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惜。向坤为官数十年,能屈能伸。他拘着自家孩子,不让出去。
不让出就不让出,江知与跟何义归分头行动,连着绑了两个向家亲族。
两个人都扔在了闹市里。
身上的罪证,头一次被百姓们直接看见,热闹了好几天。
这番热闹里,向坤忍无可忍,上奏书,弹劾京城衙门无用,不干实事。
由着贼子一个个在京城捉人,动用私刑,枉顾王法。朝廷尚在,天子尚在,却要别人来代为审理,朝廷颜面何在!他们有没有把天子放在眼里!
沈钦言帮着府尹说话。
“如此说来,他应该把向家的人都捉去审一审,也好过你家丑外传,还毁坏朝廷名声。”
向坤被沈钦言的都察院弹劾得心中窝火,沈钦言冒头,他就怒目而视:“你的意思是要捉了我?!”
沈钦言优哉游哉:“我建议你自己去衙门,也好留些体面。”
朝堂争论如儿戏,但这种口角之争却是常态。
今天下朝的时辰延迟,京城还有一处热闹看。
十一月下旬开始,京城会有许多送年礼的车队、船只抵达,然后一队队的车马进城,去往各个官员府邸中。
百姓们年年看,从最初的惊讶,到后来的习以为常,一般都不太关注。
今年则多了几分在乎,都看向家会不会收礼。
向家小辈都不敢出门了,还能开门收礼吗?
第一批来送年礼的车马,进入中心街区后,分流到各府。
今年谢星珩也收到了年礼,多数是丰州县的商人送的,以白、黄、王三家为首。
少数是几个有交情的同年、认得的书生、外地官员送的。这些大多是去丰州县观光过的,其中还有加盟糖铺的人。
京官再小也是人脉。谢星珩表现出来的才干人品,以及他最终的探花名次,都是与他交往的理由。
郭管家叫人清点,府上库房不够用,暂时把耐放的东西挪到地窖,又用了两间厢房来装,廊下还有箱子沿着墙壁摆放。
谢星珩满屋子转圈,收礼都收急眼了。
到底是什么人喜欢收礼啊!
这么小的房子,全都放满了,他走路都感觉挤!
他越看越急,突有一个膈应人的计谋。
他要给向坤送礼。
送一堆占地方的破烂玩意儿,去挤满向坤的府邸。
嗯,以道歉的名义去。
口头说说又不吃亏,只要能膈应到向坤,他就赢了。
要敲锣打鼓的送。
都是家乡特产,一一报名目。
当然,礼单是表里不一的。
向家一定不会收。
但他可以磨,他要亲自去。
官场的人,尤其是向坤这种地位的人,应该还没有见过阴阳礼单。
到时捏着鼻子接下,匆匆抬进去,只想找个机会把它们都扔了,不会在门口就开箱检查。
只要进了门,向家就是收了谢星珩的好东西,反口就是赖账!
若出了意外,向家的人在门口检查了,发现货不对版,那也没关系。
现代公关常见处理方式:那是新来的家仆抬错礼了。
但要他换上对版的礼物,想也别想。
他会低情商跟向坤聊几句,让向坤把他赶出门。
横竖都是向坤不给他脸。
同情弱者,是大众的本能。向坤的傲慢会深入人心,成为他倒台的助力。
谢星珩认为此计甚妙,他亲自清点礼单,从里面挑出东西。
给霍家、沈家、两个顾家、翰林院上官、同僚、程明、金公公等人,再有江家私交,何家、四位先生,全都写好了礼单,叫郭管家派人清点,逐一装好筹办。
再悄悄的,去采买一批占地方的破烂玩意儿。实在买不着,捡点石头、挖点泥土也行。
车马出府,就分头行动。
谢星珩来京城以后,难得亲自办事,不浪费工时,他换上了成衣铺子的“探花同款”衣裳,然后骑着拉风的自行车,后边跟着抬着礼物的小厮。
出街这段路的街坊,都因采花贼事件认识了谢星珩,所以一路都有人问。
“您这样像是去提亲的一样,穿这么漂亮,带这么多礼。”
开口第一句话,就把谢星珩膈应坏了。
他差点当街吐出来,无法正常执行计划。
他生气了。
“怎么说话呢?这不是挑拨我跟夫郎的感情吗?我还能给人提亲吗?我跟你们说,我夫郎到我那儿提亲的,聘礼放了一屋子!”
百姓们要被他笑死,这番话听完,也不怕他,跟着问他去干嘛。
谢星珩这才接上计划:“去给向大人送年礼,我上任时得罪了向大人,趁着送年礼,好给他赔罪。”
他生硬的接上广告:“你们应该是因为这身衣服误会的吧?这是我夫郎铺面的新款衣服,你们去铺子里,报我的名字,不会有任何优惠。”
反正也不挣百姓们的钱。
有钱人不需要优惠。
江夫郎开了间成衣铺子的消息,在附近流传开。
谢星珩一路走,总会有几句废话文学,不是宣传铺面,就是说他带了什么年礼。
这般大张旗鼓的,到了向家以后,向家的人都给气坏了!怎么都不愿意开门!
拖来拖去,没能等到向坤回家。不知为何,今天向坤下朝的时辰这么晚。
向家被当成采花贼的护卫还没有回来,他们对谢星珩能有什么好脸色?
谢星珩就在门外软磨硬泡,十足的小官怕大官、小官怕被穿小鞋的可怜模样。
十分不凑巧,今天有很多闲着的百姓,或者不那么着急赶路的百姓,会从附近的街道绕一绕,看个热闹,看向家能不能收到年礼。
一天都快过完了,没成想第一个来送年礼的是谢星珩。
那个闻名京都的俏探花。
这下看热闹的人更多了。
向家最近风评不好,谢探花又实在美貌,百姓们向着谢星珩,对向家指指点点。
向家久等不来向坤,想着收个赔礼算不得什么,就让人把赔礼抬进屋。
原谅不原谅的,官场上的事,还能随便做主吗?到时向家不管又如何。
他们家的管家,还大声喊话了:“我们老爷不记得谢大人,年年上任的官员那么多,我们老爷不会每一个人都记得,更无从说得罪。”
谢星珩怀疑向家的当家人没脑子。
礼物都收了,说什么得罪不得罪还有用吗?
这是年礼,也是赔礼。收下就默认。
而且开头第一句就错。
他今年这么出风头,说不熟就算了,还能不认识?吏部堂官是做什么的?失职了。
但这都没关系,他今天不是来找茬的。
他还急着逃离作案现场。
礼物抬进向家,谢星珩骑着自行车跑得飞快。
对外说是要接孩子下学,但其实是怕被向家人追着打。
向家人没拆箱。
等到向坤回家,跟向坤说了这件事,向坤也没让拆箱。
谢星珩的东西他都不想留在家里。
经过这么久,他对谢星珩的怀疑已经消散。
这件事,定是朝廷多个官员配合完成,谢星珩没这个本事。
沈钦言一定是其中之一,就冲着都察院那个疯狗架势,沈钦言撇不清关系!
谢星珩是沈钦言的师侄。这关系就够让向坤膈应的。
向坤让人把他送的东西都抬出去扔掉。
他不稀罕的东西,下面的家仆稀罕啊。
礼单上写得明明白白,全是好东西。
扔东西的差事,还有家仆抢着去,怎么分配都谈好了。
出了府门,绕过几条街,找到个隐蔽处,他们开箱一看,齐齐傻眼。
第一箱子是半箱稻草上卧着几块大石头。
不是玉石摆件,就普通的破石头。
第二箱子是竹筐套娃,里头装着半框土增重。
第三箱……
第四箱……