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珩在吏部被刁难,直到上任之前,被吏部的人请了去。当天出来,坐了个什么轿子。
这之后,就从农庄调人了。
然后他在翰林院表现不错,皇上又赏了一批家仆来用。
不凑巧,近段时间,京城有个满城风雨的事。吏部尚书向坤的儿子大白天的被人绑走,扔到了衙门口。脸上贴着的都是画押的罪证。
江承海:“……”
是那小子能干出来的事。
他哪知道,这件事是他的好孩子江知与策划的,甚至亲自去绑人了。
家附近的那些人手,不用说,只能是向家的人了。
这事闹的。
宋明晖眉头拧得很深,他们在京城没什么人脉,也已交到谢星珩手里。谢星珩去霍家送礼走动过了,他们再去无益。
江承海想着,犹疑道:“我去拜访一下程国师?”
看看这事闹到哪一步了,好不好收场,怎么帮一下。
宋明晖摇头:“算了,等他们回来再说。”
晚饭依然是一大家子一块儿吃,两个小宝回家就要赖着爷爷,讲话腻腻歪歪,原也不大,更要装小,吃饭都要抱着喂,连着几天还没改过来,享受得很。
今天谢根一家三口逛累了,晚上早早歇息。谢川还想看看卷子,被谢星珩提溜着,让他明天再看。
天黑了,光线不好,看卷子伤眼睛。
孩子有了两个爷,就不要两个爹。夫夫俩先去洗漱。
今天也是奇了,等他俩都洗漱完,在房间待了会儿,江承海跟宋明晖还在院子里坐着。
入秋有秋老虎,白天燥,还想喝点冰的凉的舒坦舒坦,到了晚上,院子的风都不想吹。冷得很。
孩子都困了,早早睡了。他们怎么还不回房?
江知与跟谢星珩出来看。
石桌上有书本。宋明晖好耐性,难得来一趟,记挂着小宝贝的学习情况,晚上那么点相处时间,他见缝插针的帮着孩子温习功课。
江知与还当他为这事发愁,让他别想了:“我找空闲教教他们。”
宋明晖叫他俩坐。
江知与跟谢星珩挨着坐在圆桌边。
宋明晖问他们有没有遇到什么难办的事,要不要帮忙。
江承海跟着附和:“对,你们在京中亲友少,又带着孩子,总有不方便的。”
江知与跟谢星珩都愣了下。
他们是聪明人,知道这个问题不必拖着不睡觉都要问。两人想到父辈的敏锐,心下叹气。
江知与还想瞒着,被两个爹的视线看得心里难受。
他垂眸,真话谎话掺和着说。
“也没什么事,就是小谢上任之前,被吏部刁难了,吃了好大的亏。小谢骂了吏部堂官。结果没几天,向家的少爷丢了。可能是我们家以前开镖局的缘故,向家人认为我们有条件动手,也有理由去做,所以派人盯着我们。”
江承海都听诧异了。
这事儿不是他们做的吗?
自家孩子,自己了解。
越是垂眉耷眼的,越是藏了话。
江承海跟宋明晖对视一眼,眸中的诧异逐渐淡化,变成凝而不散的心疼。
江知与从前软和,面团子一样,有事都藏在心里,是个好欺负的性子。跟人闹别扭,也只敢赤红着脸做争辩,话多说两句,眼泪就忍不住了。
出去外头,办一件事,还得靠衣装来撑着气势。
他们总想着江知与要长进一些,如今是长进了。这般大的事,都能面不改色的说了。
江承海跟宋明晖没有继续多问。
他们商户出身,拼搏一生的成就,能给他们的都给了。现在境况不同了,两个商户爹,帮不了已经当官的哥婿,也就无法为江知与解忧。
他们转了话题,说:“郭先生不太好了,我们明天会去看看。京城的农庄我们还是头一次去,把谢家哥嫂带上,让他们看看京城的农庄是什么样子。你们看看有没有空闲,郭先生于镖局有大恩,都过去瞧瞧他。”
江知与最近在忙软糖的事,一批批的商队来往,他需要另做叮嘱,去利州采买粮食。
少一天没关系,商队隔几天就有。
谢星珩在翰林院不忙,除却最开始的“商务令”,他再没有领过差事。
国史三百年,前人修了又修,落他手里,无甚遗漏错误,只是翻书罢了。他可以请假。
这事定下,宋明晖说今晚跟江知与睡,让江承海跟谢星珩爷俩住。
谢星珩没意见,跟着江承海去厢房。
江承海跟他说:“你们在京城,万事不要太争先。枪打出头鸟,你当官之前先扬名,本就扎眼,能忍就忍了。你有一身本事,还怕没出头地之日?到时你想做什么不成?”
