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大本事,办多大的事。
从前没有“糖王”,江知与跟徐诚合作糖厂以后,便有了。
朝廷从前没有“粮王”,难道他们这些满脑子利益分割几何的人,还能凭空造王吗?
一件事,尤其是朝廷的事,办事的人和上级官员的利益是不冲突的。
一个皇商的名头给下来又如何?这对他们的乌纱帽友好,他们就会干。
“粮王需要足够多的粮食。他们一层层的分利,天下田地都种满粮食,粮仓也是空的。所以他们必须有一个能办实事的人,先把这个功劳打下来,大家再来分利。而这件事,他们最初肯定不会舍得外放。我们耐心等着,他们找来,你便成了。我们不管他们怎么分功,我会助你上青云。”
铺垫数年,糖厂这颗“基石”稳稳筑高台,让江知与有了被考验的机会。
否则,纯粹以后宅夫郎的身份,这件事想也别想。
江知与理解了谢星珩的心情,他也坐不住了,在屋里来回踱步。
屋里闷热,他们又到廊下转圈圈。
各处家仆都朝这里投来了视线。
江知与记起家中没有几个可信之人,强迫自己平复心情,原地站着深呼吸,就近靠在了廊柱上。
谢星珩跟他一起停下脚步,站他面前,拿帕子给他擦脑门上的汗。
“瞧你紧张的。”
江知与眼睛都比平时大了,为着快点平复呼吸,他嘴巴也微微张着。
是热,也是气色好,他肤色透粉,红唇艳艳。
他跟谢星珩说:“我、我以为还要好多年……”
他也已经努力了好多年。
谢星珩捏他耳朵:“嗯,对,也许还要很多年。”
但江知与的心情依然难以平复,他的心跳得更快了。
这是他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那条路已经出现了,就在他脚下。
从前走着,他总感觉不踏实。
他也想追着谢星珩,与他并肩。
夫夫俩一起,做什么都有个依靠。
尤其是那抬骄子轿,江知与愤怒又无力。
他感觉好奇怪。
看不见路时,他做事踏实,一步步走得稳当。
现在看见希望了,反而在激动之余,有点怯怯的。
说不清害怕什么。
谢星珩捧着他脸,在他唇上啄了下。
江知与脸颊升温,立时红透了。
他飞快左右张望,好几个悄悄望着这边的家仆,都若无其事的垂下脑袋。
江知与轻轻谢星珩一下:“你别在外面亲我。”
他说话软绵绵的,谢星珩不听。
“为什么?屋里好热,我就想在这里亲你,又有风吹,又不被太阳晒。”
谢星珩还夸他:“你不知道你现在多好看,我要能忍着,就是不尊重你了。”
江知与喜欢被他夸,手还抵在他胸前,不让他亲。
谢星珩只好让他捏捏。
成亲多年,夫夫俩熟透了,捏什么,不言而喻。
江知与羞恼,在他胸口捏一把,侧身跑开了。
家里有瓜果,是农庄那边送来的。
江知与切了个西瓜解暑,打开以后,瓜瓤不够红,瓜子也多,甜味也淡。好生没趣。
谢星珩看他脸颊鼓着,摇头失笑:“我给你做西瓜凉糕吃?”
这东西跟凉粉差不多的步骤,操作简单,把西瓜切块榨汁,再加淀粉、糖,煮开到浓稠,就能倒到模具里,晾凉就能吃了。
江知与看看日头,又去拿了两个西瓜,过来切了,压出汁水,又过滤。
谢星珩就在院子里生炉子架锅,就在外头做。
流程就那么几步,弄完以后,为了加速晾凉,他俩摆了冰盆。
等能吃时,江知与切了几盒带上,又把谢星珩煮的奶茶装了十只竹筒。夫夫俩一起去接宝宝下学,顺道把这些吃的喝的给顾家的孩子们尝尝。
这个季节出门很难受,坐马车、坐轿子都嫌太闷。走路又热。
谢星珩开始想念共享单车、共享电瓶车,也就记挂着林庚的自行车进度。
弄来以后,他先弄两辆大的,他跟小鱼出门方便。
京城的街道,不让跑马。
但百姓经常能见到一些在街上骑马的人,这些多是背景过硬的纨绔子弟。
上面不管,是个小事。
上面要是计较了,高低也得去牢里改造改造。
向家的小辈就喜欢骑马在街头跑,以惊吓百姓为乐。
街上走着,江知与摸摸心口,他的心跳已经缓过来了。
距离谈“青云路”的事,也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他突然说:“我不怕了,我不管结果,我尽力办好事情就好了。”
谢星珩无缝衔接话题:“对,太关注结果,反而会紧绷,做什么都不顺。”
江知与再不多说,等到了顾家,他们把两只大食盒交给顾家管事,在堂屋稍坐一会儿,先见到了特意来找人的苏冉,再才接到两个宝宝。
苏冉知道江知与到点会来接孩子,特意赶过来,跟他说:“常家太太发了请柬,说想问问小福星活动的事,让孩子们参加,是怎么个参加法,表演又是什么个表演方式,她还约了好些夫郎夫人过去。你来京城还没去社交圈里走过,这活动又是你设计的,要是有空,就跟我去一趟?”
