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和乡镇那些手艺人没有区别,只是一个按需供货的。王家是中转站,他们连个供货商的名头都保不住了。
他撑着脸面继续说:“白掌柜的,这事你看能不能再商量商量?铺面的价钱可以再谈……”
白喜文抬手:“不用谈,铺面最低也是市场价。这个不会改。但供货的事,不是我不帮你,是你们把路走窄了,还偏偏撞了上来。”
杀鸡儆猴了。
常老板也是老生意人了,他抹把脸,笑得牵强:“那还有转机吗?”
白喜文不把话说死:“丰州县就这么几家做纸钱生意的,王家刚起步,经验浅,还需要你从旁帮扶。”
做得好,可以从王家这头曲线上位。
常老板这才振作起来。
生意起伏是常事,一次错误决定,就可以万劫不复。
他还有翻身的机会,已经很难得了。
第134章 双向成就
清明节前夕,江知与收到了一批新茶。
有些是京城寄来的,有些是赵大宇寄来的,还有好些是宋威收到了,给他们拿了几包。
江知与分装好,给爹爹各留了一罐,余下再分出几份,四处送。
其中有一份是给孟培德准备的,新茶滋味好,该给先生尝尝。
孟培德这份茶叶,是留给谢星珩送。
江知与白天溜达一圈,把去年维系力度不够的人情关系都重新联络上,回来跟爹爹一起品茶。
他们面对面坐着,摆桌烹茶。
两个小宝贝还没见过品茶的场景,都在旁边懵懵看着。
等江知与跟宋明晖喝上了,两个宝宝也要喝。
“宝宝喝!”
江知与看他们眼巴巴的,问他们要喝什么。
他俩词汇量增加了许多,但很多都没有对上号。
今天守在这里听了各类茶名,旁的记不住,就知道有个“茶”。
他俩说:“要喝宝宝茶!”
宋明晖忍俊不禁,哄他们:“这茶是苦的,还喝吗?”
宝宝们尝过一点苦瓜汁,苦到心坎儿里了,这都多久没吃过了,听说是苦的,还皱起小眉头,满脸嫌弃。
但他俩长大了些,记得苦味不好喝,又忘了是怎么个苦法,犹豫一阵,还是要喝宝宝茶。
江知与就让人在旁边摆上小桌子,拿两个软垫给他们坐。
两个孩子小小的,坐不稳小板凳,坐垫子上都伸着脚丫子,能在桌下碰到对方的脚。
江知与给他们拿水壶,冲泡了一杯很稀的茶。
茶叶留香,初入口微涩,越品越醇,回甘无穷。
他俩先是皱眉嫌弃,过一会儿就开始回味,自个儿捧着小杯子,咕噜喝一口。
江知与教他们小口喝,锦鲤宝宝听话照做,天玑宝宝喝水都急性子。
江知与只好摸摸他的小肚子:“等你喝饱了,就只能看着弟弟喝了。”
天玑宝宝这才小口小口的抿。
他是真的急,喝个两口,在桌下踢了锦鲤宝宝一脚。
锦鲤宝宝不知道为什么被踢,懵了一下,当哥哥在跟他玩,还露齿弯眉甜甜笑。
兄弟俩越长大,越爱互相扒拉着玩,这一脚下去,他俩就玩上了。
江知与摇摇头,坐回桌边,重新倒上一杯热茶,跟宋明晖说说今年的新茶,也聊聊家常。
谢星珩回来时,他们四个还没散场。大的喝茶,小的也喝茶。
宝宝还没戒尿布,今天喝多了水,谢星珩把他俩抱起来,用力挨着蹭脸,挤到他们的肚子,给他尿了一身。
谢星珩:“……”
大孝子。
尿到亲爹身上,两个宝贝还咯咯笑。
他俩也知道要脸,还是埋在谢星珩的肩窝笑。
江知与想搭把手,谢星珩没让。
“算了,待会儿把你衣服也弄脏了。”
他回过身,跟宋明晖说了声,先跟江知与回听风轩,大的小的都换身衣服。
谢星珩说尿布太薄了。
“我之前就发现了,根本兜不住。”
江知与说已经够厚了。
“别人家都是个布片,他俩都是加棉的布,再厚一点,腿都合不拢,走路要岔着腿,都给弄成罗圈腿了。”
谢星珩不知道他说的有没有道理,他从前没有关注过宝宝纸尿裤的情况。
“那还是算了。”
他俩一人一个崽,先给宝宝换了裤子,重新垫上尿布。
江知与又去给谢星珩找衣裳,先将就着穿一下,晚饭过后再换洗。
晚饭一家人一块儿吃,谢星珩说了个事。
“今天族长来找我,让我尝尝他们家的酱料,说下边有人故意卡着他们的货。我试了,感觉还成,也查过,他们前几次的酱料只晒了两个月,有的一个多月就急吼吼的捞出来卖,这回沉淀了,给我吃的这个晒了三个多月。我让他们照着这个标准来,随时抽查,不合适就撤货,中止合作。他没说什么,答应了。”
族长是江家的族长,江在昌。
去年还找过江承海,明着走后门不成,还怪江知与给的方子有问题,闹得不欢而散。
这是受尽了生活的苦,终于肯踏实着做生意了。
江承海不太放心:“到底是入嘴的东西,万一弄得不好,给人吃出毛病,还是我们家的过错。从前都不亲近,断亲之后又闹不愉快,你答应了,就让人多费心,晒酱的地方也常去看看。他们要是不爽,那就让他们单干。”
谢星珩点头应下。
一族的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哪能是一封断亲书就能轻易抛开的?