谢星珩应下。
干完这一票,他就收手了。
江承海不知他听不听,想了好久,才问:“需不需要我去程国师府上问问?”
他跟程明,只有护送之缘。那是拿过买命钱的。
做他们这行的,收了银子,就不谈别的感情。程明在其他事务上,帮他们良多。
以此来说,他们给程明的,只有一些身外之物做打点。往来不算亲密。
这都多少年了?
江承海的老脸不知值钱与否。
谢星珩听着心酸。
好强的人听不得这种戳心窝的话。
他笑道:“爹,你去做什么?有两个儿子还不够,还要再去认一个干儿子啊?”
江承海“嘿”一声,“你小子……”
但他也明白谢星珩的意思了,不用去程明那儿。
那就算了。
省省他的老脸。
两孩子在他们屋里,谢星珩还跟江承海开玩笑:“等他们醒了,发现一个爷爷变成了爹,肯定会吓哭。”
江承海:“……”
都去翰林院做学问了,还这么不会说话。
另一边,宋明晖简单洗漱,到炕上来时,江知与已经拿了一床新被子出来。
他好久没跟爹爹一块儿睡觉,笑起来有几分孩子气。
宋明晖摇头轻笑,问他在京城累不累。
“再给你调些人来用?”
江知与不用:“小谢是个七品官,府上有规制,现在是皇上赏了些人,我们不好把之前的人手赶出去,才用这么多人伺候。再来人,就不好说了。”
该被弹劾了。
宋明晖说:“帮着你生意上的事。”
江知与也摇头说不用。
糖厂需要各地巡厂的人,他举荐了表哥宋原,另一个就该徐诚出。这样公平,两人不生嫌隙。
巡厂的人定下,需要他做决定的事就少了。
再者,京城周边的区域,被苏冉缠着他定下了铺面。苏冉给娘家加盟了两间,一间给哥哥,一间给出嫁的姐姐。
顾慎行还说他了。苏冉以姐姐嫁人了,算他人妇,苏家也就一间铺面把话堵了回去。
这样一来,京城这块儿的加盟糖铺,就会有苏冉做二级监管。又给他省心了。
江知与不想一而再的拒绝爹爹的好意,就跟他撒娇道:“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孩子,两个小宝大了,也该有人陪着,一起长大的人会衷心些。京城不适合找,爹爹你帮我在老家挑挑?”
宋明晖应下。又问他旁的事,比如在京城都做些什么。
江知与一一细说。
他可忙了,小谢做官,时辰耽误不得。孩子上下学都是他接送。
府里贴心人少,他们常在外头。回来了,要注意府上的人际关系。避免全抱团,也避免让皇上赏赐的家仆变成“奴主子”。
然后是社交圈的事。他还只参加了一次茶会,但从苏冉那里补习了京中权贵圈子的关系网。
京城就这点大,姻亲关系扯得乱乱的。七拐八绕,表面上看起来毫无关系的人,细细算下来都可能是远房亲戚。
权贵重势力,亲族的势力也是势力。互相帮扶,可以以小博大。
所以这些关系都不能忽略,指不定得罪的人,是个能告恶状的狠人。
这些之外,就是生意了。
诚哥儿肯定不会回京,京城的生意就要江知与多多照看。
最近也在忙向家的事。
江知与知道宋明晖猜到了,但绝口不提。
他心里藏着事。
动向家之前,他跟谢星珩商议计划的可行性。那时谢星珩说的是沈钦言的事。
向坤作为吏部堂官,沈钦言能否回京,看起来是江老三做的,但跟向坤能脱得了干系吗?
江知与就想着,他爹爹被下毒的事,看起来是吏部的人为了争吏部侍郎的位置,来江老三家里搅局。但向坤能脱得了干系吗?
那些陈年旧事,经历过一场兵变之后,再难以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