铺面还是等冤大头?”
这年头做生意,话都说得绕,主打一个“阴阳怪气的体面”。
谢星珩的路子跟他们都不一样,以前接触,就知道他爱开门见山,不爱玩虚的,都当他是外行人,不懂内行的道道。
这不,快一年没见着他人,对他的行事风格陌生了些。
今天见面,劈头盖脸被他怼一顿,里子面子都不留,让两个年过中年的老板都赤红一张脸。
谢星珩叫上白喜文:“走,下午还要开会。”
下午的会议,是供货商会议。
有铺面的大供货商、负责在乡镇收货的中小供货商,都要来。
面前这两个人,却没有接到邀约。
谢星珩的帖子提前发出去,商人们各有小圈子,会私下交流。
他们原以为是谈完铺面买卖,顺势跟着谢星珩一起去逛小集开会。
现在谈崩了,还把人惹急了,谢星珩直接走人,都没有说要他们一起去开会。两人愣愣坐原地一会儿,脑子懵懵的,反应过来以后,他们急忙忙追出去,大路上不敢拦江家的马车,就在旁边跟着。
马车里,谢星珩跟白喜文说:“我记得你们家在上水县的风评也不错,从不做故意欺压人的事。做人留一线,做生意,也讲究诚信、厚道。到了丰州县,也照这个来。咱们可以带着他们发财,但不能做一个谁都能伸手捞一把的敞口钱袋。”
白喜文神清气爽,又得了准话,整个人都焕然新生了一样。
“好嘞!”
逛小集后门,已有很多小轿停在巷里。
这时代,县城里转转,是坐轿子多。车辆多是远程、拉货用。
谢星珩坐不惯轿子,家里马车都给他用了。
前面堵着,他们提前一条街下车,两个老板也前后脚追上来,跑得直喘气。
白喜文心情好,问他们:“你们来做什么?”
他们听了就心里咯噔,硬着头皮说:“来、来开会……”
白喜文现在可有底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