同在丰州县,不说帮衬,至少也不能太刻薄。
谢星珩照着礼数办事,看江承海的态度,见他不偏不倚,心里也有数了。
晚饭过后,谢星珩赶着场子,也怕弄到太晚,耽误休息,就让江知与先把他的功课拿去给孟培德检查,他则先擦洗换件衣服。
江知与想了想,一并把茶叶带上了。
孟培德最近出门走动多,谢星珩出去,他也出去,跟儿子一起,把县城的角角落落逛了个遍。
他从嘉源省来,对百姓的信仰最了解不过。到外头,听说丰州王家,出了个梦游地府的小子,仔细一听,发现王家的纸钱是“地府认证”的,立时就知道这是谢星珩搞的鬼。
他看谢星珩没来,跟江知与闲聊了一句:“纸钱的事你知道吗?”
江知与知道。
他想了想,跟孟培德说了纸钱的售卖核心要素“孝”。
有人信,为着祖宗有真金白银花,他们愿意去王家买花样纸钱。反正也没贵多少。
有人心里不信,但为着展现自己的孝顺,也会跟风去买。
还有人真的不信,也不是什么孝顺人,赶着清明节的热潮,总不能明晃晃的说出来。只能也买一些。
江知与说:“金银元宝还是硬通货,百姓们可以按需购买。”
这东西不坑百姓。
孟笃行站书桌边,给他父亲研墨,听到这里,动作僵硬了下。
他今天在外边,也说要买些花样纸钱。人在外头,也得祭祖不是。
孟培德照顾学生的事业,允许他买了。现在听见纸钱背后的故事与套路,孟笃行脸皮烫得很。
他们闲聊几句,孟培德就看谢星珩的功课。
谢星珩现在在做经史课的作业,孟培德是典故串联型讲法,每一课都能捎带上其他的知识点。暂时不要求背诵,先过一遍。
谢星珩这阶段,每天最低一篇经史程文,保持笔感与文思。其他功课,都是他当日所学的理解。
他听完课以后,有什么感想。
功课交上去,孟培德偶尔会立刻指点,多数情况是把功课都放着,交代下一课的内容,让谢星珩先预习。
这么学了一个月,前面学到的东西,跟后面的课程有了联系。
或是前面课程里带着讲过,或是某些东西是相通的。
每当讲到这里,孟培德就会把谢星珩的相关功课拿出来,让谢星珩对照着新学习的内容,往后做补充。
他是教书人,也是引路人,谢星珩在“道上”,他就由着谢星珩的性子来。
走偏了,才去拉一把。还在不同的坐标里,让谢星珩回顾来时的路,帮他绘制了一副完整的“经史地图”。
今天是有重复的内容,孟培德等待时,拿笔在上面打圈圈,做了几处浅标记。
谢星珩换洗衣服过后,一路小跑着过来,到了书房,还在喘气。
他体力越发差了。忙生意时话多,学习时久坐,两样都耗神费时,碎片时间在背书,有点空闲就写功课,实在没空锻炼。
谢星珩捂着心口,跟孟培德赔礼解释一番,就开始今日的功课。
江知与在旁看在眼里,垂着眼睫,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