江知与知道是“机会”,含笑应了下来。
苏冉再无别话,坐这儿跟他们夫夫俩闲聊。
他说:“你们俩真是恩爱,我娘家姐姐来串门,还跟我说起你们了,姐夫在礼部都听说你俩恩爱了,我家顾郎回家也缠着我,非要个巧思枕头。他跟我的小名都不合适,试了几个样式,还不满意。”
江知与看了谢星珩一眼。那眼神怎么说呢,谢星珩感觉他满眼写着“现眼包”三个字。
夫郎在,谢星珩跟苏冉说句话没关系。
他帮苏冉出主意:“嫂子,你就不能惯着他,什么叫巧思?你花了心思,费了精力,这就你的巧思,你的心意。他不感激你,还挑上了,这说明什么?他欠收拾。”
苏冉听笑了,回过头跟江知与说:“你收拾男人吗?”
江知与在谢星珩的眼神暗示下,笑眯眯说:“收拾啊,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三人坐得近,苏冉也看见谢星珩的眼神暗示了。谢星珩都暗示了,江知与还这样说话,让苏冉分不清真假。
他又看了谢星珩一眼,发现谢星珩挺高兴的,不由无语。然后心里想着:或许男人就是欠收拾。
没一会儿,宝宝们出来了,苏冉逗逗两个宝,就进里屋,去找他儿子顾思勉。
两个宝宝嘴巴都没擦干净,都是在书堂吃了西瓜凉糕、喝了奶茶出来的。
孩子小,只有小茶碗、小碟子。
两个宝宝各吃一块糕点,一碗奶茶,还没吃够。
这会儿一个抱着江知与,一个抱着谢星珩,从顾家出来的这段路,他俩一路撒娇、假哭,随机赠送啵啵亲吻,挨着蹭,还想再吃些。
谢星珩说:“小宝宝只能吃少少的,等你们长大了,就能用大碗了。”
顾家孩子里,最大的有十二岁了,的确是用的大碗。
锦鲤宝宝问:“宝宝几岁长大啊?”
谢星珩拿出家传的忽悠崽技能,跟他们说:“等你们长到思勉哥哥那么大,就可以用大碗了。”
孩子跟顾思勉熟悉些,顾思勉比他们大一岁多,怎么长,都是大一岁多。
在这个年龄,可以骗他们好久。
江知与听习惯了,已经不会笑场了,还要帮着附和:“对,你们爹说得对。”
于是宝宝们回家,就要吃多多的肉肉、多多的饭饭,这样才能快点长大。
孩子进入了挑食期,肉是做成了一颗颗的小丸子,里头有青菜碎,俗称“骗菜”。
他们也在少吃多餐的情况下,逐渐戒掉了羊奶——实在没肚子喝。
他们至今依然不能理解读书的乐趣,不过顾老爷严厉有余,也很懂小孩心理,知道两个宝宝爱争,他时常换着夸。
今天夸锦鲤宝宝乖,明天就夸天玑宝宝上课认真,在一个“探索学习好处”的过程里,加入了兄弟之间的较量,又间接性的,说某某背书好,引入外部竞争,让兄弟俩团结一致。
寓教于乐版的课本,是针对低学龄启蒙的学生,谢星珩知道顾老爷的这批试教学的学生,平均年龄只有六岁时,又加了“小红花”奖励。
这是能实质性拿到的东西,顾老爷把纸质的花朵,换成了花园的真花。
他是爱花之人,让孩子们去花园里挑,然后在花盆上贴名帖,孩子们只要不挨批评,一个月就能把花花抱回家。
顾老爷还搞了“倒计时”激励,每一天都说他们已经坚持了多少天,夸赞之后,又说还剩多少天。不坚持,别人都有花花,就他没有。
这一番流程下来,小班的氛围相当好。
两个宝宝饭后的固定流程是“数花花”。
在他俩的小课本首页,数手绘花朵的数量。
累积到“三十”,就能拿到真花了。
谢星珩没打扰他们的兴致,跟江知与说:“顾老爷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好严格,教起书来确实有一套。”
江知与笑道:“毕竟是书香门第,一代代的要培养后辈,都是些金贵孩子,哪能跟普通私塾一样,放里头自生自灭,动辄打手板?”
谢星珩点头:“对,这个师父找对了。顾慎行真够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